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回頭遙望鄉關處 第十一章 礦產(二)

日本礦產豐富,不用可惜。

然而,鄧舍對日本的情況卻並不熟悉;二來,他雖然專門設立了造船千戶所,造出的海船並不多,寥寥幾艘而已,顯然不足以出海通商。故而,他想到了菊三郎、藤光秀這些倭寇。

菊三郎是對馬島的土著,藤光秀是日本南朝的潰卒,本為兩伙兒,後來火拚成了一夥兒。他們與大部分的倭寇一樣,本來的據點便在對馬島。這對馬島位處日本列島之前沿,比鄰高麗,相距不過百里,居民多為漁民,世代為宗氏家族的封地。

在元征日本前,對馬島因多山地,缺乏農田,糧食不足,與高麗有進奉的關係,不過依然聽命於日本的中央幕府。吳鶴年接觸倭寇較多,鄧舍之前聽他說過,知道現任的對馬島萬戶,即日本的大名,叫做宗慶。

鄧舍打算,借過年的機會,準備一批禮物,通過藤光秀、菊三郎的關係送給宗慶。

他不指望開始就能與日本幕府搭上線,受元兩次東征的影響,日本幕府對中國很有警惕之心,不歡迎中國的船隻來往通商。只有先與宗慶搞好了關係,然後視情況而定,或者直接聯繫日本的幕府,或者間接走對馬島,用糧食、絲綢等物,換取日本的礦產及行省急需的一些貨物。

這是個細緻活兒,不能著急。

當然了,鄧舍不會把全盤計畫都告訴藤光秀兩人,只簡單地說:「我久仰對馬島宗氏的大名,當年蒙元東征,數次侵襲對馬島,宗氏與我,可謂有同仇敵愾之情。時近春節,有小小禮物備上,還請二位幫我轉送,以示我通好之意。可以么?」

藤光秀沒口子地應下,連聲道:「丞相老爺的大名,對馬島也聽聞的有。丞相老爺的禮物,大名老爺必然歡喜的有。」

「哈哈。」鄧舍笑了笑,拍拍手,堂後轉出來一個軍官並兩個侍衛,搬著兩個箱子,一大一小。大箱子里的送給宗慶,小箱子里的賞與藤光秀等人,菊三郎、藤光秀歡喜無限。鄧舍指了指那軍官,道:「這一位劉楊劉萬戶,跟你們一起去,同宗萬戶的交涉就由他全權負責。」

選劉楊去做使者,是有道理的。

首先,他家住黃河邊上,沒出過海,河船坐過不少,通水性。其次,他新近升了官,萬戶這職位與宗慶的身份也相當。第三,他外表憨厚,看起來就叫人信任。第四呢,他干過獄卒、挖過礦、做過土匪,什麼樣的人都見過,見多識廣,性子把細,比較適合搞外交。

劉楊一躬身,對藤光秀行個禮,憨笑道:「有勞兩位。」

「不敢,不敢。」藤光秀的官職品級比他低好幾階,受寵若驚,慌不迭還禮。幾人坐下,正事說罷,講了幾句閑話,看天色不早,起身告辭。劉楊自請了他二人尋處酒肆,喝酒聯絡感情不提。

提到礦產,近幾日有個好消息。

鴨綠江以南、平壤以北有不少的金礦,鄧舍沒有足夠的人手與經驗去尋找新的金礦,但可以對已知的金礦加大開採的力度,總的收穫不小。平壤附近,煤礦很多,先前的高麗政權沒有在這方面下功夫,鄧舍不經意獲悉後,同時也加大了對煤礦的開採。

煤的利用在中國歷史悠久,傳說中女媧補天即為燒煤之開始,有信史記載的最早煤炭開採在漢朝時期。

煤有多個名字,南人稱之為「煤」,三晉稱之為「石炭」,東北一帶,名之曰「渣」。入元以來,大都所用之燃料,首先為薪芻,其次則為煤炭。有元一代,煤稅之所得,「國之經用亦有賴焉」,雖比不上鹽鐵專賣,進項也是很多的。

鄧舍開採出來的煤礦,留作己用的不多,大部分泛海運去了山東等地,換取軍、民的必需品。雖然兵荒馬亂的,依然專門有做煤炭生意的商人,他們都有後台,不用顧慮路途的危險,一倒手賣入大都或南方的一些大城市,獲利甚豐。

負責商隊的陳哲,不止一次地給鄧舍提過諫言,與其便宜了那些二道販子,何不如自己組織,走通沿路關係,直接賣煤炭、海鹽等與京師等地呢?早些時候,鄧舍全部精力放在了軍政大事之上,騰不出手來料理,現在時局稍微安穩,他動了心思。

數日前,給吳鶴年去的信件中,特地提及此事,吩咐他擬定出個章程,算清楚利潤之多少,估算路途之遠近,若走遼西的話,可行與否。——吳鶴年熟悉民事,又曾任職永平,熟悉遼西周邊以至腹里一帶的官僚,知道他們的脾氣喜好,能不能走通關係自然心中有數。

除了金礦、煤礦,高麗山多,鐵礦也不少。與金礦一樣,鐵礦大部分也集中在北界。相比金礦、煤礦,鐵礦就重要多了。上關軍國大事,下系百姓民生。鄧舍有過嚴令,凡開採出之鐵礦,一斤一兩不許出境,同時限制民間用鐵的數量,盡最大的量供應軍械提舉司使用。

在確立過官制,初步確定了下一步的軍事行動之後,鄧舍將注意力放在了經濟上邊。

走通日本搞貿易,開礦搞創收,這只是最基礎的兩點。洪繼勛不太擅長經濟之道,姚好古洋洋洒洒上了一個萬字條呈,分析了海東行省的長處與弱點,得出結論,他認為:「欲要強軍,必先富民。海東山多人稀,每年的糧食收成勉強夠用而已,而海東又沒有別的物產,要想富民,短期內,只有在煤、鹽、鐵上下功夫。」

一方面,動用政府的力量,拿煤和鹽換取真金白銀,另一方面,發動民間的力量。畢竟官方的力量是有限的,正如鄧舍常說的一句話:匹夫未必不英雄,下下人有上上智。民間從不缺乏能人志士,他們欠缺的只是一個機會。

簡單的講,姚好古的諫言,可總結為十七個字:「不與民爭利,藏富於民。對內自由,對外統制。」

所謂的「對內自由」,就是廣泛推廣、設立代銷店、合作社,保證境內的貨物流通,滿足百姓們的生活需要。所謂的「對外統制」,即禁止或限制必需品的輸出,比如鐵、糧。

姚好古的條呈很細,這一點兒倒是與洪繼勛相似,注重細節。細細往下分的話,在管理民間商人這一塊兒上,又可分為七條。

第一條,施行獎勵。凡民間商人有購入軍隊、民間急需物品的,給以或者榮銜、或者銀錢、或者免稅的獎勵。

第二條,施行處罰。若有民間商人私自向境外出售鐵、糧等禁賣貨物的話,給以嚴懲,嚴重的抄家、殺頭。

第三條,禁止或限制非必需品,比如奢侈品等的輸入,保持樸素的作風,把有限的銀錢投入到有用的地方,不做無謂的浪費。

第四條,限制能以土貨代替的物品的輸入,鋼都用在刀刃上。

第五條,民間商人涉及境外的買賣,必須提前報官、備案。若有需要衙門幫助的地方,比如沿途的護衛,可以酌情給予幫助。

第六條,對外來商人,除細作外,一概不得扣留、為難。

第七條,打擊囤積,平衡物價。

同時,他在深刻理解了代銷店、合作社的價值之後,更進一步地明文規範了它們的任務。除了有流通糧油布鹽等生活必需品之責外,亦有調節糧價、救濟災民、擁軍護屬和促進地方貿易的責任。

他條呈中的內容,有些是鄧舍想過的,有些是沒想到的,頗有眼前一亮的感覺,和洪繼勛等商量過後,立即下達命令,全盤照此執行。

……

春節的腳步越來越近,鄧舍除了給王士誠、小明王送去禮物,給大都的奇氏也備了份厚禮,一一送出,而各地前來預先恭祝鄧舍新禧的使者同樣的來往不絕。高麗王的使臣在意料之中,出乎鄧舍意料的,納哈出居然也派來了一個使者。

「這算什麼?該以何禮相迎?」

一個為大宋的地方諸侯,一個為蒙元的地方諸侯。宋、元處在敵對的狀態,納哈出派來的使者,該以官方的禮節相迎呢?抑或私下接見?鄧舍拿捏不準,找來洪繼勛、姚好古,徵求意見。

兩個人異口同聲:「該私下接見。」姚好古補充一句,「主公不必親迎,納哈出派來的使者,不過從二品,尋一個官階與之相當的迎接便是。至於晚上之宴席,主公可以參加,出場片刻就行了,以示地主之誼。」

鄧舍點了點頭,皺了眉,尋思,道:「兩位先生猜猜,這位使者來為何事?」

洪繼勛道:「不外乎因他新近大敗、主公大勝的緣故,藉機示好於主公,順便窺伺我海東之虛實。」

「不錯。納哈出,貴人之後,本性素來高傲,尋常人壓根兒入不了他的眼。卑職聽說,他往日只要提及我大宋,不論說誰,都必用『土賊』二字做為後綴。遼東戰前,主公不也派有使者去瀋陽么?他扣留下來,根本不與之照面,可見其驕橫自傲的程度。

「現在卻忽然派來個使者,很顯然,窺伺我虛實為主要,示好為掩護。」

鄧舍深以為然,道:「然則,我該如何應對?」

洪繼勛、姚好古對視一眼。該如何應對,大有學問,關鍵在鄧舍的下步軍事行動。洪繼勛道:「主公可示之以強。」鄧舍的下一步軍事行動是練兵,沒有與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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