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逆向犯罪 第二節

刑警阿菅按照約定時間,推開涉谷咖啡館的店門。他並不抱太大的期侍,但是,他也不能無視民眾的協助。

只聽搭檔三井問道:「你知道目標的長相嗎?」

「不。聽起來他們似乎認識我,就等對方發現我們吧。」刑警無奈地苦笑著說。

阿菅環視著滿屋客人,在靠里的位置有人舉起了手。阿菅頷首向後方走去。

「我是《現代美術》的杉原允,這位是塔馬雙太郎先生,在大學裡教風俗史。」

「我是阿菅,多謝聯絡。」阿菅說著,便和三井在二人對面落座。

「這對組合跟我們挺像啊。」

阿菅盯著胖乎乎的杉原允和瘦高個的塔馬雙太郎,覺得有些好笑。三井年輕的時候,就是塔馬這種身材。

「二位有什麼話說?」

「在此之前……」塔馬雙太郎立馬開出了條件,「假如你對我們的情報感興趣,作為交換,希望你能提供警方的搜查情況。請先答應我的條件……」

「這回的案子嗎?恐怕還沒有實質性的成果。」阿菅要了一杯美式咖啡。

「不,我們對前一起案子更感興趣,希望得到益子秦二郎先生被害的細節。」

阿菅聞之啞然,看來眼前這二人,並非單純的線索提供者。

「為什麼想知道?」

「出於個人理由。詳細說明之後,相信你也能夠理解,簡而言之,我們似乎被卷進了相同的案子。」塔馬雙太郎揮舞著右手,嚴肅地說,「你在搜索事件的原因,而我們知道事件的結果,雙方的情報合在一起,就能後看到全體的輪廓。這是毋庸置疑的。」

「嚯,結果啊,這倒意外。搜查才剛剛開始,你就知道結果了?」刑警阿菅冷笑著說。

「別挖苦人。那我再說明一次,以美國的殺人案為開端,在日本發生了,和我們相關的事件,在它的延長線上,又出現了這回的兇殺案子。」塔馬雙太郎認真地說,「想必你也知道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北齋作品被燒一事吧?那幅畫是在美國發現的。」

「那又怎麼樣?」

「那幅畫有可能是贗品。」塔馬雙太郎說。

「你說的是真的?」阿菅繃緊了臉,警方一直以為那是確鑿無疑的真跡,一開始就排除了和案子的關係。

「你們能夠證明嗎?」

「我想可以,尤其是杉原先生,從最開始就牽涉其中。」

「明白了。務必容我向二位討教,我們也會儘可能地,回答二位的提問。」

「那就先由杉原先生說一說,執印畫廊為什麼會對北齋的手繪感興趣吧。」

塔馬雙太郎示意杉原允起頭說明,阿菅和三井認真地邊聽邊做記錄。

二十分鐘以後,塔馬雙太郎和杉原允的介紹告一段落。阿菅握著圓珠筆的掌心,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也就是說,並沒有北齋那幅畫,是贗品的真憑實據啊。」

「雖然沒有實證,但是絕不會錯。否則沒有辦法,解釋執印畫廊莫名其妙的行動。」

「是為了騙取保險金?」

「應該不是吧,執印畫廊不缺那幾個錢。」

三井刑警訝然插嘴道:「可是好歹也有五千萬啊。」

「憑著執印畫廊的信譽,要保一個億也是輕而易舉。」塔馬雙太郎說,「如果他們的目的在保險金,一定會做上億的打算。」

阿菅也對塔馬雙太郎的意見表示贊同。

「那位……津田先生是吧,宇佐美一成不給他看實物,確實是個問題。」

「我的能力有限,要是你能再去一趟長野……」

「肯定得去。要查出宇佐美留宿的酒店很容易,只要能夠證實,那晚跟摩衣子見面的人是他……」

「就能證明摩衣子在撒謊。」塔馬雙太郎認真地說。

「宇佐美一成竟然也是同謀啊……這下子有意思了。」

「這麼說,警方鎖定的目標,果然就是摩衣子?」塔馬雙太郎笑著問道。

面對塔馬雙太郎的質問,阿菅略一猶豫之後,坦率地點了點頭。

「案發前後,有學畫的年輕人,看到她出現在波士頓美術館,益子秦二郎被殺的兩天之前,也有她進出公寓的跡象。」阿菅開始做說明,「美國方面偵查的結果,兩起事件她都沒有不在現場的證明,本人的說辭是單獨出去買東西了。只是……」

「只是?只是什麼?」塔馬雙太郎好奇地問。

「目前為止,完全找不出她殺害益子先生的動機。自打美方提出協助要求,我也做了不少調查……」阿菅苦笑著搖了搖頭,「先不說執印先生,摩衣子女士和被害者益子,幾乎沒有什麼關聯,她只是益子的前妻,跟執印先生再婚後生下的孩子罷了。」

「她母親和益子結過婚?」塔馬雙太郎一陣愕然。杉原搜集的資料,就漏了這一條。

「應該沒有關係吧,沒有必要現在才為了,四十年前的事情去殺人。」

「結果完全沒有線索啊……」塔馬雙太郎感慨地搖著頭,「摩衣子為什麼會去益子秦二郎的房間?」

「這也不清楚,而且並沒有目擊者,是因為房間里,她母親的肖像畫沒了,我們才推測,來訪者會不會是她呢。」

「母親的肖像畫啊……」塔馬雙太郎低頭沉吟著,「對了,益子先生有畫畫的才能嗎?我們查到現在,連一幅他的作品也沒有見過。」

「倒是有照片,不過,並不是從房間里消失的肖像,而是那幅繪畫的草稿。看得出來相當有水平。」

阿菅取出夾在筆記本里的照片,確認方向後放到桌上。

塔馬雙太郎和杉原允探身向前,瞅向那張小小的照片。

「還真是,這筆力相當了不起啊。」杉原允讚歎著,轉面徵求塔馬雙太郎的意見,卻沒有得到對方的答覆,他才覺察出異狀,「怎麼了?照片有問題?」

杉原允察覺了塔馬雙太郎的緊張。

「很像,簡直一模一樣。」塔馬雙太郎震驚地說。

「和什麼一模一樣?」杉原允一臉不可思議。

「執印老師的早期作品,你不這麼認為嗎?」

杉原允聽到這話,也是一臉嚴肅。

「確實如您所言,是叫《凱特的肖像》吧,都是四十年前的作品了。」

「可是……就算相像,也是理所當然吧,畫的都是同一名女性啊。」

刑警阿菅笑著放鬆了肩膀。

塔馬雙太郎無視阿菅的說笑,問道:「能讓我看一看這幅草稿的實物嗎?」

「我也沒轍,東西在美國呢……」阿菅兩手一拍,苦笑一聲,「啊,對了,只是草稿就可以用傳真發過來。你看怎麼樣?」

「有勞了。」塔馬雙太郎認真地點了點頭。

「至於這麼重要嗎?一張草稿能有什麼提示……」

「還不好說,不過肯定能牽出什麼線索。如果摩衣子拿走了那幅畫,背後絕對有理由肯定,那是整個案子的關鍵。」

塔馬雙太郎確信無疑地說。

「但願吧。說實話,我們也正束手無策。一般來說,越是連續事件,越容易圈定犯人,這一回卻完全相反。」

眾人一陣沉默。

「執印先生的死亡時間推斷有結果了,估計在下午一點到兩點之間。」阿菅刑警極其不快地繼續說道,「宇佐美一成發現屍體,是在下午兩點半,也就是剛死不久。同時,摩衣子身在畫廊,有牢固的不在現場的證明。宇佐美從上午就一直外出,他聲稱獨自吃過午飯之後,就去了執印老先生家裡。開車從畫廊到執印老先生家裡,大約需要一個小時,他抵達現場的時間,正好和推斷的死亡時間吻合。不過,問題是……」

杉原允兩眼放光,問道:「是密室嗎?」

「不,是更單純的問題。從解剖報告來看,執印先生服用地高辛是在早上十點左右。」

塔馬和杉原獃獃望地著阿菅。

「沒錯,就算宇佐美是犯人,也沒法讓執印先生服藥。那時候,他正在畫廊里訓斥員工。」

杉原允追問道:「那麼,摩衣子女士呢?」

「很微妙。她抵達畫廊的時候,是在中午十一點稍過,或許能夠辦到。」

「那麼,她下午不在現場的證明,也沒什麼用了。」

「不過,執印先生為什麼沒有向女傭求助?按照醫生的說明,他至少有一小時是清醒的。地高辛並不是砒霜那樣,立即見效的毒藥,實際上,僅有兩例企圖靠地高辛,自殺的例子,而且,都因為劇烈嘔吐和頭暈,弄出了巨大的響動,很快就被家人發現,並且保住了性命。被繩子捆綁的情況我不清楚,但通常來說,沒有理由不呼救。」

「嚯,這倒奇怪。女傭是什麼時間到執印家的?」

「剛好和摩衣子女士一進一出,應該是在十點來鍾吧。緊接著,她就把牛奶和裝著水的杯子,端進了房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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