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好的交通也應該是一個兩把手工程。

一把手是管理部門,另一把手就是行車部門和行車人。兩方由貓鼠關係變為魚水關係,進而互相協調,交通問題才能徹底解決。交通學告訴我們,非社會化的交通因素越來越多,就會引起交通混亂,因此,文明行車、消除捆在車輪上的腐敗,盡量減少非社會化的交通因素等等,就顯露出至關重要的作用。

2000年五一節假期間,筆者來到美麗的海濱城市青島採訪。該市文明辦主任王凱女士介紹這個城市的美麗時說個字:碧水藍天紅舍綠樹。這八個字遭出了青島區別於其他城市的特徵。為了印證這八個字,王凱主任建議我們從兩個角度看青島,一是從海上看青島,回眸一望,可以觀得青島全景,可以看到那些綠樹掩映的外國建築群,那些紅與綠的部分便可盡收眼底;另一個角度就是站在棧橋對面小山的一處建築上俯瞰四周,既可看到碧水藍天的海上景緻,也可看到部分綠樹紅舍。這兩個角度合二為一,便可得出碧水藍天紅舍綠樹的完整的結論。王凱主任的話很像用辯證法談學習體會,既透著對這個城市的熱愛,又透著文明辦主任的職業特點。坐船從海上回看青島,那要花很多時間,於是我們就選擇了從山上看青島,再去棧橋回望青島,雖然看不到全景,也算實踐了用兩分法看青島的方。

於是我們一行人就去青島最熱鬧的去處棧橋附近觀賞青島。

一切都暢,那天正好是五一節,我們很周密地實施著觀賞青島的計畫,既看到了青島的紅與綠,又看到了青島的碧與藍。由於有了抽象出來的八個字做導引,使我們對青島的美麗有了更加透徹的了解。但是,那天的收穫不僅如此,它還使我們發現了青島的另一種美麗在海濱公園,一對對新人來來去去,在人海中他們是彩色的浪花,節日里他們是當然的亮點。今天是個好日子,為了這個好日子,新郎新娘從四面八方趕到海邊,來尋找海枯石爛不變心的誓盟,來獲得天地月的祝福。幸福情侶的笑容普天之下都是那樣明亮,只是青島今天的新人笑容因了碧水藍天紅舍綠樹的襯托更加迷人。

就在歡樂像陽光一樣灑來的時候,我發現每一對新人後面都有一輛飄紅挂彩的計程車。

到停車場一數,足有二十輛之多。

筆者忙問王凱,青島人結婚為何全用計程車?

王凱說,這是青島一景,堪稱全國之最。她說,在青島,用公車迎親的事情早已絕跡。現在青島市民已成為習慣,商定迎娶之前,男方家的預算早把這一項預算進去,這成了青島人的風俗之。

筆者突然想起諸多迎親鏡頭:在北京,每逢好日子,便可在二環三環看到龐大的迎親車隊,少則五六輛,多則二三十輛,甚至四五十輛,那模樣比迎接外國元首的車隊還神氣,然而這樣的迎親車隊還清一色全是公家車或少量的私家車,而計程車則幾乎沒有。在鄭州,一位公安分局的領導給兒子娶親一下子徵用公車七八十輛,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塞滿了半個城區,此事曾被該市的《大河報》報道過,而筆者所看到的更大的迎親隊伍是在廣東某市,一個富家子弟結婚,幾乎全城的人都來祝賀,迎親車隊竟有百十輛之多,且全是賓士、寶馬之類的好車,其豪華奢侈令人咋舌。迎親車隊多姓公似乎已經成了社會時尚,這種不幹凈的時尚仍在全國各地蔓延流行,但是,青島人卻在這股潮流面前大聲說不。

筆者就此採訪了青島市交通局宣傳處處長馬志崗和青島市計程車管理辦公室馬永崗兄弟倆:

馬志崗:1996年初,青島市政府專門頒布了一個《青島市結婚迎親車輛管理規定》的政府令,規定禁止使用機關、團體、企業、事業單位及軍用、警用等公車為結婚迎親活動提供服務。並規定結婚迎親車一次不得超過5輛,對違反這一規定的公車駕駛員,由交警處以2000元罰款,並扣3個月駕駛證;對批准使用公車的單位負責人和直接負責人,有關部門將視情節給予行政處分。

馬永崗:這個政府令是極得民心的。誰能支配公家車?大都是有頭有臉的那些人,普通老百姓雖說也能央告來一輛兩輛,但求不來那麼多。那些由公家車組成的迎親車隊一是招搖過市,敗壞黨風和政府的形象,二是過度使用道路面積,造成交通擁堵。因此說,不正之風也是交通隱患之一。

馬永崗:青島市交警專門設立了舉報電話,只要誰發現迎親車隊中有公車,一個電話打過來,這裡馬上查處,經查證屬實的,由受理機關對舉報人按罰款數額的30%給予獎勵。這實際上是讓青島市民集體參與這件事情。現在青島市民能自覺遵守這條政府令,百姓結婚誰也不願托親友尋公車找麻煩,都說結婚用公車搭人情還要被舉報,罰款丟人又敗興,何苦呢。還是打的最方便,既省錢又少麻煩,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筆者:要是市民用私家車呢?我們自家有車,一不用公車,二不用計程車,用自己家的車,那不行嗎?

馬志崗:這樣的情況不少,誰自己家有四五輛車?你就是有,政府也不讓你用,為了控制用公家車辦婚事,也為少給那些能找來公車的人一些借口去魚目混珠,乾脆一刀切,都不讓使用,明文規定,結婚迎親一律使用計程車……

馬永崗:這樣一來,我們計程車就成了香餑餑,大喜的日子少不了我們的的哥的姐當伴郎伴娘,他們自己也覺得挺喜慶,精神面貌好得很,經濟收入也不錯。你看,有的計程車司機特意將自己的車裝飾一新,花團錦簇的,專為迎親用。另外,還有一些專門的婚慶公司及各種經濟活動也應運而生……

馬志崗和馬永崗都是高高大大的青島漢子,只是馬志崗似乎更沉穩和嚴肅些,而馬永崗和哥哥相比稍顯活泛和靈動些。他們都乾的是交通上的事,都是眼前青島亮點的參與者和目擊者。從他們神清氣爽的敘述中,我明了了青島何以這樣美好和秀麗。有人說,環境可以改造人,但馬志崗兄弟卻告訴我們:人可以影響環境。交通也有一個環境問題,交通環境好了,秩序好了,通行能力也提高了。而交通環境也是城市環境重要的組成部分,它既能成為城市的污點,也會成為城市的亮點。

在北京,僅擁有機動車駕駛證的人就有230萬人,相當於一個中等城市的人口。全國有多少機動車駕駛員?大概要比西歐一些國家的人口還多吧。這些人的素質如何也將直接影響城市的交通質量,甚至影響一個城市的榮譽。

1993年,筆者寫了一篇題為《不小心拾來個勞模》的報告文學,曾發表在《時代文學》和《中華文學選刊》上。該文的主人公就是一個北京出租司機,文中的故事都是真實的,只是他不願透露真實姓名:

(時間:1993年6月15日上午9時。地點:北京火車站西南側口停車場。一輛黃色夏利計程車開過來……)

先生您坐好,咱這就走,上班高峰還沒過去,你瞧這丫上班一族,我操,車子騎的讓人肝兒顫,得,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咱趁早別串衚衕了您哪,要是從旮旯兒橫出剛才一個這樣的主兒,嘎嘣一聲,他嗝兒屁玩兒完,咱陪著倒霉。咱奔長安大街吧,慢點也就是半個鐘點,准到地兒。您別不信,咱好歹還是全市勞模哩,你看我像不?

說起咋當上這個勞模,能把人笑岔氣。亞運會前夕,有一天,我就在你剛上車的地方兒等乘車的主兒。也就是這個時候,有三男一女來了,那三個爺們輪流拎一個很大很大的黑色皮箱,看樣子不輕。那女的上前給我講價,問我去哈爾濱辦事處多少錢。我一聽就來了精氣神兒,這是外地人,本地誰給你講價,表上蹦著字兒,他眼睛鷹似的,看字給錢唄。我這個人哪,有時候黑著哪,瞧准嘍咱時不時宰人一刀。但凡老實人,看著是苦掙苦熬的主兒,我不宰,有時我還賠個仨倆的。我宰的就是那些大款大腕兒,誰知道他們的錢是從黑道白道掙的?我宰他們是叫黑吃黑,不宰白不宰。美國一個電視劇叫啥來著?對了,叫《黑暗的公正》,我就遇到幾個美帝國主義要去建國飯店,實際上從北京站到建國飯店只是踩下油門的事兒,可我張口就要50美元。那幾個美帝國主義還真知道中國規矩,給我講起了價錢,用手比畫著,喏,45美元行不,當然行了,像他們這樣的老外,不宰他們,可是半點馬列主義都沒有。那天的情況也是這樣,看這幾個外地人拎那大皮箱,誰知道是幹啥的,要是碰上坑國害民的主兒,咱黑他一下,也算是為共和國做貢獻。我伸出一隻手晃著說50塊怎麼樣?那女的說,太貴了吧。我笑著說,上車吧,35塊錢保證送到。

車開了。那女的坐在我旁邊的副座上,那三個男的坐在後邊,仍然輪流抱著那隻大黑皮箱。看他們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我心裡犯了嘀咕,別讓我陳武今天碰上黑社會了吧?想到這裡,我心裡打了個激靈。我壯著膽子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那是啥玩意,咋恁金貴,敢情不是炸彈吧?現在馬上要開亞運會了,這炸彈不是去炸亞運會的吧,要這炸彈真爆炸了,你們出了風頭,我可就吃苦頭了呀。那女的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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