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沈偉光 信息戰:「決勝於未戰之前」 殺機孕於無形

——「地才」戰爭博士

蘭德公司的毛文傑在北京聽沈偉光鋒芒畢露地詮釋信息戰理論時,突然停下筆,和顏悅色地問沈偉光:

「您畢業於哪一所大學?」

「您猜一猜?」沈偉光沒有直接回答。

毛文傑聳聳肩,兩手一攤:「我查過你的很多資料……難道有疏漏?」

「您可能會覺得不可思議——在我40年的人生經歷中,不曾有過大學深造的機會。很遺憾,就是高中的課程,我也沒有念完。」沈偉光的眼裡放射著自信的光芒。

「唔……真不可思議……唔……」毛文傑愣住了,不停地發出驚嘆聲。

沈偉光上小學那年,正趕上1966年「文革」。當時的學校已不是一片凈土,學生們在學校里所學極為有限,寫大字報、上街遊行、「開門辦學」等成為學校的重要生活。像其他同齡人一樣,沈偉光無疑都經歷了這些。

如果說小時候的沈偉光有什麼特殊的話,那就是他特愛動腦子,特喜歡異想天開,儘管當時的生活非常單調。他父親有一台「熊貓」牌收音機,是他家惟一的奢侈品,出於好奇,沈偉光三下五除二,把它拆了個稀巴爛,最後連修都沒法修了。原來家裡每天還有樣板戲可以活躍氣氛,「熊貓」一去,家裡沒了一點聲音。父親雖痛惜心愛之物,但並沒有責怪沈偉光。沈偉光也變得安靜了,把興趣轉到了小人書和小說上。久而久之他對作家充滿了敬意,立志長大後當一名小說家。於是他在9歲時就悄悄向報社、雜誌社投稿了。他模仿浩然的《房東大娘》,寫了四五千字的小說《房東大叔》《房東大嬸》系列,每當稿件投出,他就會站在門前等待郵遞員為他送來好消息,可每次得到的都是退稿信。

那個年代他不知向報社投了多少篇稿件,可一篇也沒被採用。直到1981年他在部隊寫的一篇簡訊被《人民前線報》採用後才算正式開始了他的成功寫作。

沈偉光在杭州第十四中學初中畢業後,升到杭州第七中學讀高中。1976年,高中畢業前夕,沈偉光來到了部隊,成為一名人民解放軍戰士。臨行前,他交給姐姐一個沉沉的包,那裡有他的100多篇習作和少年的夢想。

在部隊,沈偉光的寫作熱情空前高漲,連隊里黑板報的文章幾乎被他包了下來,後來他的文章出現在軍營內外的許多報紙上,他因此被稱為軍中「小秀才」。

沈偉光的文章見報率越來越高,編輯很快就注意到,他的文章不但觀點新,出手快,而且針對性強。特別是《對越作戰的4個變化》《從老山作戰看軍訓需要》《談談後方配置地域問題》《論捕捉戰機》等文章,被某軍區司令員傅全有大加讚賞。據稱傅全有就是看到他的《論捕捉戰機》一文才調他來當秘書的。儘管沈偉光沒有文憑,但將軍看中的是他的才華。

有一天,沈偉光終於發現自己對軍事學術的興趣已遠遠大於當一名作家的夢想時,他對軍事學術的研究便由自發轉為自覺了。《當今世界軍事革命的重心》《社會網路化趨勢和國家安全觀》《網路化對人類社會的影響》《信息戰對軍事領域的十大影響》《信息邊界:一個必須關注的戰略問題》《遏制信息戰:知識軍事的時代使命》……他的一系列全新的論文不斷見諸報端,引起了學術界和廣大軍事愛好者的廣泛關注,《新華文摘》5次全文轉載他的文章。

沈偉光的治學態度十分嚴謹。當參謀時,為了提高軍事理論修養,他不止一遍地通讀了《蘇聯軍事百科全書》,並記下幾千張卡片。由於在中學時沒有讀到很多古文,為了理解《史記》和《資治通鑒》,他翻爛了幾本古文工具書,終於讀了下來,為了增強古文的閱讀興趣,在通讀以上古書時,他用寫文學劇本的方式,寫出了15萬字的電視劇本《戰國風雲》。裡面的「合縱連橫」,後來則成為他《信息戰》一書的重要內容。

關於他的治學,還有一段軼事——

2001年初,沈偉光致信《北京青年報》,對《新華詞典》中的「信息戰」詞條提出異議。他認為「詞典」中以「在信息領域中爭奪信息控制權的作戰行動」解釋信息戰這個概念是「不貼切」和「不完整」的。

他的理由是:信息戰是獨立於武力戰的新戰爭形態,與武力戰相輔相成,不可或缺,不能相互替代。從戰略意義上考慮,信息戰攻擊的主要目標,一是伴隨信息社會而來的信息邊界和信息疆域,拓展網路空間和信息空間;二是爭奪信息資源,獲取制信息權。在未來信息戰中,「爭奪信息控制權」即「制信息權」,不僅僅在「信息領域」開展,更多的是在非信息領域展開,因此,它也不是用「作戰行動」這樣的詞所能概括的。如果用「對抗雙方爭奪信息的戰爭」,就比較確切了。

另外,他認為作為釋文,「作戰對象是對方的各種信息系統以及有關設施,任務是獲取、使用和控制各種信息,對對方獲取、使用信息實施干擾和破壞,以取得信息優勢」,是不完整的。因為信息戰也是把人作為主要作戰對象的,只是把「消滅敵人,保存自己」,變為「控制敵人,保護自己」。因此,「單就軍事意義講,信息戰作戰對象是對方的認識系統和信念系統」「認識系統即指信息系統和計算機輔助決策系統;信念系統則指人的思想、精神和思維能力,而這是信息戰最重要的打擊目標」「既可以影響和削弱對方的指揮控制能力,又可以影響、制止或改變對方決策者的決心以及由此引發的敵對行動」。由此《新華詞典》「信息戰」的釋文是「見物不見人」,是不完整的。而信息戰的「任務是獲取、使用和控制各種信息,對對方獲取、使用信息實施干擾和破壞,以取得信息優勢」,也犯了同樣的錯誤,因為「信息優勢的取得,不僅僅取決於制信息權,還有賴於人的精神優勢」。

沈偉光沒有讀過大學,這的確是他人生的一個遺憾。儘管他也有過獲取大學文憑的機會,也曾做過努力,最後都是因為工作調動頻繁,放棄了這些機會。他的理論成果得到社會肯定之後,國防大學、軍事科學院和蘭州軍區都邀請他去講課,也有好幾家高等學府同意他破格報考研究生。但由於工作與學習上時間的衝突,他都婉拒了。在人生天平上,他覺得還是事業重於文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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