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回 安拉

「海盜!」

隨著迎戰的鐘聲,所有的水手都用最快的速度到達自己的戰鬥崗位。

每一天都是新的航海紀錄,李祿不斷地更新海圖,然後發現,阿德畫給他的簡圖幾乎一點都不差。李祿不得不從新估計這位少爺了,出海以來一帆風順,是往年航海以來少有的,似乎一直在托少爺的福,但是現在,好運氣似乎過去了,進入阿拉伯海三天,他們遇到三次海盜,一次比一次多。

李祿來到甲板,眼前觸目驚心,十幾艘大船掛著三角帆正全速駛來,按上兩次的經驗判斷絕對是海盜。阿德和息坦相互依偎著,毫不畏懼的看著海面,見到李祿,阿德用平靜毫不慌張的語氣說:「我們開始吧!」李祿點了點頭,暗道,少爺確實長大了。

阿德一聲令下,主艦騰蛟放慢了速度,在海面上橫過來,用側面對著海盜船隊,另外兩船小心地靠過來,讓擅長作戰的水手全都跳到了騰蛟的甲板上,然後盡量的遠離戰場。遠處的海盜船見狀,不知有厲害的火炮,紛紛準備好撞角,急速駛來。海面上波濤洶湧,隱約可以聽到海盜們的狂叫聲。忽然,騰蛟號船側船板一翻,十個炮口露了出來,神武大炮一起巨響,立刻有七八條敵船中彈,慢了下來,逐漸沉沒了。敵方大亂,李祿卻絲毫不敢懈怠,見敵人忙著在半海里外拯救傷員,仍不敢掉頭離開,因為敵人若是加速追來,自己來不及調轉炮口,就非肉搏不可了。直到海盜船全部消失在地平線外,李祿才鬆了口氣。

「以現在的情況,我們不如離開沿岸,」李祿拿著阿德所畫的地圖,拉了一條直線,一直到阿曼灣,「我們橫跨阿拉伯海,三個月後直接到阿曼!雖然會長時間遠離陸地,但是一定沒有海盜!現在正刮西風,我們橫穿會更快!」李祿很清楚,彈藥用完之時,他們就危險了。

「好啊,那我們橫穿吧!」危險一過,阿德的注意力就全在息坦的身上了。和息坦成婚一個月,阿德和息坦夜夜都在極樂世界,息坦就是被擺成最無聊的姿勢,也帶著一種聖潔的光輝,這隻能讓阿德越來越興奮,往往剛穿上衣服就又被阿德撲倒。作為男人,阿德感覺到自己進入了一種新生活,作為他的妻子,息坦從來也沒有怨言,她越來越愛她的丈夫,為了阿德她死也願意。她在心裡祈禱,不要把我們分開,但是非常遺憾,伊斯蘭的安拉不保佑印度教徒。

橫穿阿拉伯海的計畫剛進行了三天,甲板上再次傳來了警鐘。

「海……海……海怪啊!快起來,海怪!」

「菩薩保佑吧……」李祿望著眼前的東西,只能說出這一句話——波濤洶湧的海浪中,一條蛟龍正昂著頭從後面追來。如果追上就完了!李祿在東海航行幾十年,從未聽說有人見過蛟龍。眼前的東西不管是什麼,光露出水面的部分就有三四丈高了,看樣子甚是靈活,大炮就算打中一兩發,只怕也無關大局。還是逃為上策。

水手們慌亂的往神武大炮里填著炮彈,蛟龍已經進入射程,有人打算胡亂開炮了。「不許開炮!」阿德適時出現,讓水手們暫時鎮定下來。

「把所有的神武大炮都推到甲板上去!我們是旗艦!不能慌亂!」

阿德的聲音充滿威嚴,水手們遲疑了一下,立刻按少東家的意思拚命的挪起大炮來。騰蛟號設計巧妙,炮艙直通甲板。為了便於在海難時丟掉沉重的大炮以保持平衡,每一門炮的底座都是活的,可以自由調整角度和推動。

阿德指揮著眾人來到甲板,又吩咐另兩艘幾乎沒有火力的船隻管向前開。「大家聽著,我不揮手,誰也不許點火,我們逃不掉了,只有一次機會,走火兒了,大伙兒一塊兒死!」

船兩側的二十門大炮雜亂的隊在船尾,炮頭朝著最靠上的方向取了一個焦點。生死攸關的時候,誰也管不著隊形排得亂不亂,齊不齊了,大傢伙看了陣勢,心下雪亮,知道是生死一搏,都持著火把扶穩了大炮,只待阿德揮手。

阿德站在炮陣當中,心中一片空白,既不想菩薩,也不想媽,只是鎮定地看著那怪獸張了血盆大口越來越近。阿德抬起手,卻遲遲不揮,眾人眼見怪獸逼近,都是汗毛直立,但心裡牢記著阿德的吩咐,都撐大了膽子,一動不動。終於,那蛟龍嘶叫著,在兩丈外高高挺直了身子,昂了一下首,從三丈高直撲下來。阿德一揮手,只聽見火藥點燃的聲音,卻是慢了一步。眾人都是引頸等死,卻見蛟龍忽然張著大嘴在半空頓了一下,正停在二十門大炮的焦點上。

「轟」的一聲,那蛟龍仰天栽倒在海里,腦漿四溢,看來是活不成了。蛟龍屍體入海,在船尾驚起大浪,甲板晃動,大炮沒有固定底座,向後滑去,登時把眾人撞得七葷八素。大家死裡逃生,心有餘悸,均是軟倒在甲板上,大口的喘氣,誰也發不出聲音來。

原來,阿德在千鈞一髮之際,全力發動心靈術,用意念向蛟龍喊了一聲「停」,果然奏效。過了半響,阿德緩緩的站起身來,用勝利者的語氣說:「把它的皮給我扒下來!」

登時,甲板上歡聲雷動。

息坦在船艙里焦急地等待著,阿德一見到她就撲進她的懷裡,枕在大腿上沉沉的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阿德睜開眼,就看見息坦驚慌的臉。阿德打了個哈欠,一把把息坦拉到懷裡來,「別怕,那龍已經死了!」

「不是啦!你睡了三天了!現在外面刮暴風,我們的桅杆已經斷了!」

「……」

阿德急忙爬起來,上甲板一看,果然一片狼藉,門外狂風大作,巨浪滔天,甲板上一個人也沒有。

「哇,我怎麼什麼也不知道!」一塊碎木板被海浪打得直飛過來,險些插在阿德頭上。身後有人一把把阿德拉了進來,正是李祿。

李祿牢牢地插了門,把阿德帶回底艙。所有的水手都在這兒,見到阿德終於醒來,本來有些單一的臉都泛起了笑容。「少爺,您委屈一下,還是坐在地上比較穩,椅子都被我們劈了!」水手們擁著阿德,坐成一團。

「我們暫時很安全,」李祿向阿德耐心地解釋,「我們的船夠大,也夠份量,有二十門玄武大炮在艙底壓著,這艙頂空氣充足,是不倒翁的設計原理,就算打翻了也能立刻翻過來,就是風把頂上的三層船艙都掀飛了也不打緊,當初設計時底艙和上三層不是相連的,保證底艙不會露天!」

阿德點了點頭:「那只有縮在這兒等風停了,把息坦也叫來,咱們講一會兒故事吧!」

「哪回的故事也沒這回好呀!要能活著回去,可夠我吹上一陣了!」

又有人說:「奶奶個熊!老子剛要敲兩顆龍牙下來,這鬼風就刮起來了!害的老子只摸到一手的龍口水!」眾人紛紛鬨笑了起來。

暴風不停的刮,時大時小,可就是最小的時候也上不得甲板。真如李祿所說,頂上的三層齊齊的被風暴扯掉了,船反而更穩了一些。走運的是,三條船始終能儘力保持在視野之內,真是不幸中的萬幸。阿德和息坦依偎在船艙里,倒也十分快樂。可是日子久了,人人都焦躁起來。息坦已經近兩個月沒上過陸地,時常嘔吐,一天十二個時辰,倒有十一個是阿德抱著過的。

「阿德,我恐怕不行了!我的頭好暈。」阿德把息坦緊緊地摟在懷裡,生怕一不小心,息坦的小命就從手指縫裡溜走了,心裡說不出的擔心,在甲板下晃動的生活也不知要持續到何時。

正在這時,甲板上傳來值班水手幾乎歇斯底里的歡呼:「風停了!風停了!陸地!」

終於站到陸地上,阿德和息坦都有些頭重腳輕,所有的人都是一樣。在海上搖了兩個月,天天都有性命之憂,現在不搖了,走路也晃來晃去的。他們在岸邊修整了三天,第四天得知,他們又回到了印度半島,不過是在北部,一個叫做孟買的城市裡這兒不遠。

「感謝佛祖!」息坦輕輕的祈禱。

這裡是穆斯林和佛教徒鬥爭正激烈的地方,但至少是還有印度教徒一席之地,似乎仍是佛陀顯靈救了他們一命。阿德意識到,只要他們在印度支那半島沿岸,就一直風調雨順,顯然是佛的加持,伊斯蘭教的神似乎對印度教徒相當敏感,沒被整死真是命大。

「可惡,你給我記住!」阿德在心裡大聲的咒罵,給安拉記了一筆小賬。

三艘船的破壞都相當的嚴重。阿德和李祿、息坦好好商議了一番,修船至少要一個月,帶著息坦進入穆斯林世界無異於綁著炸彈,阿德思前想後,唯有自己一個人繼續進發了。阿德費了很大的勁才說服兩個人,(其實李祿是他說服的,息坦是佛祖說服的。)臨行前,阿德給息坦留了一封信要她帶回去給春梅,囑咐了李祿,帶齊隨身物品便向城裡出發了,而李祿修了一個月的船,也帶著息坦按阿德所說沿海岸航行,開拔往大宋歸去。

且不說李祿和息坦一行人是否能安然回到大宋,單說阿德孑然一身,沒腦子的向北進發了。一路上,阿德陸續發現了幾件不太重要的事——沒錢,沒水,漸漸也沒吃的了,還有,我現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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