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篇 第四十九章

回到傭兵團幹部所住的房子以後,穆立刻去見團長。

之前加蘭特為了儲存大量物資,特地租用一些屋子當倉庫,後來當中一部份的物資出售,空下來的房間在傭兵團留在王都這段期間就暫時讓幹部們使用。

所以包括他在內,大隊等級以上的幹部都有個人的房間可以使用,而中隊幹部們也不必繼續住帳蓬。

進門以後意外地發現諾修桌上竟擺著酒瓶和留有殘酒的杯子,就他所知,團長為了保持頭腦清醒,即使是大家聚會作樂的場合也只會象徵性的喝一些。

穆開門見山地向他說出今晚和飛龍騎士們一起吃飯的事,聽到北方的情勢對方臉上並沒有驚訝的神色,只是現過一絲淡淡的感傷。

穆馬上明白那神情代表什麼意思和為何不嗜酒的諾修會在房裡獨酌,(我早該想到的,團長早已經知道北方邊境的事,看來加蘭特並沒有因為想著賺錢而忘掉自己原本的工作。)

加蘭特先到普羅拉那城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為傭兵團搜集情報,好讓晨星在進到王都後的最短時間內掌握正確狀況。

而就因為手上有充足的情報,認為戰爭爆發在即,他才敢大膽地將傭兵團大部份資金都投入市場,藉屯積物資、低買高賣而大賺一筆。

這個消息之所以沒有向其他幹部們宣布則是因為怕引起不安,傭兵這種替人打仗的工作如果選錯邊,那麼報酬就會少很多,而且相對的損失傷亡也較大。

絕大多數團員都是普羅西亞人和帕威魯人,所以只有參不參戰的選擇,而在巴隆鎮的交戰之後,他們也已經無法回頭了。

而且這個行業有所謂的「傭兵道義」,一旦契約成立,除非僱主先違約,要不然無論其他人用多高的代價收買或是多危險的狀況,都不能背棄原僱主。

如果違背這點名聲就全毀了,敵人用更高價錢就能收買或在危急時會背叛的傭兵團是沒人願意僱用的。

出賣僱主的傭兵團如果不是無法留在業界而解散,就是轉變成盜賊團之流,成為其他傭兵們的追殺對象,所以除非不想干這行了,否則是絕對不能背棄僱主的。

不過相對的僱主也同樣不能違約,例如不按照契約支付報酬或故意置傭兵團於死地,那時只要向傭兵公會投訴,僱主就會成為所有傭兵的公敵,這是傭兵業長久以來的慣例。

即使是一國之君也不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就因為曾發生過違約的小國被幾個義憤填膺的大型傭兵團聯手滅亡的先例,之後為了避免再發生這種事,大陸傭兵公會和各國協商後才有限制傭兵團不能超過聯隊規模的規定。

所以對雙方來說契約的訂立是非常重要的,違背契約就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如果讓大家知道普羅西亞可能受到南北夾擊的不利狀況,很可能引發團員們的不安,所以在情況未明朗前,團長並不希望太多人知道這件事。

諾修將自己的杯子重新注滿酒後,又從旁邊拿來一個杯子,「要陪我喝一杯嗎?一個人喝酒太悶了。」他問道。

「我在有工作要談的時候不喜歡喝酒,而且這東西可以讓人暫時忘掉煩惱,但是清醒過來之後什麼也不會改變。」穆淡漠地拒絕對方的邀請,他曉得諾修真正擔心的並不是北方情勢。

「看來情況好像被你預測中了,雖然明白這只是暫時忘掉煩惱,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不用酒來為自己解憂又能做什麼?」說完他靠著椅背,將杯中鮮紅的酒液一仰而盡。

「我給你更有效的東西,這個你可以不用了。」穆將桌上的酒瓶拿到一旁說。

「喔!你又做了什麼奇怪的葯?還是說有什麼工作,可以讓我暫時沒辦法想這件事?」受他的話所吸引,諾修的身體不自覺地前傾。

「比工作更重要的事,做得好的話,抵得上幾場勝仗。」對方這麼回答他。

穆把普羅西亞王最近可能會視察各傭兵團來決定是否要進行收編一事告訴團長,聽到這消息的諾修臉上表情不停變化,時驚時疑,時喜時憂。

雖然這對晨星而言是好消息,但還不能確定會實行,各傭兵團的表現、將領們的反應和國王進行此事的意願都會左右最後的結果。

諾修認為國王的心意不是他們能操縱的,想拉攏反對的貴族將領們也是不切實際,真正能掌握的還是各傭兵團的狀況。

他先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們應該設法向另幾個傭兵團長透露這個消息,好讓他們能預先準備,而且不能讓人知道消息是我們傳出去的,要不然以後要從熟識的軍官那獲得情報會有困難。」

保護消息來源是情報工作的最優先事項,這一點兩個人都清楚得很。

「我們的部份就要找其他幹部來商議,想好要做哪些演練來表現晨星傭兵團的戰鬥力,你有什麼好提議嗎?」諾修詢問穆的意見。

「我認為應該設法統整各隊裝備,視察通常只能看到表面,整齊的軍容就會讓人有裝備、訓練精良的感覺,不只是武器、盔甲要儘可能統一,最好連服裝也都如此。」

「嗯!確實如此,我們在巴隆鎮擄獲的武器盔甲稍加修改也可以派上用場,不過要讓整個大隊的裝備都相同還是有些困難,以中隊為單位就容易多了,這些事可以讓加蘭特去設法規劃。」諾修對於這個提議大為贊同。

但是穆接下來請求負責的工作卻讓團長大感意外,「有這個必要嗎?而且就算是要做這方面的準備,也只要交給蕾茵去辦就行了,這種小事不需要由你來做吧!」諾修實在不明白他為何要求負責那種工作,雖然知道對方確實有那方面的本事。

「我來做和蕾茵來做的結果會大不相同,為了替更重要的工作鋪路,我必須先在這方面做些準備。」穆用堅持的語氣說。

「你到底打算幹什麼?」諾修並不認為那種工作會對整件事產生多大影響,畢竟視察的重點應該是傭兵團的戰力,因此他忍不住懷疑眼前之人的真正意圖。

「團長,在某些情況下,一名能言善道的說客勝過一千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只要布置好適當的環境,我就可以向你證實這點。」說這話時,在昏暗燈光下的他眼中正閃爍著自信的光芒。

「你真的有把握嗎?」聽到這回答,諾修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曉得對方不是隨口說說的。

「我有信心會成功,就算失敗也會負起責任,絕不會影響到晨星的其他人。」穆毫不遲疑地說。

噓了一口氣,靠著椅背,閉目思索片刻後,諾修做出了決定。

他睜開雙眼,用堅決的語氣說:「好,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既然是我允許的,不論是否成功,一切責任都由我來負。」

「明智的決定,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穆回答時的眼神似笑非笑,剛剛他計畫當中的一個環節已經完成,就等把它連結成串的時機到來。

兩人談完之後,諾修的思緒沉澱下來,嘆了一口氣說:「我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離那個人那麼遠又那麼近過。」

穆雖然沒有見過「那個人」,但是也在別的資深團員口中聽過不少。

(真是死腦筋的傢伙。)他決定給諾修一帖猛葯,「團長,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請你老實回答。」

「什麼問題?」也許是因為剛剛想起往事,團長這時臉上的表情竟有幾分溫柔。

「浣熊這種動物都是陽痿嗎?」

「你說什麼!」諾修聽到這話立刻挺直身子、提高聲調,臉上也出現難得一見的怒容。

他當然明白穆不是在關心野生動物的繁衍,而是指眼前綽號浣熊的自己,向對方吐露心事卻被如此嘲弄,修養再好的人都會按捺不住。

不過諾修雖然喝了點酒但還沒有醉,馬上就察覺到眼前這個人一向心機深沉,這樣簡單直接地羞辱別人絕不是他的作風,更何況他也沒有理由這麼做。

想清楚以後他將情緒冷靜下來,儘可能地用平淡的語氣反問,「你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這種動物好像沒有壯陽葯就無法求偶。」對方竟用很認真的口氣做這種答覆。

「壯陽葯?」這種回答實在是讓諾修覺得莫名奇妙。

「是啊!我見過很多雄性都拿著權力、地位當吸引雌性的春藥,拿那些來當壯陽葯的還真是少見。」穆用像是在看珍禽異獸的眼光看著對方。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說我拿權力、地位當壯陽葯。」被那種眼光盯著,諾修竟驚慌得承認自己是只「浣熊」。

不過話剛出口他就發現自己的失言,尷尬得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才好。

「如果不是那樣,為什麼你非要成為貴族才敢去追求對方?沒有相當的身份地位你就不舉了嗎?」已經開始在對談中佔上風的穆趁勝追擊。

「感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別人的眼光和看法根本就沒關係。」

諾修癱在座椅上,仰頭看著天花板,像是喃喃自語地小聲說著,「不是那樣的,很多事你不知道,你不了解當時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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