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百四十四章 交錯

傍晚時分,夕陽在天空中漫灑下壯麗的金黃,東方家別墅的內內外外也彷彿籠罩上了一層光暈,方之天站在二樓的陽台上,看著花園裡金光閃閃的噴水池,手指敲打著陽台邊的欄杆。遠遠近近都是站崗的戰士或者特工,人影進進出出,忙碌不停,他用手指揉了揉額頭,片刻,有敲門聲響起來,進來的是東方凌海。

「廣州那邊傳來的監控錄像大家都已經看過了,正在分析,不過資料太少,估計很難得出確切的結論,我認為……我們大概該考慮放棄空見之塵了……」

方之天點了點頭,笑容有些疲累:「就沒有人考慮是顧家明殺回來了嗎?這種乾淨利落的出手,周圍的監控攝像頭甚至連他的背影都沒能捕捉清楚,至少也是裴羅嘉特級殺手的級別了,更何況現場的那張全家福……」

「所以大家認為這件事應該跟目前在江海的不死者無關,他們的確是有著遠超一般人的身手跟素質,但在刺殺的技巧上,絕不會有這個人這樣熟練,但顧家明……應該是裴羅嘉殺手的故布疑陣吧。至於最好的結果,大概是那位真正的簡素言小姐殺回來了……」

「但我們到現在還沒有確定到底哪一個是真的……」方之天笑著搖頭,與東方凌海一同出了門,「放棄空見之塵,我也有想過了,其實按照現在的情報來看,無論是我們還是那些不死者,都不清楚空見之塵的下落,李雲秀在歐洲那邊還沒有醒來,她到底將東西交給了什麼人還很難說,或者就是隨手塞進了一個人的包裹里然後寄來了江海,既然雙方都不清楚,只要情報上能夠佔一定的先機,我們仍然有機會,我離不離開倒是次要。應家的權力交接,我是不是親自過去,意義並不大。」

「各種勢力肯定會介入,應海生這一死,經濟方面弄不好的話,損失大概以百億計。錢其實倒也是次要了……」東方凌海嘆了口氣,「應海生參與或者了解的國家機密數百項,這方面才是最重要的,雖然廣州那邊已經封鎖起來,各個省市的人也已經開始運作,但應海生以前防我們防得太厲害,這反而成為最麻煩的事情。我剛才就接到了電話,朝海集團里方才揪出了兩名間諜,應該是美國方面安排的特工,事情發生才三四個小時,他們就已經開始行動了。沒被發現的,還不知道有多少。老方,現在最怕的是他們把目標對準你……」

一邊說一邊走,別墅之中此時住進了炎黃覺醒的好幾個小組,鬧鬧哄哄的,穿過二樓走廊,到樓梯邊時,卻見東方路拿著手機下意識地旋轉著,皺著眉頭在想事情。方之天倒是停了下來,打了個招呼:「小路,錄像你也看過了吧?有什麼想法?」

東方路從來便被培養成東方家的接班人,雖然一直以來都有參與許多事情,但他不屬於戰鬥編製,如今也不算正式的行政編製,這類作為機密的監控錄像,理論上來說他得等到事情了解或者被正式邀請才有得看,不過理論和實質自然是兩回事。明白方之天問這句話的意思,他點了點頭:「看過了,應該不會是顧家明,理由很簡單,如果他回來,一定會第一時間去找葉靈靜或者張雅涵這些人,對於應家……他沒這麼在意……」

「呵……看來是可以確定了,真是……懷念啊……」方之天笑了笑,「聽說最近跟女朋友分手了?」

「嗯。」

「據說男人都是失戀之後才成長起來的,加油吧。」拍了拍他的肩膀,方之天與東方凌海朝著走廊盡頭走過去。推開盡頭的門,一間白色的病房出現在兩人眼前,病房之中,東方若依然在持續沉睡。

望著那毫無意識的單薄的人兒,方之天閉上了眼睛,微微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決策者最怕立場被干擾,無法做出清醒的決斷。如果若若的異能真的能夠得到發揮,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其意義無可估量。而面臨如此強大的不死者,假如他們是被裴羅嘉所控制的敵人,空見之塵似乎也是唯一的機會。但這其中到底蘊含了他多少的私心,目前付出的犧牲是不是真的值得。應海生猝死,各方面的壓力襲來,他所面對的,早已不是頭痛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時間過了下午六點,夕陽在山間依舊顯得燦爛,城市郊外的公墓山上,雅涵蹲在那一片墓碑前,神情有些茫然。

這個時間點上,過來掃墓的人基本上已經回去了。事實上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這邊基本也很少見到人。她是剛剛下班後過來的,女式西服、及膝的窄裙、絲襪、高跟,此時蹲在地上,綳得緊緊的,線條很是誘人。她有時候想,家明如果在這裡的話,或者就會很喜歡她現在模樣。家明不在這裡了,他也不再在這個世界上,可她還是希望他能在某個地方看上一看。

原本是打算下了班就回去陪淘淘吃飯的,吃完飯再帶著她出去看一場演唱會。誰知道下午接到一個電話,之後就神使鬼差地來了這裡。應氏三父子死了,她談不上有多高興,但當初發生在江海的那場追殺,對於曾經的家明來說有著某種階段性的意義。後來他們在一塊生活了三個多月,這些事情她是知道的。從那天開始,他放棄了生命中的光明和希望,走向死亡的泥沼。

但在這件事中,應氏父子發揮的影響幾近於無,那只是標誌,卻沒有實質上的意義。真正有實質意義的是他和靈靜的分手,是靈靜上飛機、沙沙上船的那一刻。因此對於這父子三人的死亡,她就覺得有些茫然,沒必要高興,也沒必要悲傷。她因為這件事而想來看看家明,卻又實在覺得事情不值一提,於是便在這裡發獃了許久。

這一處墳墓她自然是常來的,說說話,坐一會兒。秋天裡常常會有蒲公英飛舞過來,她將那些蒲公英一朵朵地擺在碑前,看著它們又被吹走,有時候吃到什麼好吃的東西也帶過來,有時候在碑前擺那些枯黃了的蒿草,有時候是四周吹來吹去的紙花,一切隨著心意,就像是對著最好的朋友度過一個寫意的下午,說說淘淘最近的事情,平平淡淡的,除了冬天,一般不哭。

跟靈靜說起來的時候是說等著他,另一方面,她更多的是感覺到:家明多半是死掉了。但在她來說,這也並非悖論,等待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也並非是什麼說不過去的事情,她如今就是這樣執拗地堅持著這種心情。

「前面……前面跟你說過吧,方雨思的演唱會,今天晚上靈靜要過去客串表演了……打算帶淘淘去聽……應家的事情估計你也沒興趣的……本來答應了淘淘要回去陪她吃飯的呢,回去又該挨罵了……今天本來說好不是陪你,是陪女兒的嘛……」

她輕聲地說著,站了起來。群山之間,夕陽也終於從金黃轉成了橘紅。

時間是二零零四年七月十二日下午六點四十,葉氏武館已經關了大門,就在幾分鐘前,靈靜已經隨著朱利安等人的車輛離開武館,出發去往即將舉行演唱會的江海市新城體育館,如今葉涵正在裡屋整理一些東西,順便給還在醫院的妻子打電話,無論如何,這是女兒一輩子的大事,兩人都不想錯過。

「……手術嗎?沒辦法請假?怎麼會遇上這種事……林醫生那邊呢,他不在那怎麼辦啊,今天可是靈靜第一次登台表演……」

女兒的初次登台居然遇上妻子醫院的突然加班,脾氣一向謙和的葉涵此時也不免提高了聲音,有些無奈,正說著,有人在後面敲了敲門:「靈靜不在家嗎?」

「哦,靈靜跟她老師已經過去演唱會的新城體育館那邊了。你是方小姐派過來的嗎……等等哈……」略略回了回頭,此時天色微暗,外面武館那邊關了燈又拉下了大門,人影有些看不清楚。他說了一句,耳聽得那腳步聲似乎開始往外走,沖著電話道,「你看,方小姐都已經叫人過來催了,靈靜出門也有些晚,不知道狀態好不好……我過去你醫院那邊等你吧,你不是跟院長說過了嗎,反正林醫生他們趕過來你就撤……我去等你我去等你,就這樣了……」

掛上電話,外面的那人此時已經不見了,葉涵皺了皺眉,隱約間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站在那兒好一會,準備朝屋裡走,可心裡的感覺卻變得愈發強烈了,終於轉身跑出門外,站在那街道上,遠遠近近的,小區內外的樓房間已經亮起了燈火,街道上有來來往往的人、自行車,空氣中瀰漫著諸如「下班」、「晚餐」、「放鬆」的溫馨氣息,太陽在西邊逐漸斂去最後的火焰,路燈與車燈也逐漸亮了起來。這個普通的仲夏黃昏,他在道路邊站了一會,終於沒能發現方才敲門的那人,轉身回家換了身衣服,準備去往妻子的醫院……

一個多小時後,東方家別墅的病房之中,若若睜開了眼睛,撐著那毫無血色的虛弱身體坐了起來,醫生以及其餘眾人趕到時,她的呼吸急促,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窒息一般,幾分鐘後,在氧氣的作用下,這癥狀才漸漸緩解,望著眼前的眾人,許多天來,她第一次開了口。

「我看到空見之塵在哪裡了……」

時間倒退回二十分鐘前,太陽已經完全失去了對這座城市天空的主導權,這一天是農曆的五月二十四,細月如眉,夜色中有著很漂亮的星空,坐落在海邊的新城體育館一片燈火通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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