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曼德斯農場事件·2

伊夫從冰箱中取出兩瓶尤提卡俱樂部啤酒打開,將安迪的放在桌上,自己的放在長檯面上。他從洗滌槽旁邊的鉤子上取下一條圍裙繫上。圍裙紅白相間下擺還鑲著荷葉邊,不過他穿上並不顯得很可笑。

「要我幫忙嗎?」安迪問。

「不用,我知道東西都在哪兒。」伊夫說,「至少大部分東西。

她每個星期都要把東西換換地方。沒有一個女人想讓丈夫在她的廚房裡覺得輕車熟路。當然,她們要人幫忙,但如果你總得問她盤子擱哪兒,鍋放哪兒,那她會更高興。」

安迪回想起自己在維奇的廚房中作學徒的那些日子,微笑著點頭同意。

「我並不贊成管別人的閑事。」伊夫說著,打開龍頭往洗滌糟里放水並加入洗滌劑。「我是個農民;就像我跟你們說的,我妻子在貝靈斯路與奧爾巴尼高速路的路口開了一家小小的旅遊用品商店。我們在這兒已經快二十年了。」

他朝安迪掃了一眼。

「我一看見你們兩個站在路邊就知道有什麼東西不對頭。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姑娘可不是你平常看見搭車的那種人。明白我意思嗎?」

安迪點點頭,小口小口呷著啤酒。

「況且,看上去你們剛從夢鄉汽車旅館出來,可你並沒有開車,連只旅行皮箱都沒有。於是我打算直接開過去。可後來我停車了。因為……不管怎麼說,看見糟糕的事卻視而不見和不管他人閑事到底是兩碼事。」

「我們看上去那樣嗎?很糟糕?」

「當時是,不是現在。」伊夫說。他正小心翼翼地洗著盤子,然後把它們放在濾干器里,「現在我不知道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

我第一個念頭是你們肯定是警察正在搜捕的那兩個人。」他看見安迪驀地變色。猛然放下了啤酒罐。「我猜是你們。」他輕輕他說,「我一直希望不是。」

「什麼警察?」安迪啞聲問。

「他們已封鎖了進出奧爾巴尼的所有主要通道。」伊夫說,「如果當時我們再沿著40號公路走六英里,就會碰上設立在40號和第九大道交匯處的一個路障。」

「那你為什麼不往前開呢?安迪說。「那樣對你來說事情就結束了,和你就沒關係了。」

伊夫開始洗鍋了。忽然他停了下來,在洗滌槽上方的櫥櫃中搜尋著。「我剛才說什麼來著?我找不到炒鍋了,啊,在這兒。

我為什麼不往前開把你們交給警察?就算是為了滿足我天生的好奇心吧。」

「你要問些問題,呃?」

「所有問題。」伊夫說,「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姑娘要搭車,那小女孩連只皮箱也沒有,而且警察在追捕他們。於是我有了個想法,並不離奇的想法,我想也許這位父親想取得女兒的監護權而得不到,所以他搶走了她。」

「對我來說這夠離奇了。」

「經常發生的,弗蘭克。於是我對自己說,那母親自然不喜歡這樣,於是報警要逮捕這父親。這就解釋了為什麼設置那些路障。只有發生重大搶劫或是……綁架才會設置這麼大的搜索範圍。」

「她是我女兒,但並不是她母親讓警察抓我們的。」安迪說,「她母親已經死了一年了。」

「是啊,我已經差不多打消這個念頭了。」伊夫說,「用不著私人偵探也看得出你們倆非常親密,不管事情究竟怎佯,看起來你並沒有強迫她」安迪沉默無語。

「於是我有了問題。」伊夫說,「我同意你倆搭車是因為我想那小姑娘可能需要幫助。可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看上去並不像個亡命之徒。但無論如何,你和那小姑娘用的是假名,你們編造的故事薄得像面巾紙,不堪一擊。而且你看上去有病,弗蘭克。你看上去就像一個病得勉強才能站住腳的人。這些就是我的問題。如果你能給我答案,也許對你是件好事。」

「我們從紐約來到奧爾巴尼,今天凌晨搭車來到黑斯廷斯·格蘭。」安迪說,「知道那些人在這兒很不妙,可我想我早已知道。

恰莉可能也知道。」他提到了恰莉的名字,這是個失誤,不過現在看起來這已無關緊要。

「他們幹嗎要抓你們,弗蘭克?

安迪沉思了很長時間,然後他遇見了伊夫那雙坦誠的灰眼睛。他說:「你從鎮上來,對嗎?看見什麼陌生人嗎?從大城市來的?穿著現成的整潔西裝,可穿衣服的人一消失你就會把他們忘得一乾二淨?開著沒有任何標誌的新型號汽車?」

這回輪到伊夫思索了。「A&P商店裡有兩個這樣的人。」他說,」正在跟收款員海爾加說話。好像他們在給她看什麼東西。」

「大概是我們的照片。」安迪說,「他們是政府特工。他們在和警察一起行動,伊夫,更確切他說是警察在為他門工作。警察並不知道要抓我們。」

「我們說的是什麼樣的政府特工?聯邦調查局?」

「不。是伊塔。」

「什麼?那個中央情報局下面的小組?伊夫顯然不相信。

「他們跟中央情報局根本沒關係。」安迪說,「伊塔真正的名字是DSI——科學情報處,大約三年前我讀到一篇文章,說有些消息靈通人士根據一本叫(伊塔女神的武器商店)的小說,在六十年代初戲稱它為伊塔,小說好像是一個叫馮·維可特的人寫的,不過這並不重要,根據他們的綱領,伊塔的主要業務是管理現在或將來對國家安全產生影響的國內科研項目。而在公眾眼裡,和他們最密切相關的是他們對能源研究的資助和管理——電磁和核能,事實上他們介入的事要多得多。她母親和我是很久以前一次試驗的一部分。那時恰莉還沒有出生。可後來她母親被伊塔謀殺伊夫沉默了一會兒,他放掉洗滌槽的水,擦乾手,然後走過來開始擦洗桌面上的油布。安迪拿起自己的啤酒罐。

「我不想直接說我不相信你。」伊夫終於說道,「這個國家確有許多秘密勾當而後來又曝光天下。中央情報局將摻有LsD的水給人喝,一些聯邦調查局的人被指控在民權運動中犯有殺人罪,還有貪污受賄等等,不一而足。所以我不能直接說我不相信你。那就讓我說你還沒有說服我。」

「我想他們現在真正想要的不是我。」安迪說,「以前也許是。

但他們已轉移目標。他們現在想要的是恰莉。」

『你是說美國政府為了國家安全正在抓一個一。二年級的小孩?」

「恰莉不是個普遍的二年級學生。」安迪說,「她母親和我曾經被注射過一種代號為命運六號的藥物。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它確切是什麼東西。我只能推測它是某種合成的腺體分泌物。它改變了我和我未來妻子的染色體。我們把這些染色體遺傳給了恰莉,它們以某種全新的方式組合起來。如果她能把這些染色體傳給自己的孩子,我想她會被叫做一個突變體,如果出於某種原因她不能,或這種變化使她不能生育,那我想她就是一個間生體,無論是哪種情況,他們都想得到她。他們想研究她,看看是否能找出她能做那些事的原因。而且我認為他們還想把她作為一個展品,用她來重新啟動命運六號項目。」

「她能做什麼?」伊夫問。

透過窗戶,他們看到諾瑪和恰莉正走出穀倉。白毛衣在恰莉身上寬鬆地搖擺著,下擺已經垂到了她的小腿肚。她雙頰啡紅正興高采烈地跟諾瑪說著什麼,諾瑪笑著點著頭。

安迪輕輕說:「她能點火。」

「我也能」伊夫說。他再次坐下,用一種奇怪。警惕的眼光看著安迪。當你懷疑一個人腦筋不正常時,用的就是這種眼光。

「她只要通過想就能點火。」安迪說,「它學名叫無源熱分裂。

這是一種超心理能力,像心靈遙感,通感或心理預感一樣——另外,恰莉也具有一些這類能力——但無源熱分裂要少見得多……

而且危險得多,恰莉自己就很害怕這種能力——這情有可原。因為她並不總能控制它。如果她讓自己那樣想,她可以燒掉你的房子、你的穀倉和前院。或者她能點著你的煙斗。」安迪疲憊地笑笑,「只是在她為你點煙斗時,她可能把你的房子、你的穀倉和前院都燒掉。」

伊夫喝完啤酒.說道:「我覺得你應該打電話叫警察去自首,弗蘭克。你需要幫助。」

「我想這聽來相當不可思議,是嗎?」

「是的。」伊夫嚴肅他說,「這是我聽說的最不可思議的事。」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邊上,有些緊張。安迪想,他在等著我一有可能就做出些蠢事來。

「我想這並不重要。」安迪說,「反正他們很快就會來了。其實警察也許會更好些。至少當警察抓住你時,你不會馬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伊夫正要答話,門開了。諾瑪和恰莉走了進來。恰莉神采飛揚,雙眼奕奕生輝。「爸爸!」她說,「我餵了——」

她停住了,雙頰開始退色。她仔細地在伊夫·曼德斯和父親之間看來看去。歡樂從她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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