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恭也歸來 第三節

傍晚前,夏織和恭也一起消磨時光。兩人四處考察百貨公司的甜點櫃,走進巧克力專賣店瞧瞧,和他們覺得蛋糕做得很不錯的新手甜點師傅一起喝茶聊天。

傍晚時分,兩人前往長峰主廚介紹的雞尾酒吧。

雞尾酒吧「花開」位於從JR三之宮車站往北步行約十分鐘的地方。店裡有十一席吧台座位,還有三張四人座桌席。兩位女酒保,一位看起來約莫三十齣頭,另一位約莫二十來歲。

店裡幾乎都是女客,適合女性朋友一起來這裡放鬆一下,小酌幾杯的氣氛。店內裝飾著乾燥花與小鮮花,兼具沉穩風格與華麗感。

站在吧台內的店員一聽到恭也說是長峰先生介紹來的,馬上露出爽朗笑容。「長峰先生有交代,兩位是市川恭也先生與森澤夏織小姐吧?」

「是的。」

「請兩位坐吧台這邊。我叫木村皋月,想喝什麼儘管點。聽說今天除了來喝酒之外,也是為了研發甜點一事而來?」

「啊!長峰主廚連這都……」

「請別客氣,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我。我們受到長峰先生很多照顧呢!所以今天就當作是試喝會吧。想試喝什麼酒都可以,而且因為是試喝的關係,費用方面也會幫您斟酌的。」

夏織不好意思地道謝。「不好意思,提出這麼奇怪的請求……」

「別這麼說,一點都不會,能夠協助專業師傅研發新品是我們莫大的榮幸。如果能因此研發出美味的甜點,請務必在我們店裡販售哦!因為想提供客人享用,所以希望一次能訂購二十個。」

「提供五十個、一百個都不是問題。」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

木村皋月發出爽朗笑聲,回頭瞧著身後的柜子。排列在柜子上的酒瓶在店內燈光的照耀下,發出寶石般的光輝。「您想做的是哪一種甜點?」

「法式杏仁奶凍。」

「材料是牛奶與鮮奶油對吧?這樣的話,先試試這個如何?」

皋月從柜子上拿了兩瓶酒,一瓶是漸層的藍色與深藍色上散布星星的設計,標籤正中央有著像是月亮的圓形圖案,上頭有手拿雞尾酒杯的女人翦影。

另一瓶是黑色瓶身,用英文標示的品名下方繪著綠意盎然的風景畫。

皋月從冷凍庫拿出一盒香草冰淇淋,用小器具舀了少許放在盤中,然後打開藍色那一瓶,將利口酒淋在冰淇淋上,端到夏織他們面前。

淋在冰淇淋上的利口酒,呈現柔和的駝色。

皋月說:「如果用於法式杏仁奶凍,比起牛奶口味的雞尾酒,我想用這樣的方式食用會更美味。」

「謝謝,我就不客氣了。」

夏織用湯匙舀了一口沾滿利口酒的冰淇淋。含進嘴裡的瞬間,一股彷彿能融化人心的甜味令人驚艷。這股與濃醇香草冰淇淋融合的味道,比起刺激的酒味,顯然冰淇淋的甜味與香味更勝一籌。酒的華麗口感成了最佳提味,讓平淡無奇的香草冰淇淋變成了「大人吃的冰淇淋」,還伴隨著令人懷念的焦糖甜味在口中擴散。過了一會兒,餅乾的味道才追上來。酒的刺激、焦糖的甜、餅乾的香,明明只用了一種利口酒,竟能品嘗到這麼多味道。

皋月將酒瓶放在吧台上。「這是一款綜合了餅乾、奶油、焦糖味道,口感偏甜的利口酒。一般都是加牛奶稀釋來喝,但像這樣淋在冰淇淋上也很美味。」

仔細瞧瞧瓶身,上頭有著看起來像是月亮的圓形餅乾圖案,是個十分符合味道的可愛標籤。

待感動又佩服的夏織吃完後,皋月拿起黑色那一瓶,淋在另一盤冰淇淋上。雖然顏色與餅乾和奶油口味的利口酒一樣,但夏織很好奇這一瓶會是什麼樣的味道。

「也請試試看這個。雖然顏色很像,但口感完全不同哦!」

皋月用玻璃杯倒了兩杯冰水,連同新的一盤端到兩人面前。

夏織用冰水消除口中的味道,拿起湯匙舀了一口新的冰淇淋與利口酒。含進嘴裡的瞬間,深沉的味道再次令她驚艷。若餅乾與奶油口味的利口酒是令人愉悅的簡單旋律,那這一款就是刻畫複雜心緒的和聲。

「感覺這個的味道比較爽快俐落呢!」夏織說。「雖然口感類似卡魯哇奶酒 ,但沒那麼甜,很適合推薦給男性朋友。」

「這款叫『貝禮詩』(Bailey''s),是以愛爾蘭威士忌為底,加入奶油、可可亞、香草和咖啡,調製出獨特的溫醇口感。雖然一般喝的時候也是加牛奶稀釋,但因為甜度爽口,所以也會加冰塊喝。」

吧台上並排的兩隻瓶子,除了標籤設計不同之外,特色也明顯不一樣。一種是充滿時尚活力的餅乾與奶油口味,另一種是予人沉穩印象的貝禮詩。

皋月繼續說:「這兩種都是奶油類的利口酒,和使用牛奶做的甜點最搭。因為顏色偏淡,所以就算混摻也不會改變素材的顏色。國外某知名冰淇淋廠牌還會用貝禮詩作素材,推出限時商品。」

恭也說:「我個人覺得貝禮詩和法式杏仁奶凍比較搭,至於餅乾和奶油口味的利口酒,則是比較適合帶點咬勁的甜點,因為餅乾的香味會讓人聯想到口感紮實的甜點。」

夏織聽到恭也這番話,心中的一扇門也因此開啟了。

就是這樣,原來如此。

不光在視覺上,甜點也會受吃過的食物所影響。人們會整合自己的記憶與現實中的味道,「美味」就從這種相輔相成的效果中而生。也就是說,協調過去與現在,才是「食物美味」的本質。

明明是口感滑潤的甜點,卻吃得到餅乾的味道,自然會讓人有種不可思議感。

當然,這種不可思議感也是一個賣點,但恭也中意另一種素材的感覺也很合理。

「我也覺得貝禮詩和法式杏仁奶凍比較搭。」皋月一邊說,一邊收拾夏織和恭也面前的空盤。「應該大部分人都會這麼覺得吧。不過,用貝禮詩改變法式杏仁奶凍口味的作法一點都不稀奇,所以如果要用的話,還需要下一道工夫羅!比如加點咖啡增強香味,或是加些巧克力強化味道等,一旦抓住某種特色,就更能引出威士忌的味道。」

皋月又拿出一瓶利口酒,問夏織兩人:如果要搭配牛奶,試試咖啡和紅茶口味的利口酒如何?

她對咖啡口味的利口酒並不陌生,也收到過紅茶口味的利口酒。伯爵茶是製作甜點時常用的素材,但皋月拿出來的是大吉嶺的利口酒。

今天因為要試飲各種口味,所以分量會調製得稍微少一點——皋月這麼說之後,開始用柳橙汁和紅茶口味的利口酒調製雞尾酒。這是一款喝得到從冰果汁到紅茶香味、口感極十苗層次又爽口的雞尾酒。

「這個可以用來做果凍!」夏織直覺地認為。沒錯,不是用於法式杏仁奶凍,而是用於裝飾周邊用的果凍,要不要試試這個呢?不要直接放上柳橙片作裝飾,改采這樣的方式也不錯……

「這款是烏龍茶口味的利口酒。」皋月很開心似地拿出瓶身采和風設計,看起來很像日本酒的一瓶酒。「不過味道有點苦就是了。要不要喝喝看?」

「好啊!」

加點冰塊調製的烏龍茶口味利口酒,有一股像要洗凈口中甜味般的苦味,餘味頗清爽。雖然味道蠻有趣,但單獨使用稍嫌單薄……夏織這麼想時,皋月補充道:「這款酒要是加了水蜜桃與覆盆子的香氣,喝起來就會完全不一樣。」也有人搭配同樣是茶類的抹茶口味利口酒。夏織喝了一口皋月調製的酒,又有驚艷感。沒想到加了水果類的利口酒,口感竟變得這樣華麗;加了抹茶口味的利口酒則是去了點苦味,成了柔和的味道。

接著放上吧台的是夏織十分熟悉、瓶身透明的酒。

「這款是DITA荔枝利口酒 如果要做柑橘類的法式杏仁奶凍,用這款就對了。」

「這是透明的酒,是吧?」

「是的。這款酒的優點在於,即使加入法式杏仁奶凍里,也不會改變素材的顏色,還會保有濃濃的荔枝香……不過,光是這樣也很無趣,所以搭配葡萄柚之類的利口酒,感覺也不錯。使用DITA荔枝利口酒調製的雞尾酒配方多半是搭配水果,因為這款酒和柑橘類的水果都很搭,像是萊姆、柳橙、柚子等,跟這一類的利口酒最速配。」

因為牛奶加入果酸會形成分離作用,所以如果想添點華麗果香,用水果類的利口酒是最好的方法。除了常用於製作西點的幾款利口酒之外,其他還有哈密瓜、香蕉、芒果、西洋梨、百香果、芭樂、火龍果、奇異果、鳳梨、杏、李子等各種口味。皋月不斷調製出夏織從沒喝過的雞尾酒配方,而且為了多試飲一些,所以量都不多。

果然還是奶油類的利口酒和法式杏仁奶凍最搭,口感也最滑順、協調又自然。

不過,最叫人意外的是茶類的利口酒這類利口酒與水果類的利口酒搭配,竟然呈現出非常有趣的味道。

柑橘類的利口酒則是最容易接受,最好用的口味,與任何甜點搭配都能做出清爽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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