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露絲睡得很死,弗洛西把她吵醒後,她把弗洛西抱到床上,讓她睡在自己旁邊,像母豬給小豬餵奶似的給她餵奶。

露絲被安娜的哭聲吵醒了。加雷斯不在她旁邊。她看看鐘:8點30分。她喉嚨里像塞了一塊什麼東西似的,讓她驚慌不已。她睡過頭了。她應該送孩子們上學的。安娜為什麼在哭呢?

她跳起來,把弗洛西移到床中央,兩邊用枕頭攔著,以免她從床上掉下來。她抓起掛回到鉤子上的和服,飛奔下樓。

「安娜!」

她在樓梯平台上停住腳步。安娜站在浴室門邊,嗚咽著。尼科和亞尼斯在浴室裡面一些,像食屍鬼似的入迷地俯視著廁所里的什麼東西。還有一個人,站在安娜身後,兩手放在臀部上。她是波莉。

尼科手裡拿著一支鉛筆,俯身向前,戳著馬桶里的一個什麼東西。

「放了它吧!」安娜咆哮道,衝進去,把他拉開。

「安娜,發生了什麼事?」露絲問。

「她把它扔進馬桶里了。」安娜哀號道,繞過波莉,撲進露絲的懷裡。

「誰把誰扔進馬桶里了?」露絲問。

「傑森。」安娜抽泣道,「她剛把它扔進馬桶里了。我進去拉尿尿,才看見它在裡面。」

露絲和安娜聽見馬桶沖水的聲音時,都抬起頭來,驚恐萬狀。波莉出來,揩著手,後面跟著尼科和亞尼斯,他們用手捂著嘴巴,兩眼圓睜,既吃驚又不安。

「什麼呀?它都已經死了。」波莉看著安娜和露絲,說道。

安娜哀號道:「我沒能把它救下來,媽媽。」

「她覺得她失敗了。」波莉對露絲微笑道。

露絲撫摸著安娜的頭髮。「噢,親愛的,它還很小。那麼小的鳥一旦從窩裡掉下來是不可能救活的。」

「我跟她這樣說過。」波莉說。

「可它表現得那麼堅強…」安娜又抽泣起來,露絲緊緊抱住她。

「扔掉也顯得太麻木不仁了吧,」露絲對波莉說,「我覺得我們該給它舉行個葬禮什麼的。」

「噢,我的天啊。」波莉嘀咕著,開始下樓。

「爸爸去哪了?」露絲問安娜。

波莉在樓梯上轉過身。「他大約一小時前下他的畫室去了。」她回答,「他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露絲說她要帶孩子們去學校,等她把弗洛西包好,用帶子綁在胸前時,時間已經很晚了。

「這又不是第一次這麼晚。」露絲急匆匆地趕著他們穿過田野時,亞尼斯說道。

「現在恢複正常了。」露絲說,「這是最後一次這麼晚了。」

兩個男孩的速度很快,從一棵樹跑到另一棵樹,安娜卻緊緊抓著她媽媽。

「傑森本來開始好起來了的,媽媽。它昨天吃了很多蟲子。」

「這是自然規律。」露絲捏了捏她的手,「自然規律是殘酷的。或許它自己也沒想活下來呢。」

「我不知道它的脖子怎麼啦。」她嘀咕道。

「什麼?」

安娜將腦袋偏向一側。「好像突然折斷了一樣。」

「也許它想站起來,又突然跌倒了。」露絲不想多想,於是信口說道。她注意到尼科對那隻鳥是多麼入迷。他來醫院探視時甚至告訴露絲他想把它帶到學校給老師看。安娜當時像頭小獅子似的沖他咆哮道:「不要!」

露絲跟孩子們一起走進學校,在遲到簿上籤了字。男孩們向自己的教室衝去,安娜卻畏縮不前。

「我不想上學。」她咕噥道,「我想跟你和弗洛西待在家裡,媽媽。」

「你知道不能那樣做。」露絲緊緊抱著她,說道,「你得堅強,上學學知識。如果你整天在家悶悶不樂,你會永遠忘不了那隻小鳥的。」

「必須上學嗎?」

「是的,必須。去吧,否則你就要錯過集合時間了。」

安娜最後抱了抱露絲,鼓足勇氣,沿著走廊走去,中途只回頭看了一次。

「露絲,弗洛西!歡迎回家!」珍妮特從辦公室的門裡探出頭,「能耽誤一會兒嗎?」

露絲走進辦公室,在角落裡的一把扶手椅里坐下來。珍妮特也在她旁邊坐下來。

「孩子怎麼樣?」珍妮特撫摸著弗洛西的頭,問道。

「噢,現在好了。」露絲說,「雖然她讓我們忙得暈頭轉向。」

「我也聽說了。不管怎麼說,你們兩個都回來跟我們在一起了,真是太好了。我只想跟你簡單說一下。你知道嗎,你不在的時候大家都變得有點…懶散,露絲。兩個男孩——呃,我能想到的只有野性十足這個詞。尼科讓我特別擔心。他打過幾架。他們幾乎每天都遲到。」

「這事你跟波莉說過嗎?」

「沒見過她。我試圖給『鄉村小屋』打電話,可從來都沒人接。」

「你早上肯定能碰見她吧?」

「她早上不來。下午也不來。」

「加雷斯呢?」

「孩子們自己來的,露絲。」

「他們自己來的?」

「是的。從我收集到的信息來看,他們好不容易來了時,好像又都沒吃早飯。」

露絲感到噁心。她環顧四周,看見了一個廢紙箱,如果想吐的話,可以吐在那裡面。

「露絲?你沒事吧?」

「什麼?」露絲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收回來。她吞了一口唾沫,「喂,珍妮特,我向你保證,一切都會改變。尼科再也不會那樣了,我又回來管他們了。不要擔心,很快就會恢複正常。」

「好。我知道這只不過是件等你回來的事情。那位諾瓦克小姐——我知道她處境艱難。我這樣說可能不夠格,但說實話,露絲,我是把你當做同事而不是孩子的家長來看待的。她有兩個孩子。她需要把自己的興趣放在一邊,開始考慮他們了。」

露絲張開嘴,想為波莉辯護,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發現自己完全同意珍妮特的說法。她感到很榮幸,珍妮特對她說出這番話。她很激動,不得不控制住自己顫抖的身體。

露絲一邊想著珍妮特的話,一邊穿過田野朝「鄉村小屋」走。

「那個小母牛。」她大聲說道,朝一棵峨參脆弱的殘枝敗葉踢去。

她停頓了片刻。有個人坐在她那把長凳上。是不是應該繞過去走大路呢?隨即,她欣慰地看見那個人是西蒙。

「你好。」她一邊靠近他,一邊招呼道。西蒙佝僂著腰,雙手緊緊抱著自己,抽著手工卷制的雪茄。

「露絲!」他放下胳膊,站起來,在她臉上吻了一下,「還有弗洛西呀。謝天謝地,你們兩個回來了。大家都非常想你們。」

「你無法想像回到家裡我有多高興。」露絲說著,在他旁邊坐下來。

「我想去醫院看你們,可當我說了我不是你們的家人後,他們不讓我進去。」他邊說邊撫摸著弗洛西的頭。

「我知道。謝謝你的卡片。」

「她怎麼樣了?」

「有點恍惚,但已經挺過來了。醫生說她很可能什麼事都沒有。」

「發生了什麼事,露絲?」西蒙問道。

「是個意外。」露絲髮現這幾乎是個機械式的反應。

「一個那麼小的孩子,怎麼可能誤拿那些藥片?」西懞直直地盯著她。

「她見到什麼都往嘴裡放。」

「你真這麼想?」

「我是這麼想的,也只能這麼想。」露絲想結束這個話題,這樣說道。

西蒙放鬆下來,又卷了一根雪茄。他把煙盒伸給露絲。

「不用,謝謝。」她說,「不抽,弗洛西在。」

他點燃雪茄,將煙霧吹進金色的晨光里,「我給你說點事吧?」

「好。」

西蒙猶豫著。這時,一隻烏鴉從草地里飛出來,打破了寂靜。

「我想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終於說道,「我和她之間。」

「我想是這樣。」

「你不會對別人提這事,是不是?我的意思是,米蘭達和我,呃,雖然對這類事不會感到緊張,但是,呃,還是會有點棘手。」

露絲就像站在一面懸崖上感覺想跳下去一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聽他講下去。

「我來的那天晚上。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露絲。我看見加雷斯關掉了廚房裡的燈,你們兩個人在窗戶里的輪廓很清晰。她把我帶到樓上,然後,呃…」

「說下去吧。」

「她做的事很特別,露絲,她讓我做的事,超出了我認為舒服的限度。我動作很輕——我不想把別人弄傷。可我還是忍不住想再去。」

「細節就請別說了,西蒙。」露絲不知道自己還想不想聽下去,尤其是當弗洛西還綁在自己的胸前時。這樣似乎不道德,下流。她打起精神。

「她讓我那麼做,露絲。現在我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想到她那裡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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