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軍訓歲月 緬甸戰場花絮

1944年,在孟陽河之戰中,我師又捉到一批俘虜。我還記得其中一個叫今田寬敏,他曾坦白地說:我們的陣地里糧食和彈藥還存著很多,就是找不到水喝,大家都十分恐慌,擔心要和於邦第二大隊走到同一條命運。說到被俘經過,他很感激地說,被俘時心裏面很害怕,以為中國兵兇惡得很,捉到日本人肯定要砍頭,未想到得到良好的待遇。還有的日本俘虜告訴我們,日軍18師團的官兵,差不多都知道孫立人將軍在仁安羌戰鬥中的威名,又吃過新38師的多次苦頭,所以對孫立人將軍是又恨又怕。因此18師團有命令,各部隊要嚴密注意孫將軍的行動,並把孫將軍的年貌、身材特點都詳細地註明在命令中,各部隊務必利用種種手段,多派狙擊手對孫將軍加以殺害。

後來聽說,凡戰術班畢業的學員,至今在美國都還存有檔案。

為了溝通中美兩國戰略和戰術觀點,並提高中國軍隊的整體作戰水平,美軍在蘭姆伽開辦了一所戰術訓練班。

戰術訓練班的規模雖小,但層次卻很高。受訓學員大都是蘭姆伽少校級以上軍官,我們這批從國內飛來的學員中,從軍長到集團軍總司令部的軍官都會參加這種培訓。

但我從觀測班學習畢業後,彼此再無聯繫。後來得知,希魯教官上世紀七十年代升為美國第六艦隊(地中海艦隊)司令。

沒多久,日軍又一次在孟陽河之戰慘敗,在潰逃途中,我們看到日軍官兵竟在沿途的樹枝、小道上掛滿了許多小紙條:「中國官兵們,孟關再見!」「中國弟兄們請不要追了,孟關再見。」「中國弟兄們我們輸了,孟關再見。」讓我們看來又好氣又好笑。

新38師於邦反攻第一戰時,聽說有13個絕望的日本士兵躲在掩體里,準備集體自殺。我軍用82迫擊炮彈猛烈點射,終於使13個日本兵跳出了掩體。我輕機槍手緊扣一個彈夾,彈彈穿透敵人小腿,隨即擔架兵便上前將他們送到團手術組,最後竟使他們個個都痊癒了。求死不能,這群日本人只得作了俘虜。

一個悶熱的下午,我們到蘭姆伽東北郊20里外的炮兵實彈射擊場實習,輪到我觀測時,英軍駐印度總督魏非爾勛爵來了,他靠著我站在剪形鏡前,看著我測量、演示和原點(即目標;標準規定三發炮彈擊中原點)賦予射向之後,希魯教官一聲令下,指揮炮陣地開始射擊,訓練場上竟每發都命中了目標。魏總督高興萬分,立即從胸前取下他的紀念牌送給我作為紀念。可惜這枚珍貴的禮物在後來的戰鬥中遺失……

那時我只是尉官,能進校官戰術班我十分珍惜,這可能出於師團長的顧愛,也可能是我自己以往勤奮的回報吧。

1942年8月,我在蘭姆伽受訓。

印象最深的一位老師是炮測教官——美軍中校希魯。他40歲上下,待人十分和氣。記得那時他常常開著一部吉普車來到112團第一營部,接我和另外三四個戰友去進行野外測量。有一天,我把萬分之一的測遠儀安在了一個坡度很大的稜線上,斜斜的,一不小心,我把三腳架撞倒了,儀器受了損傷!我嚇壞了,緊張地站在一邊,滿臉通紅。希魯中校趕緊安慰我道:「學習時損壞儀器不要緊,送進工廠修修就好了。」滿以為會是一場暴風驟雨,沒想到卻是和風縷縷。

丁滌勛(中國駐印軍112團一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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