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椎原典子睜開眼睛的時候,明亮的陽光已經照射到拉門上了。一看手錶,已經是八點多了。或許是昨天太過勞累了,不知不覺就睡過了頭。

拉開了拉門,一眼就看到正下方的木曾川在耀眼的朝陽下波光粼粼,奔流不息。遙望犬山之上的城樓也是清晰可見。

「早上好。」女侍進房來打招呼道。

「啊呀,時間已經不早了。」

「是嗎?」女侍微笑道,開始收拾屋子,「昨晚的信,已經發出去了。」

「謝謝!寄的是快信嗎?」

「是的。」

這樣的話,說不定今晚就能送到龍夫所住的公寓了,但典子應該會先到東京的。

椎原典子洗完臉回到房間時,早餐已經準備好了。菜肴有鹽烤香魚和腌香魚腸。一大早就能吃到這樣的美味,不用說是借了木曾川的光。

這裡的香魚,味道上也跟在東京吃到的大不一樣。典子心想:媽媽最喜歡吃香魚了,要是能夠讓媽媽吃到這樣的香魚,她該有多高興啊。

想到這裡,典子就非常想跟母親立刻通電話。一個人出門在外,還是最惦記自己的母親。

「我想給東京掛個長途,能夠馬上接通嗎?」椎原典子問伺候她吃飯的女侍道。

「我來問一下。」說著,女侍就通過賬台問了一下,「說是線路並不太忙。」

「是嗎?那就麻煩你預約一下吧。」

「好的。」女侍將典子所說的電話號碼告訴了電話局。

「小姐您要去哪兒走走嗎?」女侍一邊往茶盅里倒茶一邊問道。

「不,我要回東京去的。對了,上午的快車是什麼時候?」

「十點三十九分,是從岐阜發車的。」女侍說出了早已爛熟於心的火車開車時間,「可是,您好不容易來一趟,沿著木曾川順流而下觀光一番如何?」

「謝謝。很好玩吧?」

「是啊。來這裡觀光的旅客大多都是這樣的。前面有一處名為鬼島的旅遊名勝,那裡的岩石流水可是別有一番情趣的。」

女侍剛開始介紹旅遊名勝,電話鈴就響了。

「啊呀,好快啊。」女侍拿起聽筒一聽,果然是東京的線路。

「喂,喂。」

椎原典子接過了電話,聽到了母親的應答聲,雖然聲音略輕,但和在東京都內打電話也差不多。

「媽媽,是我啊。」

「啊,是典子嗎?」

椎原典子的母親提高了嗓門,她似乎有些吃驚。

「嗯,我在犬山呢。」

「啊?哪裡?」

「犬——山——。就是日本萊茵嘛。我昨晚住在這裡。這裡的香魚真好吃啊,旅館下面就捉得到,所以,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都吃到了。真想讓您也嘗嘗啊。」

「哦,典子,」母親的聲音似乎有些著急,「你這時候打電話來可真是巧了,我正為不知道你住在哪裡發愁呢。」

「哎?出什麼事了嗎?」椎原典子不由得心頭怦怦直跳。

「崎野先生,」母親說道,「有位崎野先生昨晚來過了……」

「啊?什麼?崎野?他來幹嗎?」由於母親的聲音太低,典子提高了嗓門問道。

「崎野先生說,沒準你會打電話回來的,如果真打電話來的話,就叫你趕緊打電話到他家裡。好像有什麼急事啊。」

「是嗎?」

會有什麼事呢?要說急事的話,肯定還是和那個案子相關的。崎野既然那麼說,就說明他很著急了。

母親報了龍夫所住公寓的電話號碼,典子趕緊記了下來。

「還好你打電話回來,總算趕上了。」母親放心地說道。典子也覺得自己給母親打電話猶如鬼使神差一般。

「那我馬上就給他打電話。」椎原典子答道。

母親說:「是啊。崎野先生說他在公寓里等到十一點左右。哦,你事情辦完了就趕緊回去吧。」

椎原典子又將新的東京號碼申請了加快預約。

這次卻花了三十分鐘才接通,典子等得坐立不安,連女侍在一旁都看出事情有些麻煩。

電話鈴一響,典子就抓起了聽筒。

應答的是一個大嗓門的女聲。

「喂,我是椎原,要找崎野先生…」

還沒等典子把話說完,就聽到大嗓門女聲朝外面喊了一聲「龍夫——」,緊接著,遠處傳來一個男人「哦」的應答聲。

「啊呀,是阿典嗎?」

不到十秒鐘,電話里就傳來了龍夫的聲音,看來他是一直守在電話機旁的。

「聯繫效率很高嘛。」崎野龍夫的聲音有些激動。

「你到底有什麼事啊?」椎原典子的話中不自覺地帶著責備的口吻,但與她此刻的心情並不相符。

「嗯,這個嘛,過會兒再說。你那邊情況怎麼樣?」崎野龍夫還是用較為匆忙的口吻說道。

「我嘛,去了畑中善一先生妹妹的家,可是,那裡既沒有那本筆記本,也不知道被什麼人借去了。」

「什麼?不知道嗎?」

「嗯,那時他妹妹還在國外,是他媽媽借給人家的。後來他媽媽也去世了,就搞不清是誰借走的了。」

「是這樣啊。」

從聽筒里傳來的聲音中可以聽出,他很失望。

「這麼說,你是無功而返了?」

「不,才不是呢。」

「啊?還有什麼?」

「並不是一無所獲啊。筆記本雖然沒有了,可出現了很有意思的資料啊。」

「哦,是什麼?」

「是照片。是畑中善一先生的老照片。」

「哦,畑中善一的照片或許會有用。不過,我想看的是他的創作筆記或者將其借走之人的名字啊。」

「電話里說不清。那張照片和信一起,昨晚用快信寄給你了,你看了就明白了。」

「是嗎?」

聽龍夫的話音,似乎他對此並不抱很大的期待。

「喂,那麼你的急事又是什麼呢?」輪到典子提問了。

「哦,這個呀,是這樣的,村谷阿沙子女士出院了,可她的人卻不知去向。」

「啊?你說什麼?村谷女士她……」椎原典子大吃一驚。

「嗯,是我們的失誤啊。我們似乎以為她會一直待在醫院裡的,真是大錯特錯啊。昨天早晨,我想起她來了,就去醫院看了看,結果說是兩天前就已經出院了。」

「哎,她的病痊癒了嗎?」

「有什麼痊癒不痊癒的,原本就是裝病嘛,出錢住院而已。這一點,以前也想到了,沒想到的是,她一出院就不知去向了。」

椎原典子心頭怦怦直跳,她隱隱地有種不詳的預感。亮吾的去向還沒找到,阿沙子又斷了音訊了。

「她沒回家嗎?」

「我自然立刻跑到世田谷去看了。全然沒有一點已經回家的跡象啊。醫院裡的人說,阿沙子女士走的時候只帶了一隻塞滿日常用品的旅行箱,被褥之類的東西都還留在醫院裡,說是以後再來拿。」

「她的聯繫人是遠在鳥取的哥哥吧?」

「我也想到了。昨天,我打電報過去問了,幸好我在本子上記下了她親哥哥的住址。回覆說沒來。我覺得這個答覆是可信的。」

「那麼,她到底到哪裡去了呢?」

椎原典子的眼前出現了胖胖的村谷提著旅行箱徘徊彷徨的情景。身影十分寂寥凄涼。

「村谷女士的事,我們太疏忽了。」崎野龍夫還在說著,「不過,事到如今也無法可想了……」

「我說,她會不會到她先生那裡去了呢?」椎原典子突然想到,就脫口而出了。

「嗯,這個想法符合你的思路,但我還是不能馬上認同啊。」

「那又是為什麼?」

「如果阿沙子女士知道了亮吾的藏身之地,她就不會急紅了眼滿世界亂找了。那總不會是裝的吧……對了,時間不多了,還是快點說要你做的事吧。」

「什麼?」

「你今天要回東京的吧?」

「我準備坐十點三十九分的快車回來。」

「那麼,請你順路在豐橋下車停留一下。」

「在豐橋下車?」椎原典子問道,「在豐橋有什麼事嗎?」

「那裡是村谷家女傭的老家。」

椎原典子「啊」的一下想到了:對呀,怎麼把她給忘了?

「我調查過了,米店裡的糧食配給記錄有她家的地址,準備好紙筆了嗎?」

「好了,好了。」椎原典子急忙取出筆記本記了下來。

豐橋市XX町XX番地

川村寅治家

川村廣子

椎原典子這才知道那位叫做廣子的女傭原來姓川村。

「這個川村寅治到底是廣子的父親還是哥哥就不知道了。不管怎樣,你先去打聽打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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