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全手語公司,艾米努力讓自己回覆到正常工作狀態。這時,她的線上接進一個電話。
「感謝致電全手語視頻傳譯服務。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她問道。
突然,一個男人的胸脯和肚子填滿了屏幕,然後,那個男人慢慢向後退,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艾米頓時泄了氣,這人正是塞米·克拉克。
「真倒霉。」她暗暗想道,「怎麼我老是攤上他呢?」
「我現在把號碼發過去。」他倒是乾脆。
艾米在鍵盤上按了一下,撥通了電話。
「有段時間沒看到你了。最近沒上班?」塞米問。
「我請了幾天假。」她冷冷地答道。
「度假去了?」
「不是。」
「生病啦?」
「差不多吧。」艾米說。她耳機里傳來一陣忙音,「你要打的電話佔線。你想過一會兒再打過來嗎?」
「不,你能再試一次嗎?他們應該在等我的電話。」他回答道。
「稍等。」
電話那頭再次傳來忙音。
「還是佔線。如果我們無法接通的話,我得接下一位客人的電話了。」
「請你再試一次好嗎?這個電話很重要。」塞米懇求道。
艾米又按了一下按鍵。她上次為他傳譯的電話讓她一直耿耿於懷,她忍不住想問問這次他又想幹什麼。不管緘默法則怎麼說,不管公司或是FCC有什麼規定,她必須要問問。
「什麼事那麼重要?」
「什麼?」塞米回答道。
「你要打的電話。什麼事那麼重要,你非得現在打?」她重複了一遍。
塞米低下頭看著左側地板,艾米愣了一下。
「哦,啊,是公事。我自己開了家公司。」他用手語說道,「叫蠢大地數據系統。」
艾米遲疑了一下。蠢大地數據系統?這是什麼鬼名字?他是想說春田數據系統吧?怎麼會有人搞錯自己公司的名字?失聰人很少會拼錯他們的個人信息。他們的姓名、地址、電子郵件地址,當然還有他們自己公司的名稱,應該毫不費力地從他們的指尖流轉出來。可能他的公司名字拼法比較特殊吧。艾米不想問他,免得再忍受一次不必要的對話,因此趁他們等電話接通的空檔,她在電腦上用谷歌搜索那個公司名。
忙音還沒停的時候,谷歌已經顯示出搜索結果。艾米點擊了一下本地華盛頓特區商業周刊的鏈接。春田數據系統公司早已不復存在。舊金山的數據井公司收購了春田數據系統。春田在當地的辦公室已於兩個月前關閉。
艾米想起他回答問題之前眼睛瞥向左下方的動作。他在撒謊嗎?但他到底為什麼要撒謊說自己開了家公司?他為什麼想要告訴她?
「對方還是佔線。」她看著電腦屏幕說,「你確定還要再試一次嗎?」
「是的,麻煩你了。再試一次吧。」
艾米一邊瀏覽著網上的文章一邊點了點頭。帕拉特·米克爾,來自巴基斯坦,白手起家的百萬富翁,曾將早期創立的三家公司全部出售,是春田數據系統公司的老闆。目前住在馬里蘭州的貝塞斯達。
「你喜歡這份工作嗎?」塞米打斷了她的思緒。
「是的,大部分時候。」艾米心不在焉地答道。
「很新鮮刺激嗎?」
「不是的。我還是喜歡平靜安逸的生活。」
塞米點了點頭。
帕拉特有三個小孩,已經成立了另一家新公司。報道上說,他鐘愛信息技術產業,希望在幾年內同樣能把這家公司賣出去,這樣就可以再向喬治城大學附屬醫院捐出一大筆錢。他之前賣出自己的其他幾家公司時,已經向醫院捐出了總共五百萬美金。帕拉特第二個兒子出生時早產,是喬治城大學附屬醫院救了孩子的命,從那以後,帕拉特一直在公開場合表達對該醫院兒科的支持。
塞米在撒謊!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是不是也對別人撒謊,說春田公司是他的?他假裝自己有一家公司,是不是為了騙別人的錢?艾米想起了邁克爾婚禮用品店,一個使用視頻傳譯服務的詐騙電話給他們帶來了多大的損失啊。黛安·斯繆頓是怎麼說的來著?一個詐騙電話就讓他們損失了兩三個月的營業額?
艾米看向屏幕,塞米正等著電話接通。哈羅德·肯辛頓被害那天,希斯說了什麼來著?他和西爾斯探長要抓的壞人類型不同,他會想辦法出其不意,迫使他們犯錯,或許她也應該試試這招。
塞米顯然已經準備好了一套精巧的謊言。他說起春田公司時顯然有備而來,儘管他對公司名字的拼寫還並不熟練。她得問一些毫不相干的事,來看看他作何反應。如果她能逼他做些他沒有防備的事,那麼她或許能夠阻止那些詐騙電話。
「這是你們的家族企業嗎?」艾米問道。
塞米愣了幾秒才回答,「為什麼這麼問……是啊,是家族企業。怎麼了?」
「我好像在哪裡看到過,春田公司和喬治城大學附屬醫院有很多往來。是你家裡有人得了重病嗎?」她開門見山地問。
「是啊。」塞米心虛地答道。
「誰啊?」
「我哥哥。他病了。」
艾米的眼睛眯了起來。「很遺憾聽到你哥哥的事。你有幾個兄弟姐妹啊?」她繼續問道。
塞米看向左下方。艾米眼前就好像亮起了一個霓虹燈招牌,上面不停閃爍著,「撒謊,撒謊,撒謊!」
「三個——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
她已經注意不到耳機里響個不停的電話忙音了。他在撒謊。這個可悲的混蛋在撒謊!他顯然很想和她聊天,但又滿嘴胡言亂語。他根本沒有什麼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他哥哥也沒有生病。他是在行騙。但是現在她該做什麼呢?
她需要把凱西找來。她需要一個更有經驗的人,一個比她更了解視頻傳譯相關法律的人。那個人就是凱西了。艾米還是個新手,不太確定該怎麼做。她看了看自己的桌上。全手語公司的操作手冊到哪兒去了?那裡面肯定有些關於這類情況的對策吧。
塞米挑起眉毛看著她。「有什麼問題嗎?」他問道。
艾米頭也不抬地用手語回覆他,「沒事,稍等一下。」
她拉開一個個抽屜,把頭頂上方柜子里的東西全都倒在桌上。電話簿,電腦使用指南,辦公用品。那該死的操作手冊去哪兒了?她瞄了眼屏幕,塞米正湊近他的視頻電話攝像頭。他盯著攝像頭看,彷彿這樣能更清楚地看到她,艾米感到很不安。
「你的電話現在無法接通。」她一邊說一邊轉頭透過門上磨砂玻璃往走廊上看。或許她可以在走廊上喊凱西過來。「你確定你不想過一會兒再打來嗎?」她比劃道,目光在屏幕和門之間來回移動。
「你在看什麼呢?」塞米問。
「沒、沒什麼。」艾米支支吾吾道,眼睛瞄向她右邊。
「還有別人在嗎?」塞米問。
「沒有。就我一個人。我只是……」
「這是私人電話!」塞米打手語時手拍得啪啪直響。但是讓艾米驚得跳了起來的是他口中發出的吼聲。她用手捂著臉,顯然被他突然的爆發驚呆了。
「是私人電話。我只是……」她結結巴巴地說。
「你個沒腦子的臭婊子!」塞米朝她吼道。視頻電話就這樣被掐斷了。
「希斯!」一個女人的聲音叫道。
站在車旁的希斯·拉斯科轉身朝停車場對面望去。他以為只有自己才會這麼晚走。他剛剛花了兩個小時整理菲爾·湯普森最新的競選活動路線變更,好確定那些外勤人員所需的物資要怎麼樣才能到位。克利·比林斯為了最大程度增加所有總統候選人的媒體曝光率,安排的各種活動都快把他們榨乾了。這些活動對候選人來說算是好事,但對被派去保護他們的特勤人員來說簡直是要命。
謝麗爾·科利從大樓外面的門向他跑過來。她一手拿著一疊紙,一手拚命向他揮著。
「希斯!你得看看這個!」她叫道。
她跑到希斯的車旁邊時已經氣喘吁吁。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滲出來,她用沒拿東西的手把汗水擦掉。
「嘿,慢點兒!」希斯提醒她,「出什麼事了?我忘帶什麼東西了嗎?還是里奇蒙的辦公室打電話來了?」他問道。他最近一直忙得連軸轉,是不是疏忽了什麼?
「不是,都不是。」謝麗爾一邊擺手一邊說,「我找到一些東西,你應該看看。」
「找到什麼了?」他問。
「你在找的那個新出現的郵件騙子?他最近在網上發布了很多東西。」
希斯想起她是如何斥責自己為了別的事而對失聰群體的案子有始無終的。儘管他不願意承認,但她說得沒錯。
「你找到他了?」他問道。
「別那麼驚訝。」她說,「我跟你說了,我會找的。IT部門那些傢伙裝的『蜘蛛』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