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風波迭起,洛甫著文激怒陳昌浩

松潘戰役計畫規定:左、中兩路軍應分別由阿壩、壤口經草地繞攻松潘。當時紅軍糧食無著,長途轉戰又未得到很好休整,要穿過自然條件極為惡劣的而又缺乏後勤補給的水草地,沒有相當的時間準備,勢不可能。由卓克基向西北到阿壩,再橫過草地東向松潘,路遙數千里,且有泥濘沼澤為阻,即使給養有保障也需時近月才能到達。左、中兩路軍若按此方案於7月初經草地繞向松潘,將自傷其力而又給敵以從容防堵之利,更無迅速機動滅敵可言。因此軍委在發布此計畫不久,即迅速修正了計畫中左、中兩路軍的部署,指揮北上部隊經黑水直趨毛兒蓋。

7月初,一軍團和三十軍奉命由康貓寺等地出發,越海拔4800多米的亞克夏山,經馬河壩、寡古、生長寨、羊茸、昌德等地,翻昌德梁子,再經上、中、下之打古,翻拖羅崗,到達沙窩。一路胼手胝足,含辛茹苦。7月9日,先頭部隊抵達毛兒蓋,與駐守該地的胡宗南一部展開戰鬥。

毛兒蓋位於松潘之西,是紅軍由南向北繞攻松潘或出甘南的必經之地。國民黨第一師補充旅補充團第一營,在此築碉設防。紅軍與敵接火,不久即拔除敵外圍據點,繼而攻佔該地。續向松潘前進。一軍團在距松潘不及百里之羊角塘與胡宗南之廖昂補充旅一部相遇。敵因毛兒蓋已失,正於羊角塘一帶加緊修碉堡築工事。紅軍鏖戰竟日,攻克未遂,不得不撤回卡龍。同時,四方面軍也按計畫要求,由松潘以南的紅土坡、小姓溝一帶,向北發起猛烈進攻,給胡部的丁德隆獨立旅以打擊,將戰場推進至離松潘二、三十里的氂牛溝。紅軍在岷江以東的部隊也向鎮江關以北進攻,與胡部李文第二旅展開激戰,斃其第四團團長李友梅及兩個營長。從7月中旬到下旬,在從西到南的弧形戰線上,戰況甚烈,呈拉鋸之勢,有時槍聲距松潘僅一箭之隔。胡宗南也急得把指揮部遷到城南山上,還出動飛機對紅軍進行偵察轟炸。

由於胡宗南憑藉優勢火力和堅固工事拚死抵抗,紅軍始終未能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不少陣地得而復失。7月下旬,紅軍攻勢停止,在西起臘子山、羊角塘,向南經包子寺、氂牛溝、鎮江關一線與胡敵形成對峙。至此,松潘戰役實際上停止執行。紅軍除三十軍一部和三十三軍大部沿岷江西岸向東警戒,九軍一部位於撫邊、黨壩之線,主力部隊主要集結在毛兒蓋、黑水地區,另有部份在理番、卓克基等地。

松潘戰役,由於準備不足,十萬大軍行動,糧秣得不到很好保障,加之胡宗南大部雲集松潘,國民黨中央軍薛岳又率部策應,使得先機之利為敵所獲,紅軍的戰役計畫未能最終貫徹。

其間,張國燾又頻催中央解決所謂組織問題,無非是爭個人的權力,使得中央難以統一指揮紅軍,延捱了四方面軍的行動。而張國燾西進川康的心又不死,時時有所閃露,造成他在不得已而北進的行動中猶豫徘徊,遲疑不決。這樣也使得松潘戰役計畫未能很好執行。

為了爭取張國燾,團結四方面軍一道前進,而兩軍會師後組織領導的調整與加強,也實屬必須。於是中央政治局常委研究決定,增補張同燾為軍委副主席。不久,軍委又發出通知,任命張國燾為紅軍總政委,應了中央慰問團到達雜谷腦前毛澤東對李富春所講的話。中央並規定:「一、四方面軍會師後,一切軍隊均由中國工農紅軍總司令、總政委直接統率指揮。」取消一、四方面軍番號,將一、三、五、九軍團分別改為一、三、五、三十二軍,原四方面軍各軍番號不變。中央又根據徐向前與陳昌浩建議,從四方面軍抽調3個團編入一方面軍,即四軍三十二團,三十軍二七零團,三十三軍二九四團,同時又從一方面軍抽調一些具有指揮和參謀工作經驗的幹部到四方面軍各軍任參謀長。並對紅軍領導機構和幹部也作了一些必要調整。

兩軍會師後,張國燾為了爭個人權力,借口所謂組織問題沒有解決好,一路吵吵嚷嚷,或派人遊說,或致電中央,或在會上公開提出,不達目的不會甘休。中央為紅軍的命運而計,為中國共產黨的前途而計,作了必要的妥協。大公無私、相忍為黨的周恩來作出了必要的「犧牲」,主動提出讓出自己的職務,以「委曲求全」,以滿足張國燾的慾望。洛甫亦主動提出過讓出黨中央的第一把交椅,讓張國燾來坐,因毛澤東認為張國燾不喜歡這個沒有兵權的空中樓閣而未能實現。毛澤東的考慮是對的。他太熟悉張國燾了,因為他們不止一次打交道,而張國燾個人所寫的歷史早就充分說明了這點。

洛甫的「禪讓」,雖然沒有兌現,但他的心地,他的人品,他的風格,比起張國燾來,始終不可同日而語。

這樣,張國燾就由一個方面軍的首領,擢升為中國工農紅軍的巨頭之一,總政委而又兼軍委副主席,權力可謂大矣,而且中央還規定「一切軍隊均由中國工農紅軍總司令、總政委直接統率指揮」。中央面對惡山凶水,內憂外患,為了更好地前進,對張國燾不得不作必要的退讓!

張國燾個人在紅軍中的權力得到解決,洛甫、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中央領導人又在蘆花會議上,一致肯定四方面軍廣大指戰員執行中央路線英勇奮鬥、不屈不撓的大無畏精神。中共中央的種種讓步、苦心孤詣,使得張國燾自認為他在懋功會師以來的種種努力,終歸沒有付諸東流。他希望得到的,終於攥到他的手裡。會師後的兩支兄弟部隊,應該團結得像一個人了,步調一致很好向前進了。

但歷史並不如詩人想像的那麼美好!並不如預言家美好的預言!多災多難的中國革命,多災多難的中國工農紅軍、多災多難的中國共產黨,在這多災多難的遠征途中,到底蘊藏著多少多災多難的故事?

無情的歷史,最終給中國共產黨人的讓步以嘲弄。

一、四方面軍會師以後,為了加強政治工作,總政治部辦了一個叫《幹部必讀》的刊物。洛甫、凱豐、陳昌浩、博古、楊尚昆幾個人,組成了一個編輯委員會。每出版一期刊物時,編委會對每一篇文章都要進行討論。這是鑒於《紅星報》上刊登了凱豐的《列寧論聯邦》一文後引起張國燾反感作出的決定。洛甫繫於兩次與張國燾交談的感受,深感張國燾總懷疑黨中央北上川陝甘的戰略方針,在思想和行動上表現得是那麼的遲疑不決,總抱著他的西進川康計畫下放。西進川康,針對黨中央的北上方針,實質上是一條南下退卻避戰的路線。洛甫認為,北上與南下,是兩條對立的路線,很多幹部對此一定缺乏認識,思想可能模糊不清,搞不好,四方面軍的一些同志還以為張國燾的主張對,是黨中央「故意」與張國燾過不去,「故意為難」四方面軍。特別是松潘戰役又沒打好,上上下下有一些煩悶,是否會因此懷疑起黨中央北上的戰略方針?部隊自懋功北進至毛兒蓋、黑水一帶以來,由於沒有解決好糧食供給,戰士體力消耗得不到應有的補充,加上疾病瘟疫流行、部隊減員很大,損失不小。洛甫聽彙報得知,一軍團直屬隊18天的行軍中,就減員120人,佔全隊總人數的百分之十。作為黨中央總負責人,一想起這些,他不無優慮。如果有誰還在北上的問題上產生動搖,老糾纏這個問題,全黨全軍不能統一意志,統一行動,不能全力以赴去貫徹黨中央既定的北上戰略方針,那就更麻煩了。於是行軍有暇,他寫下一篇《北上南下是兩條路線鬥爭》的文章,交《幹部必讀》編委會諸同志討論。

討論會上,當洛甫簡單介紹了一下他的寫作動機與文章的要點之後,陳昌浩怒氣沖沖地拍了一下桌子,指著洛甫的文章說:

「你這是什麼狗卵子文章?什麼狗卵子兩條路線?你如果要發表這篇文章,我就號召四方面軍同志起來反對你這個狗卵子中央。」

陳昌浩的話,罵的夠粗俗夠難聽的了。陳昌浩是湖北人,他有一個習慣,說話一急了,就愛罵「狗卵子」。

洛甫的文章,一討論就吵翻了,好像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陳昌浩為什麼對洛甫的文章這麼反感?氣這麼大?講起話來似乎比張國燾更少講策略,簡直可以說是開門見山,真槍真刀地幹了。

凱豐當即出來制止:

「有話好好說嘛,發脾氣罵人無助於問題的解決。」

凱豐的文章《列寧論聯邦》受到張國燾非議的事,他是知道的,不消說是洛甫通的氣。他雖然與陳昌浩在莫斯科中山大學一塊學習過,曾經剪燭西窗,有一番舊雨情誼,但由於他受到張國燾的指斥不服氣,而他又始終認為陳昌浩是張國燾的左右手,可以說是張國燾的代言人。洛甫的文章並沒點張國燾的名,你陳昌浩何以發這麼大的火?於是這時當然要理直氣壯地起來為洛甫說話了。

洛甫耐著性子說:

「凱豐同志講得好,有意見心平氣和地討論,罵人於解決問題無補。」

博古也沉不住氣了,接過洛甫的話說:

「現在我們要討論的是,文章的觀點對不對,如果有問題,就改正,不必動那麼大的肝火。」

陳昌浩余怒未息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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