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嶄露頭角 第三章 不義之降

七八二年六月一六日,大魔神堡,卡丹公主府。

凌晨,貼身傭人戰戰兢兢地喚醒了熟睡中的卡丹公主和駙馬親王雲淺雪:「公主殿下、親王殿下,陛下有緊急旨意到,欽差就在前廳等候,請兩位大人速去迎接。」

兩人手忙腳亂地披上睡衣,趕到前廳。那裡,明晃晃的一片火光通明,影影綽綽的到處是武裝的士兵。雲淺雪心頭一突,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個高大魁梧的近衛旅軍官快步迎了上來:「是羽林親王殿下嗎?」

「正是我。」

「十分抱歉,親王殿下,陛下緊急召見,請立即隨我前去。」手持火把的軍官說得太快又含糊,睡眼惺忪的雲淺雪幾乎一個字都聽不清楚,問:「你說什麼?」

軍官再重複了一次。

雲淺雪輕輕地「哦」了一聲,過了一陣,他反應過來,「啊」的一聲驚叫:「請稍等,讓我換件衣服。」手忙腳亂地找正式覲見的服裝,卡丹早已將服飾準備好了。她一邊幫助雲淺雪穿上,一邊問傳令的近衛旅軍官:「父皇有沒有叫我一同過去?」

「回稟公主殿下,陛下只讓我們通知親王閣下立即到,並沒有提到公主殿下您。」

「是嗎?」卡丹看看一片漆黑的夜色,幾顆星星在黑暗的夜幕中閃爍著光芒,正是凌晨三點左右時分。她心頭不安,如此緊急的深夜召見,絕非好事。

雲淺雪匆匆換好衣服,卡丹迎上來,小聲說:「一切小心。」

雲淺雪點頭:「知道了。」他跟著舉著火把的近衛旅士兵一同出了門。

走過漆黑的長街,迎面就是巍峨的皇宮。整個皇宮沉睡在一片黑暗中,彷彿一頭沉睡的巨獸。火把的光亮映照在米亞大理石圓柱上,給整個柱子染上了一片猩紅。走近這雄偉的建築,在那華麗堂皇的圓柱裝飾之間,寬闊的走廊中迴響著近衛旅工兵空洞的腳步聲,雲淺雪彷彿嗅到了一種殺戮和血腥的味道。

八十年前,就在這潔白的大理石台階上,加林族的士兵將葉塞族的皇族全數屠殺,連嬰兒都一一被撞死在石頭上;接著,又在同樣的地方,躊躇滿志的加林族皇帝被囚禁在地窖里活生生地餓死,他的整個家庭被通通投入了火堆中;佔據皇宮的雷族皇瘋狂一時,殘酷好殺,終於連他的族人也無法忍受他的殘酷,受雷族長老會的指示,一個雷族近衛軍官一刀砍下了他的腦袋,他的斑斑血跡灑在皇宮門口的接見走廊里。接下來爆髮長達三年的雷族內戰,雷族的皇族們率領各自的軍隊互相攻擊,直到更強大的冬日族出來取代了他們……

雲淺雪長長地呼吸一聲,不知怎麼回事,每次到皇宮來他總感覺到很不舒服,今晚這種感覺尤其明顯。或許真如傳言中所說的,這座皇宮已經給詛咒了,每一面牆壁都曾迴響過那些臨終的人的呻吟和斷氣時候發出的呼嚕聲,每一塊華麗的石頭後面都隱藏著一個屈死的冤魂。

筆宮門口處,兩排近衛旅士兵手持火把肅立,近衛旅統帥雷歐公爵正守候在門邊,看到雲淺雪的到來,公爵毫無表情地說:「你來遲了,陛下在裡面等候。」

八把搖動的光亮照在公爵如同花崗石似的呆板面上,照著他毫無表情的臉。旁邊的兩行近衛旅士兵一手持矛,一手舉著火把,臉色冷峻。

雲淺雪瞧瞧他,也沒跟他寒暄。雷歐神經兮兮的,讓他產生了不祥的預感。

聯想到最近兩位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雲淺雪心頭一緊:莫非衝突已經爆發了嗎?是誰先發難的?不可能是卡蘭,否則自己不會一無所知,但陛下還健在的時候,卡頓也不應該這麼蠢吧……

一邊胡思亂想著,雲淺雪沿著華麗的紅地毯走向宮殿的議事大廳。他注意到,今天皇宮的守衛比平日森嚴了很多,在宮殿門口到議事大廳之間的長長的走道上,肅立著手持鋒利武器的近衛旅士兵在守衛,冷峻、陰森、肅靜,只有自己沉重的腳步聲在回蕩,火光搖曳,陰影幢幢,這種感覺叫人不寒而慄。

一個傭僕為他推開了議事大廳的門,近三百根大蜡燭將整個大廳照得一片通明。在靠近陛下座位的地方,幾個人聚在一起。雲淺雪快步走近,他已經清楚了,葉爾馬公爵、米羅總督、達科總督、加山侯爵等王國重臣已經先到了。

「可知道是什麼事情呢?」顧不得寒暄了,雲淺雪問幾位重臣。

大家都是茫然地搖頭,目光中流露出惶恐。

看到他們那彷徨的樣子,知道自己並不是被孤立的,雲淺雪稍微感到輕鬆一點了:「大家都一樣被蒙在鼓裡呢!」

等了不到兩分鐘,接著,卡頓親王和卡蘭兩人先後急匆匆地過來了,衣服有點凌亂,都問:「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沒有人可以回答,空氣中蕩漾著不安。

「陛下到!」站在門邊的宮廷侍衛揚開了嗓子清朗地喊了一聲,所有人立即匍匐在地。邊門打開了,魔神皇出現在門口,披一身黑色的絨披風,身影蕭瑟、孤獨。不知為什麼,往常總是和他形影不離的黑沙軍師沒有出現。雷歐從外面進來,順手把議事大廳的門口給關上了。

「都起來吧!」魔神皇清朗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倦,隨即嚴厲起來了,「根據報告,出現了叛逆,朕和朕的國家被叛徒出賣了!」他冷冰冰地說,然後緩慢又毫不留情地從這張臉看到那張臉。

空氣一瞬間凝結成了固體。過了好久,沒有人敢稍動一下,每個人感到了深切的恐懼,魔神皇那可怕的威嚴幾乎將整個議事大廳壓成了齏粉。

卡蘭起身向魔神皇深深地一鞠躬:「父皇陛下,不知您所稱的叛逆是指何事?」

「魯帝!遠東的魯帝,他背叛了國家,背叛了朕!」魔神皇一掌拍在几子上:「出此逆賊,那是國家的恥辱!這廝欺騙了朕整整一年!」堅固的檀木几子瞬刻間無聲無息地粉碎,細小的木碎片化成了一片粉末。眾人暗暗心驚,神皇武功已經至化境,他的涵養也深藏不露,近年來鮮少出手,沒想到今晚竟然有這麼失態的表現。

魯帝的小命完蛋了!這是所有人的感想。

「雷歐,你把事情給大夥說說!」

站在眾人身後,一直沒有出聲的近衛統帥雷歐公爵應聲:「是!」轉而面對大家:「今天晚上我們收到西南大營凌步虛的報告,簡直是駭人聽聞!我王國軍隊一敗再敗,傷亡慘重,遠東國土幾乎已不屬王國所有了!可恨魯帝,辱國喪師不說,還一直封鎖消息,隱瞞敗績,甚至派出人手截殺求援信使,欺君瞞上。這廝罪無可赦!」

眾人震驚。葉爾馬公爵出聲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魯帝敗給了誰?紫川家捲土重來了嗎?」

「不是紫川家——比敗給人類更可恥!魯帝居然被一群遠東的造反刁民打垮,在科雨尼、在亞速達、在雲省、在楓林丹葉,我們的軍隊一敗再敗,近十萬王國士兵被殺害,丟棄行省十幾個,甚至讓人一直打到了我們的王國本土!各位記得年初邊境上的那次盜災嗎?那根本不是什麼盜賊,那是造反的半獸人殺了進來!」

雷歐花崗石似的淳樸面容漲得通紅。

「夠了。」魔神皇不耐煩地打斷了雷歐的陳述,這個力大無窮的戰士在戰場上殺來殺去縱橫無敵,但要他有條有理地敘述事情根本是奢望。他激動地說了半天,根本還沒說到要點,讓人一頭霧水。

「把凌步虛的信拿出來讓大夥看看。」雷歐聽命地取出信件,讓眾人傳閱。雲淺雪最後一個拿到信件,看到淡黃色羊皮紙上凌步虛那已經凝固成了黑色的血書,雲淺雪心頭一震:局勢竟到了要用血書來傳信的地步了?

他低下頭來匆匆一閱:「七八一年的科爾尼會戰王國軍傷亡六萬多、亞速達會戰、得亞會戰、雲省事件、楓林丹葉會戰、明斯克行省淪陷、塔傑行省淪陷、杜莎行省淪陷、西南大營面臨被叛軍包圍的威脅、派出的信使不見回頭……」凌步虛的筆調就如他的人一樣低調,他並沒有在信中對魯帝加以評論,只是把發生了的事情一樁樁平靜地羅列出來,那份冷靜簡直叫人毛骨悚然。

雲淺雪額頭上冷汗滲出。雷歐說得一點沒錯,魯帝所作所為,死一千次不足贖其罪。他抬起頭來,看著眾人慘白的臉色,於是也做出一副沉痛而憤慨的表情:與眾不同是要冒風險的。

「消息可靠嗎?可否把凌步虛的信使召上來,讓我們當面問話?」葉爾馬公爵問,他個性素來沉穩,這件事情實在太駭人聽聞,就在大家都還蒙在鼓裡時,遠東國土已經有大半不屬於王國領土了,讓人難以接受。

「應該是真的。」卡蘭皇子也看完了信件,「凌步虛不是那種信口雌黃的人。結合遠東去年和今年的貢糧拖欠的事實,可以確認遠東地區真的發生了大規模的民亂。我只是奇怪,去年發生的大叛亂,他怎麼如今才報告?」

「信使已經殉職。」魔神皇冷冷說,眾人悚然。

雷歐給大家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就在今天晚上的深夜十二點,一個風塵僕僕負傷在身的塞內亞族人自稱是西南大營派回的信使,緊急求見魔神皇,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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