正文 第十章 殘局(2)

「好吧,到底怎麼回事?」豪克斯但勒惡聲惡氣地問。

「他的語調錶明最好不要告訴他什麼壞消息。他本來正在家看詹姆斯·邦德,這時忽然來了個電話,告訴他那女孩可能出了什麼問題。在一條外線上,豪克斯但勒不敢問是什麼問題,於是就親自回到了總部。他連衣服也沒換,仍穿著那條濺滿油漆的牛仔褲和一件網球衫。

他的心裡忐忑不安,嘴裡嚼著一塊口香糖以壓制陣陣上涌的胃酸。和妻子吻別時,她揚起眉毛疑問地看著他。豪克斯但勒告訴她某個設備出了點「小問題」,他很快就會回來。如果她知道這「小問題」隨時都可能要他的命,不知她會怎麼說。

現在,站在用來在熄燈後監視恰莉的攝像機前,他不禁再次祈禱這一切都已結束——那小女孩已被從他手裡弄走。當整個事情還只是起草在藍皮夾子里的一個學術問題時,他可從來沒有料想到這一天。然而事實是那燃燒著的煤渣磚牆;事實是那三萬度以上的高溫;事實是談論著推動宇宙的力量的布萊德福。海克;

事實是他怕得要命。他覺得自己彷彿是坐在一個極不穩定的核反應堆上。

豪克斯但勒走進屋時,值班的涅里霍地蹦了過來:「大約五點鐘時,卡普下去看過她。」他說,「晚飯她碰都沒碰,很早就上床了。」

豪克斯但勒朝監視器望去。恰莉正在床上翻來複去地折騰著。「看起來她好像在做惡夢。」

「一個,或是一連串兒的惡夢。」涅里冷冷地回答,「我打電話是因為一個小時內,那房間里的溫度上升了三度。」

「這並不很高。」

「可那房間里裝著那麼多空調。毫無疑問是她乾的。」

豪克斯但勒咬著自己的指節,沉思著。

「我認為應該讓人下去把她叫醒。」涅里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

「你把我叫到這來就為這個?」豪克斯但勒大吼道」『把個小孩叫醒給她杯熱牛奶?」

「我不想越權行事。」涅裡面無表情地說。

「不,」豪克斯但勒不得不把下面的話生生吞了回去。如果下面的溫度再升高些,那就不得不叫醒那女孩,而假如她在夢中被嚇得很厲害,她很可能對她醒來時看見的第一個人發出攻擊。畢竟,他們在掃除這女孩在使用自己引火能力的心理障礙方面一直做得相當成功。

「雨鳥在哪兒?他問。

涅里聳聳肩:「就我所知,是在加拿大的溫尼伯執行任務。

不過對她來說,他下班了。我想如果他突然出現,她會起疑心的。」

涅裡面前控制台上的溫度顯示錶明溫度又上升了一度,稍停,又連續上升了兩度。

「必須叫人下去。」涅里的聲音開始有些發抖,「現在那裡的溫度是七十四度,如果再繼續上升怎麼辦?」

豪克斯但勒試圖想出辦法來,但他的大腦好像已經僵化。現在,他全身大汗淋漓,可嘴裡卻幹得像塞進了羊毛襪。他想囪家,他想去看詹姆斯·邦德。他不想呆在這兒。他不想看著那小方塊下玻璃的紅色數字,等著它們突然以十度。三十度。上百度的速度迅速上升,就像那次當那堵煤渣磚牆——

快想啊!他在心裡狂叫,你怎麼辦?你怎麼——

「她醒了。」涅里輕輕地說。

兩人專註地盯著監視器。恰莉已坐了起來,把兩條腿晃到了地板上。她的頭低垂著,用手捧著被頭髮遮住的臉。過了一會兒,她站起來走進了浴室。她的臉上毫無表情,眼睛基本上還沒睜開——還沒完全醒呢,豪克斯但勒想到。

涅里打開浴室里的監視器。現在在熒光燈的照射下,圖像非常清晰。豪克斯但勒以為她會解手,但恰莉只是獃獃地站在門裡,看著馬桶。

「噢,聖母瑪麗亞,看哪。」涅里喃喃道。

馬桶里的水開始冒出輕微的蒸氣。這現象持繼了一分多鐘(在涅里的工作記錄中是一分二十一秒)。然後恰莉走了過去解了手,放水沖了馬桶後,又喝了兩大杯水,回床睡覺去了。這次她睡得安靜了些。豪克斯但勒瞥了一眼溫度計,溫度下降了四度;

緊接著,又降了一度。現在是六十九度——只比房間平常的溫度高一度。

他和涅里一直呆到後半夜:「我要回家睡覺了。你會把這些記錄下來,是嗎?」

「我拿薪水就是干這個的。」涅里淡淡他說。

豪克斯但勒回家了。第二天,他寫了一份備忘錄,建議在籌划下一步的實驗時要慎重考慮潛在的危險;在他看來,這些危險已引起了極大的不安。

恰莉已不怎麼記得那晚的情況。她只記得自己很熱。她還隱約地記著那夢——一種自由的感覺——

(光明就在前方——森林的盡頭。廣闊的田野,她和空想家可以永遠在那裡縱情馳騁。)

夾雜著害怕和失落感,那是他的臉,是約翰的臉。也許她早就知道這一點,也許她一直都知道。

(樹林著火了不要傷害那些馬噢求求你不要傷害那些馬!)

當她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她的害怕。困惑和悲哀不可避免地變成了憤怒。

星期三他最好不要礙手礙腳,她想著,最好如此。如果他乾的那些事都是真的話,他最好在星期三離我和爸爸遠點。

快到中午時,雨鳥來了,推著他裝滿清洗工具一一拖布、抹布。海綿等的小車。他的白大褂在他走路時輕輕飄起。

「嗨,恰莉。」他說。

恰莉正在沙發上看一本連環畫。這時她抬起頭來;在那一剎那,她的臉顯得蒼白。嚴肅……充滿戒心,然後她笑了。雨鳥想:這可不是她平日的笑容。

「你好,約翰。」

「你今天早晨看上去臉色不太好,恰莉。請別介意我這麼說。」

「我昨晚睡得不好。』」是嗎?」他知道她睡得不好。就因為她在睡覺時把溫度提高了五。六度,那個笨蛋豪克斯但勒簡直都要口吐白沫了。「這我聽了很難過。是夢見爸爸了嗎?」

「我想是的。」她合上書站了起來,「我想去躺會兒。我現在不太想聊天。」

「好的。去吧。」

他目送她走進卧室;當卧室門咔塔一聲關上時,他走進廚房去接水。他不喜歡她看他的樣子和那強裝的笑容。不錯,她夜裡睡得不好。大家時不時都會遇上這種事,然後第二天早晨起來你會沖老婆發火或盯著一份報紙發獃,不錯。但是……裡面有什麼東西令他不安。幾個星期以來,她從未那樣看過他。今天早晨她沒有走到他跟前問候他,也沒有因為看見他而顯得愉快。今天她保持了距離,這令他不安。也許這只是昨晚的後遺症,也許在這之前她做的那些惡夢只是由於她吃了什麼東西,但他仍然感到不安。

而且還有件事在困擾著他:卡普昨天傍晚的時候曾下來看過她。這在他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雨鳥把桶放下,將拖布浸濕後擰乾,然後開始一下一下慢慢地拖起地來。他傷痕纍纍的臉顯得平靜而安祥。

你是在我背上架了把刀嗎,卡普?覺得不再需要我了?或者你也許是對我的方案感到害怕了?

如果最後這一條是真的話,那他就完全錯看了卡普。豪克斯但勒不一樣,他對參議院委員會和下屬委員會知之甚少,一點皮毛而已。所以他可以允許自己享受一下害怕是什麼滋味。而卡普不能這樣做。他應該知道他們根本沒有什麼充分證據可言,特別是在處理像恰莉·麥克吉這樣具有潛力在轟動效應的問題上。而且卡普所要申請的不僅僅是資金;而且是長期資金。況且在這一切後面,還涉及到人種改良學。雨鳥估計卡普最後也許會發現他不得不讓一群參議員到這幾來觀看恰莉的表演。也許還會允許他們帶上自己的孩子,雨鳥一邊想一邊繼續拖著地。比海洋公園裡受過訓練的海豚還要精彩。

卡普應該知道他需要一切能夠得到的幫助。

那麼他為什麼昨晚要來看她呢?他為什麼要拆自己的台呢?

雨鳥狠狠地擰著拖布,看著渾濁的污水流回桶里。他透過敞開的廚房門朝恰莉卧室緊閉著的門望去。她把他關在了外面;他不喜歡這樣。

這使他非常,非常不安。

在十月上旬那個星期一的晚上,從南方刮來一場中等強度的風暴。它帶來的大朵大朵黑雲雜亂無章地飛掠過掛在地平線上的滿月。第一批樹葉飄落下來,在整潔的草坪和空地上悠來盪去。

等待第二天不知疲憊的巡邏隊來把它們清走。有些落葉隨風飄落在鵝塘上)似一艘艘小船在水面上飄蕩。秋天再次君臨弗吉尼亞。

安迪正在房間里看電視;他還沒從頭痛中恢複過來。臉上神經麻木的地方已經縮小,但並沒完全消失。他只能祈禱星期三下午時他能一切準備就緒。如果事情均如他所計畫的那樣發展,他可以盡量減少自己使用特異功能的次數。如果恰莉拿到了他的字條,如果她那天能在馬廄中和他見面……那麼她就會成為他的特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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