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如果只是檢查唾液,結果很快就會出來。請在這兒等待三十分鐘。」學弟接過手絹說。

「這麼快就能出結果?」

「學長您親自來找我,我當然要把其他工作先放下,優先處理您的委託。」學弟笑道。

「不好意思。」

「伊瀨學長,您最近開始寫偵探小說了嗎?」

「不是這麼回事。我只是想了解吸煙者的情況罷了,跟犯罪無關。」

在醫院的走廊里等待時,伊瀨琢磨,就算通過煙頭上的唾液確定了吸煙者的血型,頂多也只能證明西伊豆海岸溺死的人是武田。但僅知曉這一點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血型與武田的不符,那又該怎麼辦?煙頭未必是武田留下的,也有可能是別人吸過後偶然掉落在那裡。想到這裡,伊瀨突然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毫無價值,學弟在病理室里進行的檢測也只是枉費精力。

學弟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走廊對面。

「查出來了。」他走到從椅子上起身的伊瀨面前,手中拿著一個小容器,裡面裝著伊瀨帶來的煙頭,「血型是AB型。」

「AB型?」伊瀨看著對方的臉,「果然很快!這麼快就能從乾巴巴的煙頭上查出血型,太神奇了……」

「其實很簡單。」

「AB型同A型和B型相比,在人群中所佔的比例比較小,對吧?」

「沒錯,日本人中A型血最多,其次是O型。AB型比B型還少見。」

「太感謝了!你這麼忙還來打擾你,真不好意思。對了,剛才的測試能否出具檢驗證明書之類的東西呢?」

「可以。現在就寫給您吧?」

「不用,必要的時候我再來找你開吧。給你添麻煩了。」

伊瀨與學弟道別,口袋裡還放著剛才返還的裝著煙頭的容器,容器用蓋子密封得嚴嚴實實。

他在醫院前叫了一輛計程車,朝眾議院行政處駛去。

倘若煙頭是武田留下的,那武田的血型必須是AB型。不過新的問題又隨之而來,即如何才能知道武田的血型。武田本人已經死亡,無法採集他的血液。警察判定他是自殺,只是將其當做普通的溺死者處理,沒有進行解剖,所以即使去問警察也將一無所獲。該如何是好呢?要將自煙頭檢測出的血型指向武田,現在還缺乏決定性的證據。

但目前還有兩件事可做。

首先還得去詢問當地的警察。儘管沒有解剖屍體,但武田畢竟死於非命,警察署應該測定了死者的血型吧,至少伊瀨是如此期待的。

其次倘若武田曾因為生病或受傷前去就醫,治療他的醫生或許會知道他的血型。而武田有沒有生病或受傷,只要詢問天地社就能明白。

假如上述情況均不成立,那伊瀨就暫時沒有別的辦法了,但他總覺得突破口仍然存在。

伊瀨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前往眾議院行政處。前台問了他許多問題,他表明來意後,又被要求辦理煩不勝煩的手續,折騰了很久才獲准入內。正事倒是十分順利地辦成了。辦事員告訴他,千葉縣第二區選出的議員鐮野俊英的秘書是笠間豐二,笠間現在沒有當任何人的秘書。自從鐮野議員過世後,笠間就不再從事議員秘書這一行當了。

「您知道笠間先生現在的住所嗎?」

「不知道他搬家沒有,我把他當時登記在冊的地址告訴您吧。」辦事員將地址和電話號碼抄寫在一張紙上,遞給伊瀨。笠間的住所在駒迂。

表達謝意後,伊瀨離開了眾議院,找了一間公用電話亭,撥打筆記本上的號碼,接電話的是一位女性:「這裡是笠間家。」伊瀨聞言暗吃一驚。笠間的住所依然同兩年前一樣。

「我想跟您丈夫見個面。」

「他去公司了。」笠間的妻子答道。

「請問笠間先生的公司在什麼地方?」

「公司名叫日輪木材,在神田的鎌倉大廈里。」

「那我就去那裡拜會他吧。請問日輪木材公司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笠間的妻子將電話號碼告訴了伊瀨。

伊瀨放下聽筒後又立刻拿起,撥打方才聽到的號碼。

在一聲銅幣落地般清脆的鳴響後,聽筒里傳來年輕女子公式化的應答:「這裡是日輪木材公司。」

「請問笠間先生在嗎?」

「是笠間常務董事嗎?」女子反問道。可見笠間豐二現正擔任日輪木材株式會社的常務董事。「他現在在開會。」

「什麼時候開完?」

「還要一個小時左右。」

伊瀨掛斷電話。既然會議一小時後才會結束,與其打電話,不如直接去神田,順便也能打發這段時間。他揮手招來一輛計程車。

鎌倉大廈位於鎌倉河岸的大街上,是一棟五層高的中型寫字樓。一進大樓,到處都掛著公司的名牌。伊瀨坐電梯來到五樓,在前台遞上名片,表明自己想見笠間常務董事。女員工接過名片,送入辦公室,很快就回來了:「常務董事說,他能跟您見十分鐘。」

伊瀨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他被領進一間小會客室,在那裡等了大約二十分鐘。在伊瀨百無聊賴地欣賞著掛在牆上的油畫時,一名三十七八歲的男子拿著伊瀨的名片走了進來。

男子梳著整齊的分頭,體型肥胖,臉蛋通紅。

「讓您久等了,我就是笠間。」他個子不高,但到底是做過議員秘書的人,接人待物相當圓滑老練。

「我這次貿然來訪,其實是向您請教一些頗為麻煩的問題。」亮出自己職業撰稿人的身份後,伊瀨說,「笠間先生做過鐮野議員的秘書吧?」

「是的。」笠間笑著點了點頭。

伊瀨陳述了鐮野議員從法務省外借網走監獄文件的情況,笠間董事邊聽邊不時偏頭,似乎在努力回想很久之前的往事。伊瀨沒有透露文件里有一頁被割走的情況,這是為了避免給這位秘書不必要的刺激。

「所以我想,鐮野先生可能是為了親自調查些什麼,才將監獄的記錄文件借出來。您對此還有印象嗎?」

「這個嘛……」笠間微微低頭,沉思片刻,「沒有什麼印象。也許就像你說的那樣,鐮野先生是出於調查的需要,才借出了那些資料。」

伊瀨覺得自己離期待越來越近了:「那有沒有可能是鐮野先生受人之託,從法務省借出文件給那個人閱覽?」

「也有可能。托先生辦事的人多如牛毛,有類似的請求也不奇怪。普通人無法接觸的文件,身為法務委員的先生可以利用職權閱覽或借出。」

「那有人來拜託鐮野先生外借那些資料時,您是否在場呢?還記得那個人是誰嗎?」

「記不起來了,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覺好像有這麼回事。每天都有許多人登門來訪,實在很難將每個細節都記住……」

「那您有沒有替鐮野先生去法務省拿取或送還文件?」

「沒這回事。如果有的話,我肯定記得。」

「就是說,是鐮野先生親自去借出並歸還的?」

「按理說,這是我的工作。但先生也許有什麼不能明說的原因,才親力親為的。」

「這樣啊。法務省記錄了文件借出的日期,我念給您聽。」說著,伊瀨拿出筆記本,讀出了記錄下的日期。從法務省借出文件是三年前的十月二日,將文件返還法務省是同月的九日。

「三年前?」議員的前秘書沉下臉,左右搖晃著腦袋,「過了這麼久,我現在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不過,沒有記憶並不意味著先生實際上也沒有派我取送過資料。究竟有沒有這回事,查一下筆記本就知道了。可我把本子放在家裡了。您趕時間嗎?」

「是的,最好早點弄清楚。」

「明天這個時候,請您再到這裡來一趟。我今晚回去就把筆記本找出來,查看一下那個日期前後我都做了什麼。說不定會有所發現。」

「給您添麻煩了,真不好意思。拜託了。」伊瀨鞠躬致謝,感覺自己離希望越來越近。他走出大廈。

其實,要等到笠間確認筆記本的內容之後,才能說是有希望。倘若筆記本上什麼也沒有,所謂的希望便只不過是短暫的幻想罷了。但伊瀨能做的只有等待。他決定朝積極的方面想。

在此之前,伊瀨決定先確認武田的血型。起初他考慮過去天地社調查,但上次拜訪時留下的惡劣印象又湧上心頭,怎麼也邁不出腳步。這次去說不定又會吃閉門羹。何況,天地社的人還會懷疑伊瀨查問武田血型的目的。為雜誌撰寫連載的作者跑來問古怪的問題,肯定會惹來懷疑。

正犯愁的時候,一個絕妙的主意蹦了出來:假裝保健醫生打電話去天地社怎麼樣?保健醫生可能會對員工進行定期集體體檢。但天地社只是一家小出版社,會不會像大工廠那樣接受集體體檢還是個疑問。但與其空想,不如大膽一試。

伊瀨覺得這次不適合打公用電話,於是走進一家服裝店,買了一條領帶。店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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