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三 第五十四節

眾人盯著休息室的空白牆壁看了幾秒鐘。

希拉首先開口,「那麼,這是……反末日機器?」

奈特夫人使勁用鼻孔出氣,聲音異常輕蔑。「假如這東西能夠阻止世界末日,」她說,「為什麼會引發地震?」

「機器沒有引發地震,」內特說,「而是在阻止它的發生。」

羅傑朝內特點點頭,「就像咱們那天晚上說的。那個才是常態,是這台機器停止工作、指針不在零點時的樣子。」

薇科點點頭,「有道理。假如人口數量觸發末日,那麼癥結顯然並沒有消失,情況反而變得更糟糕了。」

「那麼你認為事情還沒有結束?」希拉瞪大眼睛,「世界末日,呃,還沒有過去?」

內特聳聳肩,「符合邏輯。」

「也不盡然,」蒂姆說,「還是拿調音叉打比方,調音叉只在一個頻率上能震碎玻璃。太高太低都不行。也許人口超過臨界量之後,我們就又回到了安全區域。」

「兄弟,那天我撥動開關,你難道沒看見發生了什麼?」羅傑說,「地震啊。」

「太陽也消失了。」薇科朝內特點點頭。

「你們看,這一點也不符合邏輯,」蒂姆說,「我感覺到了地震,看見了黑暗。但其他人都沒有。我們這是在加利福尼亞。光洛杉磯就有幾十個地震感應器。在加州掉個杠鈴都會被記錄下來。我們這幢樓經歷了一場至少五級的地震,但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

內特和薇科對視一眼,薇科聳聳肩,「問得好。」

「別誤會,」蒂姆說,「這兒肯定在發生什麼事情。我只是希望我們不要貿然得出結論,還是先掌握更多的情況為好。」

薇科望向黛比,「你說還有更嚇人的。怎麼個嚇人法?」

「好,科圖洛維奇移民到美國,定居洛杉磯,」她說,「在洛杉磯去世。至少官方記錄是這麼說的。」

蒂姆又挑起眉毛,「官方記錄?」

「沒有找到屍體,」黛比說,「在當時顯然並不稀奇。很多人失蹤後被判定死亡。一八九八年除夕夜,他和兩名同事外出共進晚餐。離開餐廳的時候,一群手持利刃的暴徒襲擊了他們。另外兩人當場身亡,目擊者稱科圖洛維奇也被刺中,但逃掉了。暴徒追擊,他從此再也沒有露面。一周後,官方判定他已死亡。」

希拉不安地動了動,「判定死亡不是要等好幾年嗎?」

「依照情形而定,」蒂姆說,「如果理由充分,當時的官方會很快下結論,」他望向黛比,「襲擊者是什麼人?」

黛比搖搖頭,「主要嫌疑犯是一個當時活躍於洛杉磯的末日邪教,但警方無法證明。就我讀到的資料而言,他們說不定收了賄賂——我說的是警方。」

一陣沉默。

「我看大家都在想同樣的事情,」羅傑說,「那我就直說了吧。一個人預測到世界末日,建造機器阻止世界末日,然後被崇拜世界末日的團體殺害了。」

「末日邪教?」奈特夫人說。她用瘦骨嶙峋的指節敲著拐杖,搖頭道,「這事情怎麼越聽越荒唐了?」

「十九世紀八九十年代有很多這種人,」黛比說,「就像公元兩千年也嚇壞了很多人一樣,當時有許許多多人相信世界將結束於一九〇〇年。」她舉起卡片,「這個團體名叫『紅死家族』,我對他們知道得很少,因為我不想分心,星期一我打算仔細查一查。」

「他們已經找到我們。」內特說。

薇科看著他,「什麼?」

「牆上的留言啊,『他們已經找到我們。』」他邊想邊點頭,「『他們』就是那個邪教,那是他的鮮血。」

「天哪。」薇科說。

蒂姆揚起下巴又放下,「說得通,但如果他們追著他來到這兒,那他們早就發現這兒的秘密了。」

「這就是最大的障眼法了,」希拉說,「他們在找一台機器,肯定會翻遍這幢樓,但他們肯定沒想到機器就是這幢樓。」

內特點點頭,「曼迪怎麼說的來著?想藏一棵樹,就把它藏進森林。這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偽裝。」

蒂姆打個響指,「所以他們才要出租房間。一幢空置的樓房會引來疑問,但要是住滿了相互沒有關係的房客,那就只是一幢普普通通的公寓樓了。」

「所以他們才選中了我們,」薇科說,「他們不想要過得很愉快的人們。他們要過得心驚膽戰的房客,不會問問題,碰到怪事也不會抱怨。」

「關於這幢樓,我還挖到了更多資料,」黛比說,換上一張卡片,「有了科圖洛維奇的名字,我就開始交叉查詢,發現這個建築地點的一些情況。」

「什麼?」薇科說,「你還發現了其他的情況?」

黛比扭捏道:「不好意思,就是所謂的搜索癖,明白嗎?碰到一條線索就要跟到底。」

「一年前我真該找你幫忙。」薇科嘆道。

內特示意黛比說下去,「你發現了什麼?」

「好,」她說,「一八九〇年八月,一個名叫『奧懷希土地與水利公司』的組織買下了卡瓦奇大樓的建築用地。就像你那天說的,」內特說,「這個地方位於一片荒野之中。幾個月後,他們申請許可證,開始施工。」

她又換一張卡片,「大約一年以後,這家公司開始修建愛達荷州的一處水壩,位於斯內克河一條叫布魯瑙河的支流上。據說他們幾年前修建過一處水壩,後來垮塌了,這次是為了替換。」

「實際上呢?」蒂姆問。

黛比微笑道,「微妙就微妙在這兒。他們在修建水壩,已經規划了差不多四年。公司總裁是一位早期的地產大亨。他想依湖建城,所以首先要造個人工湖。」

「可是……?」內特說。

「可是,」她說,「沒有確鑿證據能證明公司修建過最初的水壩,就是要替換的那個水壩。有水壩垮塌的報道,也有幾則新建水壩的新聞。甚至還有幾張照片,但證據都很勉強,而且沒有一八九〇年之前的資料。」

羅傑皺眉道,「有人攜款潛逃?」

「我看我們就活在那筆錢里,」薇科說,「那筆錢流向這兒。」

黛比點點頭,「我找不到確定的證據,但從字裡行間看,我可以肯定所謂舊水壩只是他們編造的故事,好輸送大量金錢來這裡建造卡瓦奇大樓。」

「就像洛克管理公司,」內特說,「他們不希望別人知道他們與這個地方有關係。」

「公司的所有人是誰?」蒂姆問。

黛比向前翻筆記,「奧懷希土地與水利公司的總裁叫威普爾·菲利普斯。」

「威普爾?」希拉咯咯笑道。

「沒錯。」

「如今可沒人叫這個了。」羅傑說。

「十九世紀七八十年代他在歐洲遊歷,不難想像他在某次旅途中認識了科圖洛維奇,聽完他的各種理論,決定入伙,幫忙拯救世界,」黛比停下,整理卡片,「諷刺的事情是他們的水壩,後來真正修建的水壩,於一九〇四年,也就是僅僅十年後就垮塌了。公司因此破產,菲利普斯也在同一時間逝世。」

蒂姆挺直腰,「那麼這家……什麼什麼公司,已經不存在了?」

「對。」

「沒有改名?」

黛比搖頭道,「確實改過,後來幾次重組,但到一九一〇年前後就徹底倒閉了。」

「那麼,洛克管理公司到底是什麼人?」

「等一等,」薇科說,她在眼鏡背後瞪大眼睛,「我們真傻。」

所有人都看著她。她轉身拍拍希拉腿上的電腦,「調一張奠基石的照片。」她說。

希拉的手指在觸控板上掃了幾下,轉動電腦,奠基石的照片出現在屏幕上。大家湊近觀看。

「就是這個,」薇科指著屏幕說,「那天我琢磨了很久,但就是想不通。這不是兩個人的字首徽標,而是三個人的姓名縮寫。這個是亞歷克山大·科圖洛維奇(Aleksander Koturovic),這個是威普爾·菲利普斯(Whipple Phillips)。」

「出主意的人和出錢的人都有了,」內特說,「NT估計是為他們建造機器的人。」

「就像工頭之類的?」

內特搖頭道:「他的縮寫最大,多半更像是建築師。科圖洛維奇提出全部理論,原始的數學模型,但他還需要一個人幫他實現構想,」他望向黛比,「你說他是和兩位同時一起在洛杉磯遇刺的?他們叫什麼?」

黛比向前翻動卡片,「內維爾·奧蘭治和亞當·泰勒。」

「有道理。」羅傑嘟囔道。

「呃……」希拉望向內特,「說起來很蠢,但你不就是一個NT嗎?」

「什麼?」

「內特·塔克,」她說,「縮寫NT。」

大家看著他。

「兄弟,」羅傑說,「你是時間旅行者。」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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