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軍訓歲月 一腔熱血為報國

日本人打到獨山的時候,我正在重慶復旦中學念高中。同學們早已沒有心情上課,課堂里的人也似乎每天都在減少,我們每天關注的事情只有一件:報紙新聞。很快地,和很多同學一樣,我自作主張跑到重慶臨江路兵役署報了名。當時身高177厘米、體重75公斤,雙眼視力極佳的我,彷彿天生就是當兵的料,體檢官只看了我一眼,二話沒說就讓我通過了檢查。報到那天,為了能順利地衝到前線去,我懶得和家人商量,空著兩手便偷偷溜出了家門。在一張表格上填了家庭、學歷、年齡等內容後,我被宣布成為正式軍人。這一年,我20歲。

我被分在教導一團二連,領回了曾經讓我嚮往不已的軍服,還有襯衣、襪子、鞋子、毛毯等等。在這裡,我驚喜地看到了鄧述義等許多熟悉的同學。同時,我得知原來我們的教導團長就是渝南師管區司令吳朗(吳玉良),我們這批入伍的軍人是招來當空軍或到印度接受美軍的新式武器訓練的。我渴望端著先進武器打日本鬼子的機會,於是放棄了去空軍部隊的選擇,走進了駐印軍的隊伍。

以前我從未坐過飛機,本來很稀奇想看個究竟,但我們在昆明巫家壩機場登機時,天還未亮,四周一片漆黑,根本沒機會讓我們東瞅西瞅。(2004年11月6日,我和我的戰友們在重慶史迪威博物館又看到當年我們所乘的那架飛機,終於了解到那架飛機的詳細構造。)當時國內物資奇缺,很多軍人入伍後都沒有裝備可發。為了不浪費寶貴的資源,上飛機前,教官要求我們放下背包里的棉衣、毛毯,留給國內的戰友們。穿著薄薄的襯衣,我們登上了美軍飛虎隊的運輸機。

飛機起飛了,窗外一片黑暗,離開地面、離開昆明、離開祖國時的那一瞬,心底竟升起了一絲莫名的惆悵。多年抗戰,不知何時才能結束中華民族的惡夢,何日我才能重歸故里……

美國人單純,熱愛生活,熱愛自己的愛人、孩子。他們常常會和我們談他們的生活,拿了家人的相片給我們看,並且喜歡被別人讚美,那樣他們便會更加高興。在營地里還有不少年輕的美國女兵,她們看上去都很漂亮、大方。每次見到,我們都會伸出大姆指學美國人的樣,大聲地沖姑娘們叫 「beautiful」,她們便會回過頭來,燦爛地沖我們笑,並嚷嚷著「你好、大家好」的可愛中文。雖然語言不通,但和美國大兵碰到時,相互間總會使出各種奇怪的方式來表示友好:趁對方不注意踢他的屁股、二話不說挽起袖子就打一架、用怪詞稱呼對方,然後大家抱成一團,拍著手哈哈大笑。在蘭姆伽一年多的時間裡,我們和美國大兵交往時就一直說著這些奇怪的半截子外語。他說中文,我說英文,完全不通文理,卻都能比劃著在一塊嚷嚷半天,還說得唾沫星子直飛,投入之極。

我那時很玩命,每一項都申請學習,而且要求自己必須達到全優,在全營技術考試中,我得到第四名!所以很快我就從下士提升為中士。當時的士兵津貼很少,下士12盧比,中士14盧比,上士16盧比,而我因為技術好,享受一大堆技術津貼,每月的薪水竟有40多盧比,在士兵中是相當富裕的人了。印度的貨物在當時我們看來是很便宜的,3個盧布換1美金,1個盧比可以買5塊最好的美國力士香皂;魷魚、大蝦等最好的菜,請戰友們吃一頓也花不了1個盧比;作戰用的墨鏡,我們每個人都備有黃、綠、黑等不同顏色的化學鏡片好幾副;50加侖一桶的印度木瓜酒,只需要付4.5個盧比,當地人就會馬上送貨上門。

我是比較喜歡美國人的。不管是給我們上課的教官,還是美國憲兵(MP)、普通士兵,我都覺得他們單純、爽朗、友好。

邱楓(中國駐印軍戰車營中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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