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來到小田原警察署的門前時,龍夫問典子道:「上次為了田倉之死的案子來時,見到的那位熱心的警部補叫什麼名字來著?」

「好像叫和田吧?」椎原典子想了想答道。

「對,對,就叫這個。你的記性很好嘛。這次,我們也去見和田警部補就行了。」

「是啊。總算有過一面之緣的。」

對於他們兩人來說,總覺得跟警察署不太好打交道。不一會兒,他們就走進了小田原警察署那不招人喜歡的大門前。

「和田警部補嗎?前一陣子,他已被調到沼津警察署去了。」

接待處的一個巡查回答了他們。這人也不是上次來時見過的警官。

「哎?去沼津了?」崎野龍夫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失望的神色,無可奈何地遞上了名片,「這是我的名片。有關真鶴髮生的兇殺案,想拜訪一下你們的偵查主任。」

巡查用目光掃了一下名片上的公司名稱,看著龍夫說道:「原來是出版社的。已經要來採訪了嗎?」

在這種場合中,出版社的名片還是比較管用的。

「已經設立了偵查本部,你們直接去那兒吧。出了大門,沿著房子往裡走,有一個練功場。那裡搭了臨時的偵查本部。」巡查給他們指了路。

「請問偵查主任叫什麼名字?」

「是伊原警部補。」

崎野龍夫和椎原典子照著巡查的指示,出了大門朝一旁走去。一條小路的邊上種著許多花草,像個小花壇似的。

練功場的門上貼著一張長條白紙,上面煞有介事地寫著「真鶴兇殺案偵查本部」。龍夫走在前面,戰戰兢兢地打開了門。

他探頭望進去,只見榻榻米上排列著一張張的矮桌,一些穿著襯衫的警察坐在那裡。其中有一人轉過臉來,用很大的聲音,喝斥般地問道:「什麼人?」

「呃,我們是東京的出版社的。」崎野龍夫似乎是被對方的聲勢壓住了,輕聲答道,「為了這次的案子而來,能讓我們見見伊原警部補嗎?」

剛才那個大嗓門聽了,向正面朝外坐著的一個大胖子男人看了看。大胖子的背後有一塊黑板,黑板上貼著現場的示意圖。或許是特意從東京趕來這句話產生了效果,大胖子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神情,吃力地站了起來。

「我就是伊原啊。」他開口道。這時,他剛剛看到門外還站著一位年輕女性,感到有些意外。

「啊,百忙之中前來打擾,真是太過意不去了。」

椎原典子也立刻遞上名片。伊原警部補的臉紅了一下,立刻又恢複常態。

「為了這事兒,特意從東京趕來的嗎?」警部補走出了練功場,並隨手關上了身後的門。

「是的。」崎野龍夫對他鞠了一躬。

警部補手裡拿著名片,露出笑臉,半開玩笑似的說道:「出版社來得比報社還快,可真少見吶。是不是受到了最近流行的周刊雜誌的影響,加快工作節奏了?」

「沒錯。現在弔兒郎當的可干不下去了啊。」崎野龍夫臉上的表情顯得較為輕鬆。

「我很忙,只給你們五分鐘哦。」伊原偵查主任收起了笑臉,恢複了嚴肅表情。

「可以啊。」

「那麼,就請提問吧。」

偵查主任站定身軀,擺出一副接受提問的架勢。

「大概的情況我們已經在報紙上看到了。」崎野龍夫說道,「剛才我們也去現場看了一下。」

偵查主任看看他們倆,那眼神似乎在說「你們可真起勁啊」。

「由於被殺的是二十齣頭的青年人,所以我們才比較感興趣。因為最近青少年行兇犯罪的案子非常多,我們正想針對這個問題在下期做個特集。現在看到了這個案子的報道,就想到如果兇手也是青年的話,就可當作一個實例寫進去。所以,我們就跑來了。」崎野龍夫隨口編了一個理由。

伊原主任對此點頭表示同意。

「行啊。只要不影響偵查,什麼都可以告訴你們啊。」

「多謝了。」崎野龍夫謝過之後,掏出了筆記本,「首先,這是一件兇殺案吧?」

「那還用說?受害人的頭部被人用鈍器猛力擊打,形成了頭蓋骨骨折的致命傷。他自己是不可能把自己打成這樣的。」伊原主任答道。

「兇器找到了嗎?」

「還沒有發現。現場很仔細地查找過了,可就是沒有。估計是被兇手帶著逃走了。」

「推定是什麼兇器?」

「從傷口的局部破損情況來看,應該是鐵鎚一類的東西,也可能是鐵棒或扳手。並且,我們推斷兇手的力量非常大。」

椎原典子在一旁聽著,心想:頭蓋骨骨折——這不和田倉的死因一樣嗎?

「既然兇手的力量很大,那麼可以認為他是男性,並且是個青年吧?」

聽龍夫這麼一說,偵查主任就在嘴邊浮起一絲微笑反問道:「你想說,是不是他的同夥乾的?對吧?」

「是啊。」

「我們也正順著這條線索追查呢。」

「追查?這麼說已經發現了嫌疑人了?」

對於這個提問,主任不置可否地閉上了嘴唇。似乎是為了掩蓋自己的曖昧態度,他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支皺巴巴的香煙。典子捅捅龍夫,龍夫立刻拿出火柴給主任點了火。

「謝謝。」伊原警部補向典子道了謝。

「剛才您說到對現場進行了仔細搜查,」崎野龍夫改變了提問的矛頭,「那麼,有沒有發現兇器以外的,能成為破案線索的東西呢?」

「沒有。」主任立刻回答道。

「可是,我聽說刑警們曾拚命尋找過火車票碎片什麼的……」

「誰說的?!」伊原主任目光一閃,厲聲問道。

「是聽附近的村民說的。」

主任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說道:「是的。在屍體的附近發現了三等火車票的碎片。不過,現在還不好說和案子是否有關。只是為了慎重起見,才找火車票的其餘碎片的。可是,一片也沒有找到。說不定只是風將那碎片從別的地方刮過來的。」

「掉在屍體旁邊的火車票碎片上,有文字嗎?」

「什麼也沒有。雖說是火車票,其實只是火車票的一角,正好是沒有文字的部分。」

崎野龍夫用懷疑的目光看了看主任。然而,伊原主任並不像是在說謊。

「如果碎片上有發車的站名或目的地,哪怕是出票的時間,就會非常有參考價值了。」主任用頗為遺憾的口氣說道。

「車票新嗎?」

「比較新。」主任答道,「不像是在那之前三四日買的。從其新舊程度看,至多是在兩三天之內買的。」

椎原典子在一旁聽了,心中暗想:如果這火車票是兇手或被害人的,那麼在通常情況下,就應該是乘車之前或者中途下車時帶下來的。所謂通常情況,就是指到站後一般要將車票交給剪票口;如果不交給剪票口,自己帶出來就屬於特殊情況了,應該除外。而離開現場最近的火車站是真鶴車站,在那裡上下車的乘客應該不多。

崎野龍夫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因為他問主任:「去真鶴車站調查過了嗎?」

「去過了,也沒有找到一點線索啊。」伊原主任搖了搖頭說道,「車站上的工作人員說不記得有長得像被害者那樣的乘客。當天也好,前一天也好,上行下行的乘客都沒有幾個。如果被害者在這些乘客裡面,總會有工作人員記得他的相貌的。既然沒有,就只好認為被害者並不是在真鶴車站下的火車了。」

說好的五分鐘快要到了,龍夫有些著急。

「從車站到現場附近,有目擊者嗎?」

「也沒有。」

「這麼說來,被害者是怎麼來的,全然不知了?」

「就目前而言,是全然不知。」

「可是,現場就是從小田原到熱海的公路,巴士、汽車、卡車都能在上面跑。這方面也沒有什麼線索嗎?」

「巴士方面也調查過了,可是沒發現什麼線索……喂,你也問得差不多了吧?」主任看了看手錶說道。

「請稍等。巴士方面不行的話,卡車方面又會怎麼樣呢?」崎野龍夫想要拖住他。

「卡車?」

可能是出乎主任的意料之外了,他的眼神有些變化。

「就是,會不會是卡車將兇手和被害人帶到了現場?」

主任沉默不語。

「主任您剛才不是說過,兇器也可能是扳手嗎?扳手和卡車不是很般配的嗎?」

「……」

「還有,尤其重要的是,被害者木下一夫曾經就是一名卡車司機。您看這裡有沒有什麼關係呢?」

伊原主任遮羞似的將已經燒得很短的煙頭遞到嘴邊,不過煙頭卻馬上熄掉了。

「你是說,要找出那輛卡車來嗎?」主任有意盯著龍夫的臉問道。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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