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到上海去點火

日本陸軍在東北製造了「九一八」,日軍海軍就到南方的上海製造事端,但起初的點火者卻不是他們,而是另有其人。當時,駐守上海閘北的19路軍面臨著三條抵抗線的選擇。

就在關東軍在江省頗有「斬獲」的時候,南方的大上海正在發生一件大事。

這件事的主角之一是日本海軍。

東北打到現在,立功的立功,封官的封官,進爵的進爵,反正沒海軍什麼事。用一個經典句子形容就是: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作為一個海洋島國,又是靠甲午海戰起家的,日本對海軍不可謂不重視。在大型驅逐艦、重型巡洋艦、大型航空母艦等方面,均能自主設計製造,其海軍實力連西方列強也不得不另眼相看。

與海軍相比,陸軍就寒磣多了,用海軍的眼光來看,就兩個字:粗糙。除了會吹點牛皮,跟西方的英美軍隊那是比也不能比,註定干不出什麼成績。

可這只是海軍一廂情願的想法。人家陸軍雖然「粗糙」,可是心比天高,很快,他們就充分發揚了不須揚鞭自奮蹄的精神,發動了「九一八」事變,把比日本本土要大上好幾倍的滿洲給拿了下來。

這是什麼樣的業績?

英雄的業績。足可彪炳史冊,光照千秋。

看著陸軍昂著頭,目空一切的樣子,自恃「技術流」的海軍傻眼了。

這口氣咽不下去啊。

但咽不下也得咽。因為按軍隊內部的說法,滿洲,那是陸軍的勢力範圍。

人家的地面上,你再氣苦也沒用,頂多就是不合作了。

那麼我們海軍的勢力範圍在哪裡呢?

回答是:在南方。

海軍認定中國的南方就是他們嘴邊的肉,得緊緊咬住,決不鬆口。

現在陸軍在東北取得這麼大的成功,也該我們海軍露一手了。

不過根據關東軍製造「九一八」事變的經驗,打架之前先得滋事,而這回幫他們滋事的,正是海軍瞧不上的陸軍(關東軍)。

這件事可以解釋為:與陸軍相比,海軍算是有身份的人,所以打架滋事的能力也差了很多。

由於國聯一直盯著東北,把關東軍盯得十分不爽,高級參謀板垣就想在南方弄點事出來,好轉移國際社會的注意力。

他盯上了上海。

在上個世紀30年代,上海被稱為「冒險家的樂園」,凡欲染指中國的列強幾乎都要在這裡擺攤設點,遂有萬國租界一說。

要想吸引眼球,沒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合適的了。

經辦人他也找好了。此人是日本駐上海公使館武官輔佐官田中隆吉少佐(陸大34期),表面搞外交,其實暗中早就是個老間諜了。

辦事就得給錢,這是天經地義的。

板垣並不比他的同事土肥原大方多少,干這麼一件極可能驚天動地的大事,也只掏了區區2萬日元。

讓板垣沒有想到的是,就是這個田中,後來在東京審判時當庭指證了他,連當時給了多少錢都說出來了。

就這麼點錢,隔了這麼多年,又不查帳,還能記得清清楚楚,說明田中的記憶力真不是一般的好,做間諜的確是塊材料。

拿了錢,田中又去找了一個合作夥伴——著名漢奸兼女間諜川島芳子。

兩人在一塊討論,商量究竟什麼事,才能讓日本人氣憤,西洋人同情。

比較難找。

抵制日貨?群眾互毆?軍人互毆?

不行不行,都炒NN遍了,早就不新鮮了,而且這些事情一出來,總是日本海軍陸戰隊先跑出來欺負對方,毆傷中國人。

佔便宜當然是好,但是弄不大啊。再說,如果要爆炒這類玩意的話,等於是把日本自個給晾起來,讓人評頭論足。

這兩個貨色想到腦袋發脹,總算有了點眉目。

無論是群眾還是軍人,都是俗人。要跳出這個框框,只有找不俗的人。

誰是不俗的人?

僧人啊。

日本的佛教是從中國傳過去的。但有一門佛教宗派是後來發展起來的,與中國佛教並無直接聯繫。這就是日蓮宗。

日蓮宗在日本傳播很廣,不僅平民,就連一些軍政要人都很信仰。

當時,有一些日蓮宗的和尚住在上海的寺廟裡面,經常要到租界外面去化緣。

田中和川島芳子都認為,要是這些人有個三長兩短,肯定能觸動日本人的敏感神經。

接下來的任務,就是由田中手下的幾十個情報人員化裝成工人,準備混水摸魚。

具體作案地點被放在一家叫做三友實業社(三友社)的毛巾廠門口。

這個三友社是由三個浙江人合辦的。別看產品很小,工廠的規模卻很大,有將近一萬名員工。

一般來講,浙江人做生意是比較在行的,向有「中國猶太人」之稱。難得的是,這家老闆不僅會做生意,還非常愛國,經常組織廠里的民兵喊著抗日口號進行軍訓。

「九一八」事變後,三友社的工友曾經到租界貼過標語,和日本海軍陸戰隊也發生過衝突。

在他們工廠的大門口,迎面就是一幅巨型宣傳畫,畫面為該廠軍訓民兵拿槍對著日本兵。

有反日前科和傾向,這就好辦。

民國二十一年(1932年)1月18日下午,三友社的工友們正在內部組織軍訓,突然發現有人從牆外往裡面扔石子。

大夥跑出去一看,原來是五個日本人。

這些日本人中間,就有兩個是日蓮宗和尚,一路正好經過這裡,正準備去化緣。

雙方這麼一照面,都誤會了。

日本和尚以為是施主出來布施了,便哼哼嘰嘰地跟工友們唱經說法講好話。

工友卻以為是日本人投了石子亂搗蛋後不承認,還跟自己扯蛋。

反正語言不通,誰也不知道對方在講什麼,兩下里就這麼在那裡指手劃腳打啞謎。

不用說,扔石子的人當然是那些喬裝成「工人」的情報人員。

這時候他們趁機衝出來,一邊喊著反日口號,一邊對日本僧人大打出手。

三友社的工友弄懵了,敢情這愛國也有搶的。等到他們回過神來,包括和尚在內的幾個日本人早已被打翻在地。

一般和尚(除非是少林寺的)整天吃素念佛,抗擊打能力都不行,沒幾下,其中一個和尚就受了重傷,幾天後在醫院裡一命歸西。

三友社門前的大馬路是由一個發了財的粵商馬玉山出錢修建的,當時叫做馬玉山路(今已改成營口路),歷史上便將此事件稱為馬玉山路事件。

日本人被中國人打死打傷,而且死傷者還是日蓮宗的化緣和尚,太有爆炸性了。

田中馬上到日僑中間去大肆散播這一消息。

上海是日僑在海外的最大聚居地。一聽消息果然人怨沸騰。

這還了得,都出人命了,還是無辜的和尚。可惡的支那人也太猖狂了。

報仇,報仇。

這邊日僑有呼聲,那邊浪人就有了反應。

因為被毆的五個日本人當中,除了兩個和尚,另外三個就是浪人。

現在國內的一些影視劇,不知出於何種目的,總喜歡把浪人打扮成一幫酷酷的武林人士,似乎這樣才配與霍元甲陳真們交手。

事實上,所謂浪人,與武士其實是兩個概念。在日本,他們其實就是一群街頭的小混混,而且是混得最差的那一類。

當然也保不準爛人裡面也有會點三腳貓功夫的,可以偶爾到中國武館門口踢踢場子,虛張聲勢兩下。不過絕大多數人的武學潛質,都已經扔給幕府時候的武士爺爺了,打起架來也就仗著人多,貓在牆角邊扔扔磚頭,喊喊口號什麼的。

能混到同和尚一起出來要飯,你說這些浪人究竟有多少出息。

現在他們總算派上用場了。不管怎樣,干雞鳴狗盜的勾當,浪人比普通僑民們還是要強。

乘著深更半夜,一伙人帶著硝磺、煤油就上路了。摸到三友實業社門口,先放了一把火,燒了幾間廠房。

廠里工友聞聲出來,一邊救火,一邊攔住縱火犯。不料這幫傢伙事先身上都帶著管制刀具,而工友們雖然受過軍訓,無奈手無寸鐵,一下子就被他們殺傷了好些人。

中國警察前來阻止,未料到這幫人著實兇悍,結果弄到一死二傷(指警察)。

天亮後,日僑組織遊行,途中看到商店就砸,見到電車就攔,連出來勸阻的英國巡捕也被他們打了一頓。

上海畢竟是中國的地面,連警察都被這些無法無天的日本浪人打死了,中國人也火了。

你遊行,我示威,看誰怕誰。

事情終於被挑起來了。上海的空氣驟然緊張。

當天,就三友社被焚和警察死傷一事,上海巿長吳鐵城向日本駐滬總領事村井倉松提出抗議。

可是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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