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麥克·西爾斯掀起了法醫的油布,往裡張望。

「嗯,他這死法可不怎麼舒服是吧?」他問道。

「跟手裡拿著根高爾夫球杆的人斗,這人也夠傻的了。」一個穿著制服的警官大聲說道,「不管你塊頭有多大——看到球杆也得敬它三分!更何況這女的幾年前還是職業選手。」

「是嗎?」西爾斯問。

「參加過巡迴賽,她自己說,還贏過幾次呢。」

「我的乖乖。你總是讓人吃驚啊,艾米。」西爾斯嘟噥道。

他把油布重新蓋上。房子里到處都是人,除了西爾斯他們那些警官,還有犯罪現場鑒證人員和急救醫師。門口零零散散站著些醫護人員和新聞媒體記者。大家都想搶頭條。

等驗屍官抬著塞米·克拉克的屍體走出屋子後,西爾斯進去找艾米。一個急救醫師和凱西·梅娜德從西莉亞的房間走了出來,後者懷裡抱著半睡半醒的西莉亞。

「探長!我認為克拉克沒有對她下手。在我看來,整個過程中她都一直睡著,直到響聲把她吵醒了。」急救醫師說。

「謝天謝地。」凱西說。

西爾斯道過謝後,急救醫師收拾好器械離開了。凱西把西莉亞抱回床上,西爾斯的目光轉向艾米。「或許我們最好下樓去。」他提議道。

他們沉默地走到樓下的廚房。艾米從凱西泡好的一壺咖啡里倒出一杯遞給西爾斯,他舉手謝絕了。

「這麼說,是電話鈴聲吵醒了你?」他問道。

「是的,是我的手機打的。」

「你的手機?為什麼你的手機會大半夜打給你的座機?」

「從網上可以下載一個軟體,裝到手機上後就能把你的手機變成了一個動作感應器。我把它設定成西莉亞一走出她的房間,手機就會打電話叫醒我。」

「所以你認為這個……叫克拉克的傢伙偷偷溜進了她的房間?」

「我不知道。」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艾米轉過身,對這一切感到厭倦。西爾斯沒有意識到她在迴避問題,接著問道,「有沒有可能他只是在走廊里呢?」

「大概吧。」

「你認識這個人嗎?」

艾米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是誰。我知道他的名字。」

「僅此而已?」西爾斯問道。

「他的事我知道一些,可我不能談論。」

知道卻不能說,這讓她內心無比糾結。她到底該說還是不該說?不管她背叛哪一方,另一方都會得益。這樣的決定不公平。西爾斯啪地一聲合上了筆記本。

「我明白了。」他把筆記本扔在桌上,發出的響聲嚇了艾米一跳。他雙手交叉在胸前,靠在灶台邊上,「聽著,艾米。我是來幫你的。這人闖進了你家。你害怕他可能傷害了你的孩子,你覺得他想要強暴你,可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他的事?」

艾米的眼裡充滿了淚水。西爾斯上前一步,艾米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這幾年我辦過不少強姦案,但他不符合那種人的特徵。從你的證詞來看,似乎他沒打算脫掉你的衣服。你覺得那意味著什麼?」

艾米用手捂住臉。「我不知道!」她叫道。

「我來告訴我怎麼看。」西爾斯的音量明顯抬高了,「我認為他是來殺你的。」

艾米渾身顫抖地哭了起來。

「我是實在想不出,為什麼一個人大半夜會莫名其妙跑到一個年輕媽媽的家裡把她殺掉。我想不出來,是因為我手裡僅有的兩個證人,一個是當時在睡覺的小孩,一個是腦袋被打得開了花的暴徒。你覺得這說得通嗎?」他吼道。

「夠了!」他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一聲轟雷響徹天際,彷彿是在為她撐腰。凱西從走廊出來,剛好聽見了西爾斯的咆哮和艾米痛苦的哭聲。西爾斯回頭看著凱西。

「沒有人問你的意見。你要願意,我可以找人把你丟出去。」

凱西衝到西爾斯面前,對他的威脅充耳不聞。

「那我就告訴FCC,你強迫一個視頻傳譯譯員泄露來電者的信息。更別提受害者支持團體了,他們要知道警察辱罵一個強姦未遂案的受害者,一定會大做文章。還有兒童權益倡導者們!可別忘了他們!你覺得誰會成為晚間新聞的頭條?」凱西幾乎貼在他臉上大喊。

他們的叫聲吵醒了西莉亞,她又開始大哭。這時天空又是一陣電閃雷鳴。艾米匆忙朝樓上西莉亞的房間跑去,她邊跑邊回頭朝西爾斯大喊。

「你們這些人,幹完活就給我滾、出、去!」

西爾斯探長坐在辦公桌前,耳朵貼著話筒已經一個多小時了,電話的那一頭是地區檢察長理查德·A·萊姆。供他驅使一周的「奴隸」萊安坐在他旁邊。

「從技術人員告訴我的內容來看,情況一目了然。我們把手機帶回來了,跟她說的都對上了。」西爾斯對著電話講。

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麼,他靜靜聽著。

「我幾天前去過她家。她一直聽見外面有動靜,覺得有人暗中盯著她。她倒沒說有人『跟蹤』她,但當時情況貌似就是這回事。」

接著他又停下來聽對方講。

「她丈夫去年去世了,那小女孩顯然很難適應。一開始她只是夜裡哭,到後來就變成了夢遊。她媽媽擔心她會摔下樓梯受傷之類的。」

又輪到他聽了。

「她有一個嬰兒監視器,但還想要一個能在小女孩出門或什麼的時候叫醒她的東西。小女孩最近總是半夜在房子里到處找爸爸。」

他停了一下。

「是的,長官。非常可憐。」

又是一個停頓。

「我們所見所聞都與她在口供中描述的完全吻合。手機把一切都記錄了下來。顯然她並不知道還有這個功能。整件事毫無疑問就是正當防衛。」

他又停了下來。

「如果您批准的話,我希望能對他的房子來個全面搜查。我們需要證明他最近一直在四處行竊,也許還能找到一些失竊的錢物或珠寶。」

他點了點頭,看來對方批准了他的要求。

「是的。我馬上寫好送到您辦公室去。明白了。」

他掛了電話,吐了口氣。

「怎麼說?」萊安問。

「我們要去搜查塞米·克拉克的房子。」西爾斯回答道。

萊安翻了個白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成了跑腿的了。」

開車前往塞米位於杜邦環島的公寓大約要二十分鐘,萊安一路上都煩躁地敲著汽車儀錶板。

「這傢伙不是已經死了嗎?那我們還要做什麼?」萊安心不在焉地問,打破了車裡的沉默。

「我要找一個東西。」西爾斯回答道。

「好吧,就算你能找到又怎麼樣?你又不能去逮捕一個死人。」萊安說。

「這跟想逮捕誰無關。我是要去找回一個東西。」

「找回什麼?」

「一個海軍十字徽章。」西爾斯幾乎咬牙切齒地說道。萊安被這突然的氣氛轉變震住了,沒再追問下去。

西爾斯向房東太太簡單告知塞米·克拉克的死訊,並說他們是來進行調查的。房東太太開了門,站到一邊。

「你們走的時候能關上門嗎?」她問道。

「你不想留下來嗎?」萊安問。

「和兩個警察?房客已經死了?我留下來要幹嘛?」她問。

西爾斯向她揮手,示意她一起進屋。「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的。」

她誇張地嘆了口氣,和他們一起走了進去。

公寓的裝修很有品味,雖然那些傢具一看就是公寓自帶的。80年代早期的深色木製裝飾配上超現代傢具,讓西爾斯一看就難受,萊安卻覺得這很復古。

「嘿,好傢夥。」萊安說著坐到一張在鋼管骨架外麵包著黑色織布的大椅子上,「要是你想把一些傢具處理掉,我連夜就過來把它們拿走。這可真棒!」

西爾斯很樂意讓萊安和房東太太聊聊家裝,這樣她就不必過來礙事兒了。他仔細查看了客廳和廚房。餐廳的布置更像間辦公室,裡面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一個公文包、一些文件夾和幾個收納箱。

「克拉克先生是幹什麼的?」西爾斯回頭問道。

「我不愛管別人的閑事。」她回答道。

是啊,是啊,你不愛管閑事,西爾斯暗暗想道。只要房租能按時上交,你什麼都不聞不問。

西爾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房間里只有一些常見的現代生活的痕迹。在靠外面的卧室里,他檢查了書桌、梳妝台和五斗櫥。他把抽屜全部抽出來,把裡面東西倒在床上。沒有任何異常。

「我的乖乖!」他聽見萊安不知在公寓哪個角落說了一句,西爾斯的耳朵豎了起來。

「有什麼發現嗎?」他叫道。

「簡直是芝麻開門啦。」萊安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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