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全不知當了狗保姆

全不知和小山羊處境極為尷尬。他倆怎麼也找不到工作,簡直落到分文沒有的地步。他們按照其他失業者的樣子,從早到晚徘徊在富人商店林立的城區里。一看見闊綽顧客的汽車停在商店門口,他們趕緊跑過去開車門,幫助顧客下車;顧客從商店出來的時候,他們就去幫忙拿東西,放到後背箱里。富人有時會為此賞他們幾個小錢。

朋友倆就這樣掙上幾個錢,留十個山基克住店,用餘下的錢到便宜的飯鋪吃頓晚飯。這些天來,他倆很少吃午飯和早飯。小山羊說,既然不得不改為一天一餐,那就最好是晚上臨睡以前吃,因為要是白天或者早晨把錢吃光了,晚上還得餓,夜裡就睡不著。

他們在小糟糕的「死胡同」里住的已經不是負二樓,而是負四樓,因為負四樓上的一個鋪位只收五個山基克,而不是十個山基克。再說,在負四樓住與在負二樓住也沒有很大區別。負四樓只不過是更臟、更吵、更臭、更擠,臭蟲也更多。那裡唯一缺少的就是新鮮空氣。至於耗子嘛,簡直多得不得了,夜裡下床的時候要是不踩上耗子尾巴,就下不來。

咱們說過,小山羊很怕這種可惡的動物。現在,除了耗子以外他腦子裡就沒有別的東西,他總是談論耗子。夜裡常常夢見耗子咬他脖子,然後恐懼地醒來。醒著的時候他也總覺得彷彿看見了耗子,甚至在根本沒有耗子的地方也是這樣。後來有一天夜裡,耗子真的咬了他的脖子。他疼得醒過來,大叫一聲,把那個討厭的東西從身上甩下去。他的脖子當時就腫了,腫得那麼厲害,連頭部一動不能動。第二天早晨他開始發燒,從那天起就卧床不起了。

如今,全不知不得不一個人到商店前去轉悠,想多掙些錢養活自己的朋友。旅店的其他房客也都想盡量給小山羊減輕些痛苦。有的人請他吃烤土豆,當全不知掙的錢不夠交鋪位錢時,就替他交。大家爭先恐後地提出各種辦法,想把病人治好。有人說,脖子腫了應該用擦爛的生土豆冷敷;有人建議敷燜白菜;有人說應該敷煮熟的辣根,還有人出主意用泥巴貼在患處,再拿破布包上。

這些辦法全都試過,可病情卻越來越重。遺憾的是誰也沒有足夠的錢去請醫生,而任何醫生又都不肯白白給人治病。

不久,全不知總算找到了一個經常性的工作,他產生了希望,要掙足一筆夠治病的錢。有一天他走在街上,看見一座房子上掛著招牌,上寫,「狗保姆招聘辦事處」。全不知鼓起勇氣走進門,來到一間房裡,見靠牆擺的一張長凳上坐著幾個小矮子。房間的一頭,在木隔斷後面坐著辦事處的一位工作人員,他正在打電話。

全不知在長凳邊上坐下來,問坐在旁邊的一個小矮子,什麼叫狗保姆,雇狗保姆幹什麼用。

那小矮子說:「很多有錢人都喜歡狗,自己又不愛待弄它,於是就雇別的小矮子來給狗當保姆。這種專門服侍狗的人就叫作狗保姆。有時候,當狗主人去看戲看電影的時候,找狗保姆臨時同狗玩一玩,這叫傳呼性工作。通常到富人家裡當狗保姆是固定的工作,掙的錢能多得多。」

「當狗保姆難嗎?」全不知問道。

「這要看你攤上的狗怎麼樣。溫順的狗不會給你添什麼麻煩,你按時喂它,領它去散步——這就是它對你的全部要求。不過也有那種嬌慣壞了的畜生,它們習慣一天洗五次澡。早上你得用溫水給它洗,因為它受不了涼水,然後得給它擦乾,用梳子給它梳毛,不能讓毛擀氈,得給它送早飯,然後給它穿上背心或是披肩,免得洗完澡著涼,這時候才能帶它去散步。散步時也不能馬虎,要特別當心,別讓這個畜生抓破誰的腿,而它卻老想咬行路人,要不就跟別的狗咬架。散完步,你再把它領到理髮館。在理髮館給它修趾甲、理毛、燙捲兒、往臉上噴花露水,噴得能香出二里地,彷彿是位太太那麼香……」

「理髮館難道讓狗進嗎?」

「那可不!」小矮子說。「有專門的狗理髮館。不光有理髮館。還有專門的狗商店,賣狗吃的各種美味食品,有狗餐廳、小吃部、糖果店,有專門的狗體育館、運動場、游泳池和體育場。有的狗喜歡在這種體育場上賽跑。為了這個還給它們發獎章哩。也有的狗喜歡水上運動,參加游泳比賽.或者打水球。同時還有這樣的狗,它們自己不喜歡從事體育活動,但卻愛看狗的各類比賽。我聽說壓榨城甚至為狗修了劇場。」

「對,對!」另一個小矮子接茬說。「我到那個劇場去過一次。場面非常有意思!據說,狗兒們最感興趣的是那種有追捕罪犯、偵破各種罪行的偵探參加的演出。它們尤其喜歡除了偵探之外還有警犬上場的劇目。我的一個熟人講過,好象醫學研究已經證明,到過狗劇院或是在狗體育場看過比賽之後,狗的自我感覺會大為改善。但是,在這方面必須適可而止,因為觀看狗比賽過於頻繁會損害狗的神經系統。有的狗看狗賽跑時非常激動,以致事後睡不好覺,睡覺時渾身打哆嗦,甚至可能食欲不振。」

「有一次我在一個有錢人家侍候過一條狗,」又一個小矮子插言說。「這條狗配備有專門的醫生,注意著它的健康情況,給它治療肥胖症。它整天整天地貪睡,由於貪睡對它有害,所以醫生吩咐我不斷打擾它,不讓它睡。我不得不經常把它從床上拖下來,它卻因此生我的氣,毫不客氣地咬我。醫生髮現,對狗來說這恰恰是有益的,因為這使它不得不活動活動,因而就可能瘦下來。結果狗並沒有瘦,瘦的倒是我,而且我總被咬得渾身是傷。儘管有醫生經常照顧著它,它後來還是死了。」

恰好在這個時候房門開了,一條白色的大獅子狗走進辦事處。它頭部的毛梳成兩條小辮,尾巴上留著一個毛茸茸的大刷子。它用一條鏈子牽著女主人。女主人身穿一件雅緻的薄紗連衣裙,頭戴一頂樣子象個花籃似的時興的大草帽。跟在她身後走進辦事處的是女僕。女僕手上抱著一隻翹鼻子小狗,從頭到尾一身棕黃色捲毛。

「我需要給我這兩個迷人的小乖乖找個好保姆,」女主人對辦事處工作人員說。他一看到有錢的主顧,馬上從木 隔斷後面跳出來。

「請吧,太太!」他滿臉堆笑地大聲說道。「我們辦事處經常有許多為各類良種狗服務的人員可供選擇。他們都在您的面前。可以說,他們每個人都是動物的摯友、養狗業務的專家,可以說,是室內玩賞養狗業的熱心人。他們全都懂得規矩,品行端正,舉止文雅,受過良好教育……站起來,你們這些不熱情的人!」他轉過身對坐在長凳上的小矮子們低聲說。

大家順從地站了起來。

「給太太鞠躬!」

大家鞠了躬。全不知也鞠了躬。

「請您選擇最喜歡的人吧,太太。」

「這不在我,」女主人說。「我希望保姆能讓我可愛的小乖乖感到喜歡……來吧,羅蘭德,」她對獅子狗說,「你來指一指,親愛的,你最喜歡誰。」

她說著從獅子狗的項圈上把鏈子取下來。獅子狗解脫了束縛,不慌不忙地走到小矮子們身旁,一個一個地聞他們。他走到全不知面前,不知為什麼對他的鞋子很感興趣:它把鞋子聞了很長時間,然後仰起頭,在全不知的臉上舔了一下,就在他面前坐到地板上。

「你沒搞錯吧,羅蘭德?」女主人問。「你真喜歡這個人嗎?……來,咱們看看咪咪怎麼說。」

女僕彎下腰,把那隻小狗放到地上。小狗邁著小短腿,搖頭擺尾地直接走到全不知身旁,也在他腳邊坐下來。

「您瞧,咪咪也選中了這個!」女僕微微一笑說。

全不知蹲下來,開始撫摩這兩條狗。

「請你告訴我,親愛的,」女主人問道,「你真喜歡動物嗎?」

「喜歡得要命!」全不知承認道。

「那麼我就要你了。」

辦事處工作人員記下全不知的名字以及女主人的名字和住址(順便提一下,她的名字叫七鰓鰻),然後說全不知應當給辦事處交一個費爾丁的服務費;要是他身上沒有錢,讓他一領到工資就送來。手續到此結束,全不知於是在兩條狗以及七鰓鰻太太和女僕的伴同下離開了。

全不知來到這個人家裡,被安排住進一個明亮、寬敞的大房間,房間四壁點綴著羅蘭德、咪咪和其他一些狗的肖像畫。屋子正中擺著三張床。兩張大些——是羅蘭德和全不知睡的。另外一張小些——是咪咪睡的。靠牆有個帶鏡子的衣櫃,裡面放著兩條狗穿的絨衣、皮大衣、披肩、背心、睡衣,還有咪咪的睡褲。

委託全不知辦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給狗洗澡。為此,家裡有一個專門的房間,裡邊擺著兩個澡盆。一個澡盆大些,是羅蘭德的,另一個小些,是咪咪的。給咪咪得一天洗三次澡:早晨、中午和晚上。羅蘭德只是早晨洗澡,因為洗澡前一定得給它把辮子鬆開,這要花好長時間。辮子要是不拆散的話,浸水以後就會粘到一起,狗的模樣就不那麼漂亮了。

早浴以後,需要立即帶兩條狗上理髮館。在那裡給羅蘭德重新梳理小辮,修剪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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