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檔案簿之三——死有餘辜的人 第七章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使餐廳里頓時鴉雀無聲。

七緒女士的丈夫俊之先生一時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先愣了一下,然後氣得渾身發抖,滿臉通紅。

「七緒!你在胡說什麼!」他一邊動手想要抓住七緒女士。

「不要!」七緒女士突然放聲尖叫,彷彿自己即將遇害一樣,君子夫人也挺身而出,護著女兒,果然姐妹情深,八千代小姐和一美女士也趕上來保護七緒女士。

「媽,對不起,爸爸是俊之殺的,昨天晚上我們在談事情,說爸爸既然不肯借錢,還不如死了好……這樣就能分到遺產,對不對?」七緒女士躲在君子夫人背後,邊說邊發抖,「我當然只是開玩笑,可是他很認真,說公司可以弄到砒霜,假裝食物中毒要他的命……所以他一定是昨天晚上……趁我不在房間……」

「別亂講!」俊之先生大吼。

「叫警察!」耕治先生也大吼回去,一把抓住俊之先生。

「不對!不是我!七緒騙人!她才是兇手!」

俊之先生氣得太陽穴爆青筋,扭著身體想甩開耕治先生,並指向七緒女士,七緒女士也漲紅著臉反駁:

「你不要騙人!」

「少胡說!明明就是你殺的!你想讓我背黑鍋?明明是你半夜溜出房間,說要去拿酒,結果一個多小時都沒回來吧?」

「那是……」

七緒女士突然慌得說不出話,眾人也明顯覺得不對勁。

「別管他—快報警!」

七緒女士大吼,企圖迴避問題,但這反應實在太奇怪了。慎太郎先生從金澤先生手上接過電話,卻開始猶豫要不要報警。

「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殺爸爸!也沒有弄到什麼砒霜!」

俊之先生甩開耕治先生的手,向慎太郎先生求救。慎太郎先生手拿無線電話,交互看著俊之先生和七緒女士。

「總之警察會調查真相,你快報警吧!」

耕治先生催促。

不過慎太郎先生還是沒撥打一一〇,應該是怕七緒女士真的下了手。不管怎樣,報警來抓自己家人總會猶豫。

「還是你心裡有其他線索?」耕治先生似乎跟我想的不一樣,瞪著慎太郎先生低聲說。

「什麼?」慎太郎先生目露凶光。

「果然沒錯,我一直很擔心哪天會發生這種事。」

「耕治?你這是什麼意思?」君子夫人聽耕治先生這麼說,不禁訝異反問。

「是金澤啦。」耕治先生突然指向站在慎太郎先生旁邊的金澤先生。

「你說……金澤他怎麼樣?」

「他殺人!就是金澤正德這個管家殺了爺爺!」

耕治先生氣呼呼地瞪著金澤先生。

「啊?我、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矛頭突然指向金澤先生,嚇得他東張西望,似乎想問我們怎麼會懷疑到他頭上。

「是呀,金澤伺候爸爸這麼久了,你亂講什麼!」

君子夫人也連忙反駁。

「唉,陪爸爸這麼久,才有更多殺他的理由吧。」

七緒女士倒是鬆了口氣,像是洗脫了罪名一樣低喃著。

「是啊……眼前就有一個。」耕治先生點點頭,意有所指地看著慎太郎先生。

「借口罷了。」慎太郎先生被這麼一盯,眉頭皺得更深,也瞪了回去。

「是嗎?那你告訴這位客人,爸對金澤做過什麼?還有,你媽媽是誰?」

「咦?」話題突然牽扯到我這普通的旁觀者身上,太出乎我意料之外,我連忙望向櫻子小姐求助,但她竟然對這場風波毫無興趣,只顧著吃桌上的無籽葡萄。

「耕治!別說了!」君子夫人連忙制止,耕治先生卻還是瞪著我,指著慎太郎先生。

「這個人的媽媽就是金澤他老婆!他是爺爺睡了人家老婆才生的私生子!我看金澤只是裝得忠心耿耿,其實一直在找機會下手殺人吧!肯定沒錯!」

「咦?」金澤先生低下頭去。

「嗚……」慎太郎先生緊閉雙唇,喉頭髮出懊惱的呻吟。雖然八千代小姐說過慎太郎的媽媽不是君子夫人,但生母是金澤先生的老婆……真是晴天霹靂。

話說回來……難怪他不叫清治郎先生爸爸,而是「會長」,因為這個人跟薔子夫人一樣,都不是君子夫人的親生子女,我愈來愈不能原諒清治郎先生這個人,雖說死者為大,但我現在很能體會八千代小姐說的話——他隨時都可能被殺。

當然我也不認為金澤先生會痛下殺手,不禁歪頭沉思。櫻子小姐總說殺意是種病,我轉頭想找櫻子小姐確認,她卻像個小孩子一樣,陶醉地將大顆葡萄一顆顆整齊地排列在桌上——不行,她根本靠不住,我只能猛搖頭。

「不過……為什麼要挑昨天晚上呢?如果想假裝病死,根本不需要挑時間,何必特地選人最多的時候?」

耕治先生突然望著我發愣,應該是覺得我這麼說也對,但接著又猛搖頭否認。

「不對……我昨天晚上確實看到他拿著直江送來的科涅克跟一顆榴槤進爺爺房間啊。」

「爺爺他……生前很喜歡榴槤,可是榴槤不是你買來送他的嗎?這怎麼會扯上他的死呢?」

君子夫人替金澤先生說話,看來清治郎夫婦非常信任金澤先生。

「問題是跟酒一起送!榴槤配酒精會侵蝕胃部,有生命危險,因此榴槤產地的人都會提醒買家千萬不能配酒吃,你們都不知道?」

耕治先生氣急敗壞地拍桌,拍倒了一旁的酒杯,桌巾又多染了一片紅。大家似乎不清楚酒與榴槤的關係,紛紛感到疑慮,老實說,我也只知道榴槤很臭。

「我以為房裡會有別人,爺爺只喝酒,榴槤是別人吃……既然爺爺死了,原因很可能就是酒配榴槤,我們應該把這個人交給警察!如果是真的,就是不折不扣的謀殺!」

「可是,我只是聽老爺的吩咐……」金澤先生的表情非常為難。

或許榴槤配酒精真的有可能害死清治郎先生,但在這種情況下,金澤先生的罪有多重?過失致死嗎?至少現在看來,他是聽主人吩咐送去的,自己不清楚,應該算不上謀殺,只是耕治先生一口咬定金澤先生就是兇手。

「你還想狡辯!」

耕治先生怒吼一聲,嚇得金澤先生縮了起來,慎太郎先生連忙介入。

「不是狡辯!他總是隨侍在會長身邊,如果想殺,早就動手了,之前病倒的時候幹嘛不殺,等到今天才殺?」

「我同意,如果要製造謀殺跡證,選人多時找人頂罪或許比較方便,但他明顯是病死的,要是金澤先生動手殺人,特地挑選今天凌晨未免太不自然了。」

我接在慎太郎先生之後表示肯定意見。我不覺得他會殺人,更別提是殺東藤先生。

「殺人一定有理由,就像人體必有骨骼一樣。」

慎太郎先生用力點頭贊同我的話,然後大嘆一口氣,將無線電話放在桌上喃喃自語。

「對,要有理由。就算真的死於榴槤配酒精,他也是聽從吩咐才送去。再說,會長既沒喝酒,也沒吃什麼榴槤。」

「咦?」耕治先生詫異地看著慎太郎先生和金澤先生。

「是真的。」慎太郎先生說得斬釘截鐵,然後疲倦地坐在椅子上。

「這怎麼可能……」

「不會錯,因為是我親口勸他別吃喝這些東西,並且準備了其他的酒,會長沒辦法喝太多。」

「你是不是打算幫金澤脫罪?因為你十三歲之前都是金澤帶大的!」

耕治先生出言挑釁,慎太郎先生又長嘆一口氣,下定決心、沉痛地將散亂的髮絲往後撥平。

「錯了,我沒幫他脫罪,沒有這種事。」慎太郎先生抱著頭,不斷否認。

「少來!在爺爺看上你的好成績之前,沒人提過你是東藤家的血脈對吧?你一定還是把金澤當親生父親,所以才會想護著他!」

耕治先生氣得臉紅脖子粗,驕傲地看看眾人,似乎想讓大家認同他的推理,卻沒有一個人點頭。他急得從口袋裡掏出智慧型手機說要報警,慎太郎先生一看立刻起身。

「是我!」慎太郎先生大吼。

「咦?」

「真的不是他……因為會長是我殺的。」

耕治先生手拿智慧型手機,目瞪口呆,似乎無法理解剛才的話。

「啊?」

「耕治,這都是你害的。」慎太郎先生語氣沉痛。

「怎麼會扯上我……」

「你不只經營IT企業,還受託營運東藤觀光集團,昨天晚上會長對我說,再這樣下去我就要被趕過了!我終究不是嫡子,雖然你也不是長男的孩子,但至少是東藤家的正宗,比我更有繼承權!」慎太郎先生說到這裡,狠狠往桌上一槌,手肘撐住桌面掩面,不顧翻倒的葡萄酒弄濕衣服,「會長說,如果我想繼承事業,就得再努力幾十倍,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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