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 第九節

連續幾個快吻之後,斯蒂菲坐正身子,撫弄著他的頭髮。

「我忘記問了。你離開一個晚上過得愉快嗎?」

「好極了。」哈蒙德如實回答說。

「有什麼特別活動?」

特別?非常特別。就連他們傻裡傻氣的對話都很特別。

「你知道吧,我在全國橄欖球聯盟打橄欖球。」

「是嗎?」

「是啊,可是在贏得第二個超級盃後,我就到中情局工作了。」

「危險的工作?」

「常規的諜報那一套。」

「哇!」

「實際上很討厭。於是我報名參加了和平隊。」

,「太有意思了。」

「沒什麼。只是有一點。我由於向非洲和亞洲的飢餓兒童提供食品而獲得了諾貝爾獎,不過在這以後我又開始找新的事情干。」

「更有挑戰意味的事情?」

「對。我把選擇範圍縮小到競選總統,為我的國家服務,或者攻克癌症難關。」

「你的中間名一定叫自我犧牲。」

「不對。叫格里爾。」

「我喜歡這個名字。」

「你知道,我是在瞎說呢。」

「你的中間名不叫格里爾?」

「這一點是真的。其餘都是假的。」

「別這樣!」

「我想讓你印象深一些。」

「你猜怎麼著?」

「怎麼了?」

「我印象很深。」

哈蒙德回想起撫摸著她的手和隨即產生的衝動……

「嗯……」斯蒂菲高興地哼起來,「跟我想到的一樣。你想念我了。」

他是產生了衝動,但不是因為坐在他大腿上隔著他的褲子在撫弄他的這個女人。他把她的手撥開。

「斯蒂菲……」

她把身體向前傾,然後又拚命地吻起他來。

「我不喜歡匆匆忙忙的。」她吻得氣都快透不上來了,「不過如果斯米洛打電話來,我就得趕快走。所以恐怕這一回我們得快一點兒。」

哈蒙德抓住她兩隻正在忙乎的手,把它們攥在他手裡。

「斯蒂菲,我們需要……」

「到樓上去?好哇。不過,哈蒙德,我們不能太磨蹭。」

她敏捷地從他身上蹦下來,迫不及待地朝門口走去,邊走邊解上衣的扣子。

「斯蒂菲。」

她轉過臉不解地看著他,見他已站起來,正把褲子拉鏈拉上。她很開心地笑起來。

「我什麼都想試一試,可是如果你不脫褲子,就有點難辦了。」

他走到房間的另一側,把手臂撐在大理石的櫃面上,朝廚房非常乾淨的水池裡看了看,然後轉過身對著她。

「這對我來說已經不起作用了,斯蒂菲。」

這話說出來之後,他感到如釋重負。他昨天下午離開查爾斯頓是有好幾個原因的。其中一個——也是最不重要的——原因就是在與斯蒂菲的關係上舉棋不定。他不知道是不是應當中止這種關係。他們在處理兩人關係的問題上很寬鬆。誰也不向對方提任何無理要求。他們有許多共同的興趣愛好。在性關係上也能兼容。

然而,他們卻從來沒有提出同居的問題。哈蒙德為此而感到高興。一旦提出這個問題,哈蒙德就會提出一系列適當的借口,說明為什麼住在一起不是個好主意。其實真正的理由是,斯蒂菲的熱情很快就會消退。顯然,她也不願意讓他總呆在身邊。他們悄悄地保持著這種關係。只要兩個人願意,他們就定期湊到一起來。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裡,這樣的安排還挺不錯。

可是最近他開始感到這樣做並不理想。他喜歡光明正大,不喜歡爾虞我詐,尤其是在個人關係上,他抱定一種老的信念,認為誠實應該成為這種關係的必要組成部分。

他對他倆的親密程度並不滿意,更確切地說,他倆之間並沒有什麼親密關係。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儘管斯蒂菲是個很奔放而且有能力的情人,可是他們在情感上的密切程度並沒有超過她第一次請他吃飯的時候,當時他們吃完飯就在她客廳的沙發上雲雨了一番。

幾個星期以來,他一直在權衡利弊得失,認真思考他們的關係。最後他認為,他對這種關係已經有了新的要求。對晚上和她在一起,他不是翹首以待,而是感到厭倦。對她打電話來約,他並不立即做出反應,而是總要拖延一點時間。他發現,就是與她上了床,他還在想其他事情,動作是做了,但卻是一種應付,只有身體的投入,沒有感情的投入。所以還是在冷漠沒有變成不滿之前結束這種關係比較好。

至於他期望從這種關係中得到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但他知道,不管想得到的是什麼,反正從斯蒂菲身上是得不到的。昨天晚上他幾乎快要找到了,而且還是來自一個他至今不知姓名的女子身上。這對於他與斯蒂菲的關係無異於下了一個可悲的結論,說明他們的關係該結束了。

做出這樣的決定只不過是問題的一半。現在他面臨著如何去做的問題。他希望能以最體面的方式結束,最好不要結下百年戰爭那樣的仇怨。他所希望的最佳結局就是像他們開始的時候一樣,不要有太多的火花。

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一場爭吵實際已不可避免。他最怕出現這樣的情況,可是發現它已即將來臨。

沒過多久,他的話被理解了。只見斯蒂菲咽了口唾沫,把雙臂交叉放在衣襟敞開的胸前,接著又憤憤地把雙臂垂到身體兩側。

「我想,你說的『這』意思是……」

「我們。」

「哦?」她把頭一歪,眉毛一揚。

這個動作他太熟悉了。她生氣或者發火的時候就是這樣,而她發脾氣的對象往往是被羈押的人,是向她做案情簡介時準備不足的辦事員,是報告中遺漏重要事實的警察,或者是在她要做什麼的時候敢於妨礙她的人。

「依你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起作用』的?」

「有一段時間了。我覺得我們的方向不同。」

她笑了笑,聳聳肩。

「最近我們都有些分心。不過這個問題不難解決。我們有很多共同點,可以挽……」

他搖搖頭。

「方向不只是不同,斯蒂菲,是完全相反。」

「你能說得具體一點嗎?」

「那好吧。」他說得心平氣和。不過他討厭她那副腔調,因為它暗示了他不如她聰明。

「我最後總是要結婚、生孩子的。你不止一次地告訴我,說你不喜歡建立家庭。」

「你喜歡。這真讓人感到吃驚。」

他苦笑了一下。

「實際上我自己也感到吃驚。」

「你說過,你不喜歡像你父親對你一樣對待一個毋庸置疑屬於自己的孩子。」

「我不會的。」他斬釘截鐵地說。

「是你最近的心態變化?」

「是最近的,也是逐漸的。我們的關係一度非常好,可是後來……」

「是新鮮感漸漸沒了?」

「不是。」

「那是什麼?不那麼有趣了?跟縣法務辦的性感女人睡覺睡膩了?當斯蒂菲·芒戴爾的秘密情人已經沒有意思了?」

他搖了搖低著的頭。

「請你別這樣,斯蒂菲。」

「我並沒有怎麼樣。」她回敬了一句,而且嗓門也高了。

「這樣的話題是你引起的。」她的黑眼睛眯了起來,「你知道有多少男人想跟我睡覺?」

「知道。」他毫不相讓,氣得拉大了嗓門,「有關你的風言風語我聽到過。」

「他們打賭,猜測跟我上床的神秘男人是什麼人,你曾經感到很刺激,因為一直都是你。我們都高興得哈哈大笑。」

「我想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笑的了。」

她頓時語塞,站在那裡氣得無話可說。

他的語氣比剛才平和了些。

「不管怎麼說吧,我這個周末出去了,重新評估了我們的關係……」

「那你事先也不說一聲?你根本就沒想到要讓我跟你一起去,一起來重新評估?」

「我覺得沒有必要。」

「這麼說,到你那個可愛的林中別墅去重新評估,是你早就想好了的。」她怒氣沖沖地說。

「不,斯蒂菲,我那個時候還沒有想好。我去了之後,從各個角度進行考慮,所得出的結論都一樣。」

「把我給踹了。」

「不是……」

「不是踹,那你用什麼詞呢?」

「這種吵吵鬧鬧正是我想避免的。」他沖著她喊起來,「我知道你會吵。我知道你會像在法庭上向陪審團提出要求那樣。為了進行較量,我說的任何東西,你都會加以反駁,寸步不讓。因為在你看來,任何事情上都有較量。可是,這不是較量,斯蒂菲。這也不是審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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