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亡者之湖 五、亡湖

仙都城如今一片烏煙瘴氣。竟然沒有人願意做教皇?宗教檢察院在調查珊珊·弗勒的罪狀,而她不肯回到仙都來進行解釋。對此,宗教委員會極其震怒,一旦元老會達成一致的意見,就會對其進行緝拿。護著她的人很多,不顧一切為她辯駁的人也很多,很多人根本不願意相信珊珊·弗勒的罪狀。

但是我卻相信了。

珊珊·弗勒,迷一樣的女人啊。頭一次,她在我心裡佔據了一席之地,分量是如此之重。她是個壞女人,但是現在我永遠為她心碎。

我突然間意識到,那些隨手被揮霍的愛情,並不理所當然地屬於我們。

當我走進軍情局的局長辦公室的時候,一群人正研究應該誰來當局長。現在軍情局四分五裂,七個處分成四派,打得比教廷還熱鬧,人人都想當局長。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吉恩帶著大批刺客將這裡包圍,使得他們一片嘩然。

「來人!」有人把腳從桌子上拿下來問,「你他媽是誰?」

我一把將他拎起來,他手底翻出一把刀捅在我心口。

沒有血流出。

我毫不介意,打開窗子,隨手將他從窗戶丟出去。他撞斷鐵柵欄,六秒鐘後發出凄慘的聲音,摔在石板路中間。黑影從天花板落下,從暗門後躍出,閃電般向我攻擊。但是刀光從容滑過,他們便悄無聲息地墜落成屍體。刀子劃開整個脊背,剖開肚腹,一下又一下從不同的方位刺進心窩,帶著風聲將血從心窩裡抽出來,甩在地上。我不再有憐憫,人類的感情離我而去,在我眼中就像是動作緩慢的碎肉,血液彷彿不再珍貴般從軀體中衝破肌膚向外噴濺。

再也沒有人敢撲上來,恐懼使得他們落荒而逃。我還在殺戮。因為我不需要那種沒用的人。他們在屋子裡逃竄,哀號,想要逃出這死亡的密室。但是一靠近房門,十幾桿長槍就會一起捅進來,將他們戳翻在地。我無情地殺戮,因為我不在乎神會怎麼說。血將地毯浸透,粘糊糊地順著門縫往台階下面流。直到所有穿得像局長的人都躺在地上,我才收手,冷冷望著剩下的幾個人。

所有還活著的都蠢蠢欲動,有人站起來大聲問:「你是誰?」我讚賞他的勇氣。

吉恩取出一隻信封,撕開來,將代表軍情局首領身份的戒指戴在我的中指上。我豎起中指對著他們,給他們看。

「誰敢再問這個愚蠢的問題,死!」我冷冷地說,惡狠狠望著那幾位所謂的處長、督軍、老賊、老禿子,他們看上去都很想再問點兒什麼,但都只是咽了一口唾沫。

軍情局開始飛速整頓,肅清名單,為內部檢察署換血。沒有人知道是誰在控制大局。第一天還在對皇室胡說八道的人,第二天就會管住自己的嘴。受賄官員又開始收到檢察院的傳票,對政局心懷不滿的人也老老實實低下頭來。那些塵封的罪狀、告密信、見不得人的記事本,我將它們在他們的主人面前一把火燒掉。我不需要這些東西,我的刀,我的詛咒,就是守護仙都所需要的一切。

辛格萊斯親王的屍體被情報局找到了,及時舉行了復活儀式。皇室歡天喜地,歡迎他從死亡的噩夢中歸來,但大概還是拖延得太久,他失去了那時候的記憶。

「我總覺得是忘記了什麼。」他從噩夢中醒來,茫然四顧,「就像是一場夢。」

那天晚上,我在漆黑的房頂上坐著,遠遠地望著他們。小王子路德推開門,躺到自己的床上又跳起來,從床單上摸到一塊錢。

「我就知道!」他開心得大叫。

他打開窗子,到處在尋找我。但是我只能遠遠地望著他。我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副樣子,不想嚇到他。

吉恩從黑暗中走出來,手裡舉著一份密件:「調查結果吻合了。巴羅夫太太,屬於曾經被詛咒的巴羅夫家族,她的莊園就在仙都城外。」

「給這個太太一點兒教訓。」冷酷的光從我的眼中燃起。

秋後算賬,是我的一貫風格。如果認為我已經忘記一切,那就錯了。辛格萊斯會忘,但是,因詛咒重生的我不會。

巴羅夫莊園燈火通明,即使是淅淅瀝瀝的雨夜。雨水令他們肆無忌憚,雨水也掩蓋了我的腳步。

丈人原本是個不錯的人,一位勇敢的聖騎士,對死去的妻子很忠誠,又獨力把娜娜養大成人。雖然我傷害過他潔白的屁股,但是那不該變成讓他小氣的理由。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那就是大德魯依、老教皇都不約而同在睡夢中提過一個名字——巴羅夫太太。

吉恩望著那些燈火冷哼:「今晚他們活動似乎很豐富。」

我拿出銀色印章,這枚印章以前屬於我的恩師,如今屬於我。我在格殺令上蓋了戳子,遞紿吉恩。

「殺光。」

話語聲中,吉恩打了幾個手勢,成百上千的黑影躍上牆頭,狗叫了一聲就安靜下來。肉眼看不見的鋼線用機括射出,同時勒住看門人的脖子,將他們拖走。吉恩推開大門,數十名徵調來的破法者持著紅色的破法盾牌,手扶斬魔刀,列隊跟著她。

屋子裡的歡樂聲停了,有人影站在窗口緊張地觀望。吉恩帶著人走上台階,一腳踹開大門。突然有一道烏光射出來,被破法者用盾牌擋住。怪叫聲響起,幾個白骨森森的骷髏士兵衝出來,破法者高高揚起斬魔刀,砍了下去。吉恩高舉搜查令,破法者如潮水般湧進屋裡。

一時間,驚叫聲從莊園各個角落傳來。穿著黑袍子的人跳出窗外,又被看不見的鋼線勒住脖子,絞著咯吱作響。飛刀斜刺里飛來,插在喉嚨里拖拽著屍體,在草地上悄無聲息地滑行,消失在牆角後。

顫抖吧,我將把死亡的恐懼印在你們的腦海。作為傳授黑暗知識的代價,作為觸怒我的代價!

我獨自站在庭院里,仰起頭,享受雨水冰冷的感覺。雨水滴進我的眼孔,那種感覺真是不可思議。

當尖叫平息,我邁步走了進去,將潮濕的腳印踏在綉有巴羅夫家族徽記的地毯上。滿地都是破碎的白骨,破法者部隊已經控制大局,將令人作嘔的殭屍和骷髏士兵砍成碎塊,封鎖了全部出口,沒有人可以從這裡逃走。方才還在尋歡作樂的黑暗信徒,如今已經變成屍體,不分男女,美與丑,貴與賤,難看地倒在地上。破法者揮舞斬魔刀,將他們的頭顱齊根斬下,淋上燈油燃燒,永絕後患。

從地下傳來沉悶的爆炸聲,堅固的秘門被炸得四分五裂。暗影結界破碎,無數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聲音傳了出來,腐敗的氣息就像捅破了的氣囊從燭光閃爍的地宮裡傾斜而出。成千上萬根蠟燭點燃了,伴隨著神秘的聲音,令人作嘔的腐屍味變成一股異香,聞到的人如痴如醉,突然瘋狂地大叫著落荒而逃。

「誰敢闖入巴羅夫家族的領地?」一個眼神瘋狂的人衝過來,看上去比我好得有限。他的衣著華貴整齊,臉色青白,雖然不是死人,卻也已經不算活著了。

吉恩從黑暗中閃出,一刀將其刺翻。破法者蜂擁而上,亂刀齊下,剁得血肉模糊。

「救我,親愛的……」他從被砍碎的嘴唇里最後吐出幾個字,巴羅夫先生的一生就如同泡影般虛幻。或許自從婚姻開始,他就踏入了墳墓。

黑色的靈魂從軀體里逃出來,燭光閃爍,那影子在燭火里徘徊,散播著令人發熱的瘋狂氣氛,帶著詭異的聲響被燭光燃盡。異香自燭光環繞的火盆里傳來,饑渴的呻吟聲伴隨著冷漠的眼神,一個完美無缺的女人輕輕摩擦著小腿,從萬千燭火中坐了起來。她的水晶球映著燭光,彷彿再多的燭火也無法使她覺得光亮。骷髏頭骨和魔法書胡亂地堆砌在柔軟的毯子上,厚厚的嘴唇掀起冰冷而性感的弧線,她哼了一聲,蔑視整個世界,對一個玩偶的失去毫不在意。

「我是你們心中的夢。」她面對著湧進房間的破法者,輕蔑地看了一眼,自言自語般呢喃。

「你們願意為之瘋狂,為之犧牲一切的美夢。每個夜晚,你們都會想見我。」她發出奇異的笑聲,妖異,卻又不是很低俗,所有聽到的人都心神猛震,身體僵硬起來。

「對活著的人來說,你們很愚蠢。」她的目光中透露出對生者的冷漠,厭惡地說,「你們已經死了。」

吉恩和破法者們突然齊聲號叫,捂著自己的眼睛拚命撕扯自己的護甲,跌在地上滾動,沒頭蒼蠅一般亂撞。從他們的盔甲縫隙中冒出蒼白的火焰,有一種詛咒的力量正在猛烈地燃燒他們的靈魂。

但是那對我沒用。我的靈魂已經被更強大的詛咒禁錮在這副受到詛咒的軀體上,誰也無法破壞。

我抓住斗篷的一角抖手一揮,平地一股狂風,燭火轟然熄滅。斗篷帶著刺骨的寒意將堆砌如山的燭台吹得七零八落,落在炭火盆上,讓火焰瞬間熄滅。四周的人頓時安靜下來,從痛苦中掙脫。

「對於你,不是死了就能算了。」兇惡的光芒從面甲的縫隙里爆射出來。我拔出了刀,大踏步向那女人逼近。

她驚異地望著我,面部抽搐了一下。「你是誰?」

得不到回答,她迅速拿起水晶球,開始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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