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回 遠航

「海風撩起了思緒,海風輕吻著腳面,就這樣走啊,哪怕是永遠,永遠……」

「我走了。」

阿德站在甲板,杭州,家人,春梅,全都越來越遠,漸漸的看不見了。

「你是不是要走了?」昨夜,春梅似乎知道他要來,一直坐在床邊等待著。

「嗯,」他的喉頭有些哽咽,「有片遙遠的地方,我一定得去看一看!」

春梅沒有再說話,只是在他懷裡輕輕綴泣著。他們認真的接吻,逐漸變得狂野。他明白,她是要他記得她,他又怎能忘記?羅衫輕解,一夜纏綿,春梅默默的承受了。天亮的時候,阿德悄悄的離開了,李鶯送他上了船,沒有多說些什麼。縱有千言萬語,百般迴腸,也只有目送愛子離去,阿德的耳邊似乎還聽得到母親聲音:「小心啊,別逞強,不行就回來!」而這一切,孤帆遠影,都逐漸遠去了。

貓有九命,又言,好奇心殺死貓。縱有九命,我能活著回來嗎?

阿德有些後悔,也許該讓帕西帶自己去,李家的船最遠也只到過天竺,該怎麼向西走,一點都不明確。

「少爺,到了天竺再打聽吧。我們走海路,是比較快的!而且遇到強盜的危險要小得多!」說的是李祿,「小的蒙老爺不棄,在李家管家二十餘年,一定把少爺安全的送到!」

李祿對李家可以說忠心耿耿了,聽說他早年出海經商,遇到暴風,一船的人都死光了,他抱著木板,一直飄到高麗,兩年後才回來。到家後發現妻女都在李家得到照顧,衣食不缺,大為感動,才賣身為奴,在李家一待就是二十幾年。李家再也沒人比李祿到的地方更多了,可李祿也不知英格蘭在哪兒。

「這世界有多大!都說我們大宋是中土,可也有人說我們是極東方,這可要好好探究一番了。」李祿帶了滿船的瓷器和絲綢,一路上不斷給阿德講解司南,火炮等知識,船駛出南海時,阿德已變成一個老水手了。考慮到這次的兇險性,李鶯挑了三條性能最好的海船,一條載貨,一條多帶了些食水,主艦騰蛟號船頭、船尾和兩側都裝了火炮,是當時最大的戰艦之一。聽李祿講,李鶯曾經也坐過他的船,十九年前,就是在天竺,任性的小姐在內陸失蹤,回來時就懷了阿德,小姐似乎不曾受到委屈,但對李家來說確實難以接受,才有那些對外的流言,以保生活的安定。對這件事,李祿一直耿耿於懷,總覺得有負老太爺所託。往事往矣,為今之計,唯有把少爺安全送到才是上策。

「少爺,過了南海灣,就不是大宋了!」

「嗯。」阿德不看陸地,只是一味的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這一切都只不過是開始,我不可以留戀!

阿德身無長物,只帶了聖經,水晶球和那把龍泉寶劍。為了擁有足夠使用水晶球的法力,阿德想了很多辦法,提升內力,念咒,似乎都沒有什麼效果。那本聖經曾引起阿德的注意,但阿德只不過把它當作故事來讀,其中有許多事迹讓阿德猜疑,不是女媧造了人嗎?如果真的有上帝,一定和盤谷他們挺熟。搞不好就是大禹的同謀,一個給人帶來滅頂之災的洪水,另一個靠治水一舉成名。阿德看不下去,實際上,耶和華干過些什麼他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心靈術倒是在不斷增強,但遠遠到不了高級水平,可以在十丈外讓李祿聽到自己的想法,但是聽不到李祿的想法,而且用久了就好疲勞,但內力卻沒有損耗,只是精神上的疲勞,好不難過。漸漸的,阿德掌握了一套技巧,練心靈術累了,就用內功調息,然後再練,倒也不寂寞。老實說,阿德還從來沒有這麼努力過。

三個月了,阿德的太乙真氣已到了第五重。這門內功是一個老算命仙所傳授的,在阿德十歲的時候,對算命甚感興趣,在街上抓住老道不放,一定要學算命,老道很是無奈,卻也沒離開杭州,阿德不但下課後纏著他,還時常蹺課陪他練攤。老道叫他背了些奇門遁甲之類的書籍,其中就有一篇《太乙真氣》,說是日後必有用處,卻從來也沒靈過。起疑心時,老道已經失蹤了,聽說是知府大人算命後依言去打馬吊,輸得幾乎上吊,在全城捉拿他。唯有太乙真氣,後來所有的師傅都說這是一門很好的東西,如假包換。阿德漸漸領悟到,真氣是靠自身的內部能量循環所產生的力量,經過把平時多餘的能量不斷的積累和提煉,變成易於轉化的形勢,可以千變萬化的利用。但是法力,卻像是在從外部吸收,身體只是一個導體,力量的源泉不是自身,而是外部的世界。阿德的感覺不很清晰,怎麼也摸不到門路。

船隊在途中靠過幾次岸,但都很快補充了食水和人員後離開了。阿德運氣很好,沒有遇見風暴,而且總是順風。曾經有兩次似乎遇到海盜,但都沒什麼危險。一次估計海盜從沒見過這麼大船,尾隨了一陣,不敢動手,另一次李祿很不爽,用船尾的神武大炮開了一記,海盜船便大頭朝下沉掉了,連海盜的臉都沒看清。

過了馬六甲海峽以後,進入孟加拉灣,航行了好久才有陸地。李祿緊繃的臉上也終於有了笑容。這一天,船在一個叫馬德拉斯的港口靠了岸,這是李祿的海圖上最靠西的天竺城市。

「少爺,咱們到天竺了。小的去補充物資,順便交換地圖,商量一下如何去西方。」李祿帶了幾個人走了。

阿德在船上帶了幾個月,並沒有什麼不適,但許久不上陸地,也甚是煩悶,見李祿正忙碌,不想給李祿添麻煩,反正本大俠神功蓋世,外語一流,就自己去開開眼界吧。交待過後,阿德獨自一人下了船。

馬德拉斯是印度支那半島最大的人工港口,但並不是什麼特別富饒的地方,街上的人都顯得十分清苦,見了阿德的宋朝打扮,都投以奇怪的目光,讓阿德很不舒服。好在港口便有一個服飾店,阿德用佩玉和衣服交換,那老闆常年在港口甚為識貨,不但給了阿德一套當地的華貴服飾,還付了一千盧比。阿德換了衣服出了店門,不料依然很惹人注目——立刻有一群要飯的小孩圍上來——「大爺,賞頓飯吃吧!」「我給你唱歌,啦啦啦……唱完了,給錢!」「爸爸,爸爸……」

阿德正不知所措之際,一個當地女孩跑過來,揪住一個孩子打罵起來:「婆羅多,你又干這種不要臉的事,都走開,佛祖會懲罰你們的!」小孩們一鬨而散,臨走還在女孩的臀部拍了幾下,氣的女孩大叫起來。阿德覺得自己像在看戲,幾個小孩邊跑邊說著,「婆羅多,你姐姐息坦這麼多事,你家會窮死的啦!」

「對不起大人,我的弟弟不懂事,希望您看在佛祖的面子上不要責怪。」

阿德仔細打量那叫息坦的女孩,這是一位泰米爾的土著姑娘,她穿著十分粗糙的布衣,裸露的肩膀顯出了健康和優美的體形,神態莊重而矜持,向阿德微微行禮時雙掌合十就好像在祈禱上蒼一樣,這深思的表情使她深色的,凹進的大眼睛顯得更加深邃漂亮。臉型是端正的鴨蛋形,輪廓清晰優美,挺直細長的鼻樑,濃密的頭髮,低低的額頭上塗了白色,是西瓦貝特人的常見服飾。

「真是位真正的天竺美人兒!」阿德在心裡暗暗讚歎,那透過破布衣衫流露出的高貴矜持的氣質使阿德吃驚,大概就是佛教國家姑娘們的最美麗之處吧!

「你叫息坦?我姓諾曼,願不願意做我的導遊?」

「大人,您不是本國人嗎?我們這裡並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地方,如果到處胡亂誇耀的話佛祖會不高興的。」

「本大爺初到貴寶地,人生地不熟,帶我熟悉一下地形就好!」阿德心想,在船上關了好幾個月,都是男人,自己天天早上擎天一柱,自從和春梅來過一次之後這方面慾望愈來愈強,眼下有妞泡就不錯,去哪裡都一樣啦。

息坦笑了,「大人你的語氣真怪,那息坦就帶您到處逛逛,作為我弟弟無禮的補償。」

阿德一邊和息坦聊天,一邊觀察著風土人情,街上大多數女子都是和息坦一樣的打扮,赤著腳,男人卻沒有幾個像自己這般服飾華貴的,難怪被糾纏,自己一定看上去很有錢。

「那是什麼?」阿德對什麼都好奇。

「那是沙麗,就是我們的傳統服裝,像我們這樣的窮人家是穿不起的。就算有,也要留到浴佛節再穿。」

「什麼時候浴佛節?」

「明天!」

「……我不問你就不告訴我嗎?」

「那是什麼?」

「是大象!我最討厭的薩摩家養的!」

話音剛落,大象背上出現一個小色狼不停地招手:「息坦!息坦!……啊!」阿德抓起邊上的鹹魚在兩丈外打中了他的頭,大象叫著消失了,街上眾人一起叫好。阿德付了魚錢,息坦掏出手帕給他擦手。

「那是什麼?」

「是在練瑜伽術!」

「瑜伽?哇!厲害,插這樣多刀都沒事!」

正說著,有人大喊:「酒里摻水!佛祖會懲罰你!」接著,一個酒壺從遠處飛來,那瑜伽正得意,一下打在頭上,登時死了。

阿德左右觀望,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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