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補天手段略施展 第六十六章 春情

見這女子高挽髮髻,腦後插了一個發梳。因已是三月中旬,天氣暖和,她衣衫單薄,只內穿抹胸,下著羅裙,外邊則罩以廣袖衫衣。

所謂廣袖衫衣,就是衫袖很寬,長度卻只有半袖之長,淺色透明,本色暗花,系用紗羅製成。紗衣之下,因為抹胸無袖,隱映出她赤裸的肩膀與兩條雪白的胳膊。下邊所穿的羅裙很長,裙裾拖曳至地,紋飾嬌艷。

這女子手執燭台,跪在鄧舍的腳邊。鄧舍低頭看時,正是先看到她的髮髻,再瞧見她的胸前,又看到她的長裙。

這內穿抹胸,半露酥胸;下系長裙,拖曳至地;外罩輕裳,顯透肌膚的打扮,卻不是時下的流行,而是風行在晚唐時期的裝著。

鄧舍後院里的女子雖然不少,卻也很少見到類似的衣裝,此時突然看見了,不覺眼前一亮。尤其紅燭高燒,這女子的抹胸與長裙也都是紅色,長裙胭脂紅,抹胸淡水紅,被熒熒的燭光一映,十分美艷妖嬈。

鄧舍從上看到下,再從下看到上,又注意到了她的髮飾。

只見她腦後所插的那個發梳,乃是用象牙製成,瑩白可愛,和她挽成的髮髻一對比,更加是襯托出了雲鬢堆聳,猶如輕煙密霧。這個髮式,鄧舍好像是覺得似曾相識。見她一手拿著燭台,一手托著他的手,專心致志,用舌頭舔來舐去,不覺手上發癢。他微微一笑。

還更有一種香味,說是胭脂氣,又有些熟。說是肌膚香,又有些甜。混合在一處,又香又膩,繚繞在鼻端。他剛正沉浸在地圖中,驟聞此味,不及防備之下,又不覺心中一盪。

鄧舍定下心神,抽回手,說道:「蠟油滴我手上了么?我竟不知道。你起來吧,些許蠟油,有甚疼的。」那女子款款起身,嬌嬈一笑,說道:「殿下意在軍務,當然不覺得疼了。要換了奴家,怕不早眼淚都流出來了。」

鄧舍抬起頭,往窗外看了看,說道:「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不睡覺,跑來我書房作甚?」

這女子扭轉嬌軀,搖曳身姿,風情萬種地走到案前,放下了燭台,捧起一個銀盤,又回到鄧舍的身前,依舊下跪,把銀盤托起,仰頭說道:「殿下忘了么?前幾天王妃娘娘因見殿下夜夜晚睡,所以吩咐了奴家等每夜輪值,伺候殿下。這是奴家給殿下熬的一碗參湯,請殿下飲用。」

她這幾步路走的,端得打起了全幅的精神,把身段扭得便如一條蛇也似。配上她梳的髮髻,鄧舍識得,剛好也叫靈蛇髻。真是看得讓人不由眼熱。鄧舍心中想道:「這女子,體態又豐腴,更擅會拿低做小。好一個尤物。」

卻問這女子是誰?

鄧舍後院佳麗雖多,除了李阿關,還有誰能當此評價!要說起來,李阿關年歲不輕,已有三十齣頭,但是服侍起比她小十來歲的鄧舍,曲意討好,那卻是偏能做到自自然然;狐媚邀寵,更是不落人後。且常常還會別出心裁,半點也不嫌難為情。便正如犬、狐伺主,好似再正常不過。

說起她的別出心裁,就不必說她早先在後庭插尾,也不必說她今夜故作唐妝。就說她與羅官奴、李閨秀等原先在平壤,都還沒來益都時,諸女皆經常會給鄧舍寫信。在信末,羅官奴、李閨秀的落款多就是很簡單的一句話,或「奴誰人」,或「賤妾誰人」。卻只有這李阿關,落款多與眾不同。有時候寫:「薄命妾阿關兒搖尾。」有時候寫:「賤奴俯身以翹望。」

什麼是「搖尾」?那不就是她在自比小狗兒了么?又什麼是「俯身以翹望」?怎麼個俯身法?又怎麼個翹望法?俯下了還怎麼翹望?又或者說,她俯的是哪兒?翹的又是哪兒?總會留點意在信外,讓鄧捨去想像。

大凡這男女之間,情分多種。

就以男子來說,有喜歡對方容貌的,比如鄧舍之喜觀音婢。有喜歡對方性情的,比如鄧舍之喜羅官奴,又比如鄧舍之喜顏淑容。又有憐對方經歷的,比如鄧舍之對李閨秀。又有相處日久,漸漸因為習慣而適應了的,比如鄧舍之對續阿水。又有受對方狐媚所引的,就像是鄧舍之對李阿關。

嚴格意義上來講,或許憐對方之經歷、受對方狐媚之所吸引,這應該不能算是情。一個是形同強大者給弱小者的施捨,另一個則無非貪圖男女之歡。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兩種情形卻也是多有存在,能佔一席之地的。

鄧舍對待李阿關,其實就是這樣。

儘管對李阿關的一些作為很不滿,但是有陣子沒見,還真是會有點想。想甚麼?不用多說,當然是想她的「狐媚惑主」。整天需要處理的軍務、政務那麼多,外有強敵,人都不是鐵打的,太累的時候,壓力太大的時候,也會想要放鬆一下。怎麼放鬆?可以去逗羅官奴,可以去聽續阿水彈琴,但是李阿關,卻也是不可缺少。

也正因此,所以前陣子鄧舍在羅官奴房中見了李寶口一次之後,就不由自主想起了李阿關。將之和李閨秀一併接來了益都。只是因為近日備戰察罕,軍政繁忙,雖然把她接來了,卻也一直沒得空,沒有怎麼見她。

他雖然沒怎麼見李阿關,但是因為平時事情多,可能還沒關係,一忙起來,就根本想不到她了。但是,李阿關則就不同了。她整日待在後院,什麼事兒也沒。幹什麼?就是琢磨著怎麼邀寵,怎麼更好地得鄧舍歡心。所以,鄧舍不見她,她難免著急。好容易,趁著羅官奴吩咐諸女輪值伺候鄧舍的機會,終得今夜可以一見。誰知道,鄧舍先前又早睡了。

她很失望,半夜沒睡著,起來臨窗遠看,驀地見鄧舍書房燈亮,一下子大喜,忙梳妝打扮了,熬了參湯,急忙忙給送來。試想一下,她有多久沒和鄧舍單獨相見了?難得機會,當然會要打點起全部的精神。

鄧舍接過參湯,略略喝了兩口,沒甚胃口,丟在一邊,畢竟軍事為重,說道:「把燭台拿來,我要接著再看地圖。」

李阿關乖巧地答應了,再又去取過燭台,幫鄧舍照亮牆上。她個子遠不及鄧舍,翹起腳尖,燭台高高舉起,樣子很吃力。鄧舍隨手把燭台接過,說道:「夜色已深,你去睡吧。我房外有侍衛、隨從,也不需你伺候。」

李阿關怎肯就走!

她在書房裡磨磨蹭蹭,一會兒用袖子擦拭本就乾乾淨淨的案幾,一會兒來幫鄧舍潑去冷茶、續上熱水。一會兒又怕鄧舍胳膊累著,帶一股香風,輕輕幫他揉捏。總之,半露酥胸,拖曳長裙,轉來轉去,就是不肯離開。

鄧舍看地圖多時,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李阿關尚且未走。

「你倒也不困。」

「殿下還沒有睡,奴家怎敢就去先睡?」

鄧舍雖然明知道她是在巴結,但聽她回答的伶俐,也還是笑了一笑,把她一看,見其星眸含俏,雲鬢籠情,也不知是因為室內太熱,還是因為受了燭光的映照,又見她雙頰暈紅,愈發顯得一雙眼水汪汪、勾魂奪魄。

鄧舍不覺放低了聲音,暫將軍事放下,溫聲說道:「阿關,自你來後,除了幾次吃飯,我因政務繁忙,甚少見你。也還沒來得及問你,來了益都,你可習慣么?」

「益都和平壤都臨海,氣候多有相同。再說,奴家這身子,天生的賤骨頭,從小就東奔西走,也比不得王妃娘娘和諸位貴人,倒是沒有甚麼不適應的。殿下公務繁忙,奴家是早就知道的,奴本也沒有求能有福氣,多承殿下的雨露恩澤。來了益都,時不時地能夠看殿下一眼,奴也就心滿意足了。只是王妃娘娘,她有了身孕。殿下再忙,還是多去看看的好。」

「你卻會說話。」

鄧舍連著往她的髮式上瞧了好幾眼,猛地想起,說道:「前些時日,我見過一次寶口。你們不愧是母女倆,就連梳的髮髻、插的象牙梳子竟也是一樣。」示意李阿關蹲下,玩弄她的頭髮,贊道,「很與眾不同。」

李阿關說道:「殿下要是喜歡,以後奴家便天天都梳了這髮式吧。」頓了頓,又道,「不敢隱瞞殿下。這象牙梳子,其實本還就是寶口的那個。因奴家這幾夜都住在了她的樓里,與她同睡,所以順便就拿來用了。」

平平淡淡的幾句話,也不知怎的,鄧舍忽覺一股熱氣從小腹上來,心中想道:「怪哉!」一雙手不由自主,便順著李阿關的髮髻往下,撫摸上了她的臉頰。李阿關確實會體貼人,見鄧舍動作,忙就舉起頭,往上挺了點身子,好方便他撫弄。

秋水盈盈兩眼,春山淡淡雙娥。紅唇欲滴,眉目含情。她保養得好,粉臉輕彈可破。鄧舍把手指往她唇上略放了一放,覺得柔而且軟。李阿關即微啟櫻桃,吹氣如蘭,一邊兒妖媚地看鄧舍,一邊兒輕輕地舔他手指。

鄧舍笑道:「你在平壤時,給我寫信。我見你信末的落款,常常是『薄命妾阿關兒搖尾』。卻也稀奇!你怎麼搖尾?」

李阿關不料鄧舍忽出此言,心中後悔,想道:「早知道,便將那狐尾帶來了。」卻也不妨。她靈機一動,解開裙腰。裙腰是條絲帶。一手拿住了,放在身後臀下,她搖了兩搖,說道:「回殿下,奴家便是這般搖尾。」

隨她一搖,抹胸裡邊的兩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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