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冊 第九章 各個擊破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頗為香艷旖旎,我一面和鳩丹媚幕天席地、親熱歡好,一面將這幾年的法術心得向她傾囊相授。

在我的點撥下,鳩丹媚進境飛快,雖然她限於妖身,許多法術無法施展,但我無需她生搬硬套,取其中精義,令她觸類旁通即可。

到了我這一步,業已通曉無論是法術還是妖術,本質都是對天地感悟之後,運用於自身的某種力量方式。方式可以千變萬化,如同水升浮天空為雲,降落大地為雨。感悟才是最重要的根本,明了水的本質,就能找出最契合自身的變化方式。

所以任何一種法術、妖術,最適合它的永遠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它的開創者。後學者因其體質、天賦與開創者不同,即便學會了,也難以將這門術法發揮到最完美的地步。

因此理解一門術法,比單純地運用更重要。後學者必須根據自身的特質,將原先的術法加以改動。若是飛鳥,就要化水為雲,若是游魚,就要匯水為河。

當年知音大叔說楚度強行修鍊人類的法術秘笈,在體內留下隱患,其實也是這個道理。然而如今楚度實力大進,想必已將這些法術重新變化,演繹出了契合自身的路子。

「你不用急著突破瓶頸,暫且壓制一下,藉以穩固根基會更好。」我看著盤坐在水瀑前,靜心參悟術法的鳩丹媚,柔聲道,「你的十根蠍尾蘊含了逆天法則,理應可以創出一門嶄新的術法。一旦悟出這門術法,知微之境也指日可待。」

鳩丹媚對我拋了個媚眼:「十根蠍尾還有其它妙處呢,你不是已經嘗過了嗎?」

我心頭一盪,從如意囊里掏出大量丹草奇珍,遞給她:「以你的修鍊進度,只要不遇上知微高手,已經足可自保,我也可以放心了。」

鳩丹媚收斂了媚態,美目中掠過一絲不舍:「小色狼,你要離開了嗎?」

我點點頭:「三天後便是月圓之日,我會進入吉祥天,與楚度了斷這一段因果,順便把海姬接回來,免得將來受吉祥天脅持。」

鳩丹媚默然片刻,展顏一笑:「人家就在這裡等你好了,只要你記得回來。」她神情嬌媚風流,語聲卻帶著一絲輕微的顫抖。

我凝視她半晌,幽幽嘆息:「大唐的說書先生講遊俠故事時,總是說某個立下大志的少年遠離故土,闖蕩江湖,臨行前與心愛的女子告別,定下回來的誓約。當年的我,覺得這些少年實在夠蠢,有心愛的女子還不夠嗎?如果是我,決不會讓喜歡的女子為自己等待。」

「只是如今,我也變成了那些蠢笨的少年。我能做的,也只是讓自己喜歡的女人苦苦等待。」我伸手撫摸鳩丹媚光滑嬌膩的臉龐,澀聲道,「我真的,真的很歉疚。」

「何必說這些呢?」鳩丹媚深深吻了一下我的掌心,「或許正因為知道有心愛的女子為自己等待,那些少年才會更有勇氣地去闖蕩。安心地離開吧,無論是我,還是海姬、檸真,都願意為你等。」

我用力擁住她,似要將她揉碎在懷中,良久才鬆開,毅然向遠處飛去。

幽冥河水早已退去,只留下一片死寂荒漠。沿途寸草不生,白骨遍地,偶爾可以望見一些遊盪的孤魂野鬼。它們大多形影黯淡,有氣無力,在紅塵天的法則排斥下逐漸趨向消亡。

絞殺早已查探出了魔剎天的妖軍行蹤,他們在百里外的一處高原紮營,正在收攏潰兵,暫作休整。

遠遠望去,一座座營帳依築高原地勢布防嚴密,層錯有序,看不出大戰失利的敗像。但妖兵們卻士氣低迷,東一堆、西一堆地聚在一起,有的茫然無語望天,有的倒頭大睡,有的無精打采地擦拭著盔甲、兵刃。沒有了楚度,他們彷彿失去了所有的鬥志,只剩下一副副空洞的軀殼。

在知微之境的洞察下,我搜索到了阿凡提、龍眼雀、碧大哥各自的位置,只有晏采子、龍眼雞的行蹤難以探測。

略一沉吟,我身化雨線,徑直掠入了龍眼雀的營帳。

龍眼雀正斜躺在榻上,拿著一根金黃噴香的烤雞腿,津津有味地咀嚼著。在我進入營帳的一剎那,她霍然起身,雙眼亮起閃耀逼人的銀色光環。

「很久不見了,你還是這麼有胃口。」我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弦線輕振,龍眼雀手中的雞腿被切割成一堆鬆散的肉末。

「你……」龍眼雀看清是我,神色明顯僵了一下,雞肉碎末撒了滿手。

「告訴我,天空是什麼顏色的?」我淡淡地道。

「什麼意思?」龍眼雀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從兜里掏出一塊果脯。

我操控弦線延伸而去,果脯還未送到她嘴邊,就已被割成一片飛灰。

龍眼雀神色一變,駭然退後一步:「你邁入知微了?」她失神地喃喃自語,「弟弟的龍眼預知得一點沒錯,你真的邁入知微了。」

我微微頷首:「當年你曾經問過本座,天空是什麼顏色。你說天空的顏色取決於我們如何看待這個天地。現在,輪到你回答本座了。天空,是什麼顏色?」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根根弦線猶如蛛網覆蓋了整座營帳,將龍眼雀困鎖在中心。雷光、烈焰纏繞著弦線吞吐閃耀。

龍眼雀瞠視著我,龍眼中的銀環灼亮得似要迸濺而出。沉默許久,她緩緩躬身:「魔主大人說天是什麼顏色,天就是什麼顏色。」

「這個答案本座很喜歡。」我微微一笑,圍困住龍眼雀的弦線無聲消失,「但是你答錯了。」

龍眼雀臉上露出驚訝不解之色,我平靜地道:「魔主再強,也不能代替魔剎天所有的妖怪做出選擇。每一個妖怪的眼中,都有屬於自己的天空顏色。」指著帳外,我冷笑道:「沒了引領他們的魔主,他們就不知道該幹什麼了嗎?他們是為別人而活著的嗎?」

龍眼雀遲疑了一會,道:「魔主大人真能帶領我們找到自在天嗎?」

我搖搖頭:「或許真有自在天,但那需要你們自己去尋找。我只能讓你們儘可能地活下去。」

龍眼雀苦笑一聲:「魔主大人需要我做些什麼?楚度還在,我是無法公然支持魔主大人的。」

「本座不會讓你難做的。」我欣然道:「我會前往吉祥天,與楚度一決勝負。你們幾個妖王只需要把楚度的死訊傳出,推波助瀾一番即可。」

龍眼雀面色數變,終究還是緩緩點了點頭。我微微一笑,身形一閃,掠向阿凡提的營帳。

潛至阿凡提的營帳外,我沒有貿然闖入,反而停留在帳門口,彬彬有禮地將語聲傳入營帳:「阿凡提道友,林飛冒昧拜訪,還望不吝一見。」

雖然隔著一層厚厚的獸皮帳幔,裡面的景象依舊清晰躍入視野:阿凡提端坐在一張玉幾前,聽見我的聲音時神色鎮定平穩,看不到一絲意外的波動,似乎早已預料到我會來。

「閣下堂堂知微高手,想要進入老朽的營帳還不是輕而易舉,何必多此一問呢?」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智者是需要尊重的,林飛豈能蠻力相迫?」我不卑不亢地回答,「對林某而言,道不是衡量強弱的唯一標準。」

「呵呵,林道友不必安慰老朽。這個世界,終究還是力量說了算的。」阿凡提的言語雖然很客氣,但至始至終,沒有提及讓我進去。

「此言不然。比如此時此地,我這個知微能否入內與道友一敘,還是道友說了算的。」我溫言道。

「怎會呢?」阿凡提啞然失笑,「我如果不答應,定然會被你毫不猶豫地宰掉。」

我笑道:「宰殺道友,與我何益?若是無益,何必多此一舉?林某早已過了意氣相爭,一怒拔劍的年紀。」

阿凡提不再說話,摸著頷下鬍鬚陷入沉思。我不急不躁,在帳外耐心靜候。

說服阿凡提並不容易。隔著帳幕,我們更像是在進行一場沒有硝煙的較量,比的是雙方的口才、機變與心態。

過了片刻,阿凡提開口問道:「敢問林道友,來此之前,你是否見過其他幾位妖王?」

「龍眼雀已然認我為主,道友是林某拜訪的第二位妖王。」我坦然道。

阿凡提臉上露出一絲讚賞之色:「若是你第一個拜見的是海龍王,我必然會將你拒之帳外。因為你連看人的眼力都沒有,何能駕御魔剎天萬千妖眾?」

「在幾位妖王中,龍眼雀是最容易收服的,反倒是我大哥最為棘手。」我毫無保留地坦言相告,「因為龍眼的緣故,龍眼雀早已猜出我是天定魔主,而今林某邁入知微,更令她深信不疑。所以我只要以威壓之,以力屈之,以命脅之,便可將其輕鬆收於麾下。」

話鋒一轉,我又道:「若論親疏遠近,我自然應該第一個找上大哥。但要做大事,就必須分辨公私。大哥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他既然認定楚度才是魔主的合適人選,就不會輕易為我更改。」

「所以你第二個找上了老朽。」阿凡提似笑非笑地道,「柿子先挑軟的捏?」

我心道這頭老狐狸果然難纏,我已經放低姿態,好言相告,偏偏他還是矜守自持,頗多刁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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