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的密室 第十二章

土田春子在為生活費發愁,因為丈夫完全不給家裡一分錢。但是,聽說他幫助那個新勾搭上的、名叫天城恭子的女人,租下了一套豪華公寓,還支付一切生活開支。這樣的流言,接二連三地傳到了春子的耳朵中。

渾蛋,對這些懷著半看熱鬧的心思,大發議論的人,丈夫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土田春子不知道天城恭子那個女人,究競對丈夫有多大的幫助,這邊可是有土田富太郎的親生兒子啊。兒子土田康夫需要成長,他卻不提供任何撫養費,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對此,春子始終想不明白。

所以,春子也出去工作了。她一度在商店街做小商販,但是,她完全賺不到錢,後來打短工,做體力活。她出身農家,對自己的體力很有自信,但是,近來隨著年紀的增長,終日勞作,變得辛苦起來。

春子並不需要土田富太郎支付全部家用,自己還可以做事,只希望至少得到一部分資助。既然有錢用到情人身上,那至少兒子的學費,希望他能夠負擔。母子兩人的飯錢開銷,自己能夠去掙,可是,康夫學校里的費用和社團活動費,春子就承擔不起了。進入初中以後,開支比以前更大了。日後升入高中,肯定要花更多的錢,即使有獎學金,數額也很有限。

土田春子起碼想在家裡裝一部電話,這樣,自己的工作也能夠輕鬆一些。不用一大清早跑去很遠的地方,用公共電話打聽,附近有沒有活兒干,也不必麻煩鄰居,一次一次地轉接。但是,眼下家裡沒這份余錢。

土田康夫一放暑假,就忙著去送報紙了,他是個懂事的孩子,對這樣的生活環境,孩子沒有一句抱怨。可是,春子希望,兒子能夠把打工賺取生活費的時間,用於學習。康夫的成績非常好,如果能夠好好讀書,肯定能進很好的大學。

此前,春子一有機會就找土田富太郎,商量經濟方面的問題,可是,丈夫的回答始終模稜兩可。如果土田富太郎真的沒有錢,倒還能夠理解,但是,據說他最近非常出名,畫賣得好,賺了不少錢。

五月二十四日下午兩點,在濛濛細雨中,春子打著雨傘,到近在眼前的丈夫家裡,跟他做直接談判。她把傘插到傘架上,問了聲:「有人在家嗎?」丈夫立刻就下樓了。但一看到春子的臉,頓時換上了一副厭煩的表情。

「又是你啊,又是來要錢的吧?……請你適可而止!……」富太郎陰沉著臉說道。

「你這個人!這話應該我來說才對吧!……」春子豁出去喊道,「我每天工作有多辛苦,你也知道的吧?……為什麼眼睜睜看著,就是什麼都不做?」

接著,春子說起如今自己沒有錢,生活有多麼辛苦之類的林林總總的事情。但是,土田富太郎完全充耳不聞。

「就因為你腦子愚蠢,又沒有教養,才找不到能賺錢的工作!」他下了定論,「你給我聽好,要是我連房子都不給留,讓你們露宿街頭,你說這些還算有理。可是,我給了你房子啊!……別人都在為了掙錢交房租,而拼死拼活地幹活,你們可沒有受那份累吧。別說得好像只有我,才是大壞人一樣。不用付房租,你們就該謝天謝地了!」土田富太郎怒吼著。

「你這個人!……家裡又不是只有我,康夫放假時在幫人送報紙,你也稍微想一想他吧!」

「混賬東西!……我小時候也是這麼過來的。」土田富太郎暴跳如雷,揮拳罵著,「男孩子嘛,經歷點兒逆境更能變強!……」

「那孩子的成繢很好啊!那些時間,不是該讓他去學習嗎!」

「怎麼就不能學習,就算做那些事又怎樣?學得出來的,孩子哪裡都能學,我自己就是這麼走過來的。」

「你……」春子含恨地說,「你要是沒錢,我還能夠理解,但你明明把錢,胡亂花到女人身上了嘛!……」

「亂花?什麼叫亂花?你是說我花了不該花的錢嗎?是誰跟你說的這種話!」

「康夫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啊,是你的兒子!……」

「那又怎麼樣?最近市場不景氣,畫賣不掉。」土田富太郎怒吼著,「你別跟我廢話!……不高興的話,就乾乾脆脆離婚,別動不動就來撒潑!」

「我又不是說要過奢侈的生活,只是希望你至少拿出康夫的學費來……」

「都說了,你這就是撒潑!……混賬東西!……」土田富太郎大聲罵著。

「又沒有很大的數額,只是想讓他去補習班而已啊。現在誰家的孩子,都在上補習班呀!」

「沒那個必要!……補習班什麼的,我一次都沒去過。」

「現在的時代,跟你那時可不同了!……而且,那孩子是很有前途的!」

「他成繢好是因為像我,你就感恩吧。要是像你的話,就是個笨頭笨腦的蠢貨了。」土田富太郎得意地說,「我小的時候,可比他辛苦得多得多了!」

「我沒說要很多錢,至少每個月三千圓左右……」

「混賬!你知不知道賺三千圓,現在有多不容易?!……」

「這話可是我要說的呀!我每天都在努力掙錢!……」春子激憤地大吼著,「我天天在建築工地上,像男人一樣勞動,被走在路邊妝化得漂漂亮亮的女人同情、嘲笑!……大汗淋漓,腰酸背疼,咬著牙在堅持啊!那是什麼心情你懂嗎?!」

「不是很好嘛!勞動是神聖的,想笑的傢伙,就讓他們去笑好了!」

「但是,我已經到極限了啊!腰經常痛得不行,連站都站不住!」

「身體這種東西呢,隨著年紀一點點的上去,都是理所當然的。」

「我說了,我又不是不工作,只是……」

就在這時,廚房的門打開了。天城恭子端著放了茶和點心的托盤,出現在玄關的地板間。

「我說你,對這種人根本用不著倒茶!……」土田富太郎轉向恭子,怒吼道。

「你們看上去,好像要談很久的樣子……今天就只有這些東西了,所以……」

「你!就是這個女人嗎!……她已經把自己當成這個家的女主人了嗎!」

說話之間,春子已經勃然大怒,她光著腳衝上了地板間,然後猛地撞上恭子的胸口。恭子尖叫起來,茶杯和碟子都跌落到地上,噼里啪啦地摔碎了。

春子推開恭子衝進廚房,馬上又重新出現。再一看,她的手上握著菜刀。

天城恭子尖叫著,向地板間裡面逃去。

「住手,春子!……混賬,你要做什麼啊?危險!」

恭子衝上樓梯,逃到了二樓。春子發出野獸般的吼叫,在後面緊追不捨。

「渾蛋!春子!……我要報警了!快住手!」

恭子尖叫著逃跑,她想關上畫室的門,躲在裡面。然而,春子比她的動作更快,已經手持菜刀沖了進來。恭子發出尖銳的慘叫,春子逼近她,同樣大叫著。

這裡正是土田富太郎,進行橫濱市長獎作品評選的房間。地板上整整齊齊地,鋪滿了初中生的繪畫作品。兩個女人站在畫上,彼此瞪視著。下一個瞬間,房門被粗暴地拉開,土田富太郎沖了進來。

「混賬東西!……」土田富太郎又吼了一次,隨後從背後,緊緊地抱住春子,伸手想抓她持刀的右手,要把刀搶下來。

一瞬間,春子失去了理智,她用力扭動身體,甩開富太郎的手,菜刀猛地向後一揮。

土田富太郎瞪大了眼珠子。隨即用右手按住脖子。指縫間,鮮血如同噴泉一般狂飆而出。他的頸動脈被砍破了。接著,富太郎發出痛苦的聲音,彎下身體。

與此同時,春子的菜刀,又砍上了在她前方,不顧一切想要逃走的天城恭子的頸動脈。春子學過相關知識,知道哪個部位,是一擊必殺的致命處。

身為體弱的女子,必須把對手一擊即倒。如果給對方留下反擊的機會,很快就會被幹掉的。但是,其實春子那時候,並沒有清醒地意識到這一點,而是因為恐懼,幾乎失去了一半的意識,不是用頭腦進行上述思考,是出自本能的判斷。

懷著恐懼與憎惡,土田春子不斷地揮動著菜刀,四下揮舞、亂砍著。視野變成一片鮮紅,接著又暗下去。眼睛看不清楚了。模模糊糊的視野下方,是喉頭噴出鮮血的天城恭子。

一瞬間,土田春子的腦海里,捲起了越發深不見底的恐懼。

「自己會被土田富太郎殺掉!自己也會被殺!……男人的力量終究無法匹敵!……」土田春子切實地感覺到了這一點,「快點兒!必須快點兒刺中他的要害!……否則就輪到自己被報復了,絕對會被殺掉。越快越好!……早一分一秒都好!……」

因為恐懼而號啕大哭起來的土田春子,弄亂了地板上的畫紙,對著倒在地板上、不斷掙扎的富太郎,就是一通亂戳。胸口、腹部、腿、肩膀、胳膊,隨手戳向任何地方。啊……戳下去、戳下去、戳下去、……

土田春子揮舞著刀子,不斷地狠狠戳了下去。飛濺的鮮血,直接噴到她的臉上和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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