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神出鬼沒的瘋女

一輛吉普車從濱北縣公安局大門開出,飛快地向縣委大院駛去。車聲震顫著寒冷的空氣,一條無家可歸的大黑狗被車聲驚醒,從它藏身的角落鑽出來,跟在飛奔的車後面狂吠。叫聲驚動了它的同類,四面八方的狗隨之呼應起來。由於這縣城裡頗有些愛養狗的人家,所以這狗的合唱便如同水中的漣漪一環環地擴散開去。於是,縣城裡愛狗及不愛狗的居民就都知道在這風雪之夜,縣城裡發生了一件特殊的起碼是聳狗聽聞的事件!

洪鈞跟著郝志成等人乘車來到縣委大院。進大院後,吉普車停在辦公大樓前面,人們跳下車,繞過辦公樓,沿著圍牆邊的小路急匆匆地向後面的宿舍樓走去。這圍牆不知是年久失修還是居民為出入方便,出現了兒處豁口。洪鈞走在眾人的後面。當他走過一個豁口時,覺得有個人影在牆外一閃。他走到豁口往外一看,原來是那個瘋女人在風雪中搖搖晃晃地向大街走去。洪鈞心想,這個瘋女人真不怕冷!然後,他轉身追上前面的兒個人。

他們來到最後一棟四層樓房前,進樓門後上到三層,為首的吳鴻飛敲了敲右邊的房門。屋裡沒有聲音。吳鴻飛又敲了兩次,屋裡仍然沒有動靜。吳鴻飛回頭看了看郝志成,郝志成說,「踹開!」

吳鴻飛向後退了兒步,然後向前緊跑兩步,抬起右腳向門鎖旁邊的部位猛踹,那聲音似乎震得整個樓房都在顫動。吳鴻飛連踹了三次,房門才被打開,但樓上樓下的鄰居也都被他「踹」出來了。

吳鴻飛率先走進屋內。只見兒個房間的燈都開著,谷春山歪坐在卧室沙發旁的地板上,右手握著一把菜刀,左手拿著一張紙條,上面有兒個血紅的字血債要用血來還!

李紅梅

吳鴻飛走到谷春山身邊,用手試了一下,發現谷還有呼吸,心臟也在跳動,便和隨後走進來的郝志成一起把谷春山架起來,讓其躺靠在沙發上。吳鴻飛給縣醫院打了電話。郝志成一邊推搖谷春山的肩膀,一邊叫他,但谷春山仍然雙目緊閉,昏迷不醒。郝志成便用手指去按壓谷春山的人中穴。只見谷春山的眼睛動了一下,然後慢慢睜了開來。他目光獃滯地看了看身邊的人們,然後兩眼緊張地盯著對面的玻璃窗。突然,他的身體猛地蜷縮到沙發里,用手指著玻璃窗,驚恐萬分地叫道:「鬼!有鬼!李紅梅來了!她是鬼!」

郝志成和吳鴻飛都直起身子看著谷春山。洪鈞等人也站在一邊看著。大家都皺著眉頭,沒有說話,似乎是在圍觀一個演技拙劣的小丑。

縣醫院的急救人員趕到了。郝志成和吳鴻飛指揮著人們把谷春山抬到樓下的急救車上。

洪鈞走到窗戶旁邊。只見中間那扇玻璃上貼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與谷春山手中拿著的紙條上相同的字跡。借著室內的燈光,他還看見外面窗檯的積雪上有兒個鞋印。他打開窗戶。雖然這一面背風,但冷空氣仍然撲進屋來。他探出身子,順勢用衣袖把窗檯積雪上的腳印抹掉,然後向下看去。憑著牆外路燈那昏黃的燈光,他看見窗戶北面有一根直通樓頂的雨水管,而三樓以下的雨水管卡環處的積雪已經被人蹬踩掉了。

吳鴻飛從外面走回來,見洪鈞探身窗外便問道,「洪博士,又發現啥情況啦?」

洪鈞撤回身來,說:「什麼也沒發現,就是這張紙條。嚯,這外邊還真夠冷的!」然後,他把窗戶關上了。

郝志成也走過來,看了看玻璃上的紙條,對洪鈞說:「洪博士,你的推理能力不亞於福爾摩斯。能不能幫我們分析一下這裡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這挺簡單!」洪鈞想了想說,「我認為這裡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世界上根本沒有鬼!這都是谷春山自己想像的。在精神病學上,這叫『幻視』和『幻聽』。」

「可這張紙條是誰貼的呢?」吳鴻飛問。

「谷春山自己貼的唄!他手裡不是還有一張沒貼的嘛!」

「他為啥要這樣干呢?」郝志成問。

「那誰知道!一個精神病人干出的事情,一百個福爾摩斯也猜不出來!」

眾人笑了。看來,人們都不願意認真追究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洪鈞等人回到公安局後,郝志成讓人安排肖雪和馬科長住到公安局的招待所。眾人都回去休息了,洪鈞陪肖雪來到她的房間門口。因為屋裡還有一位房客,洪鈞就站在走廊里問她,「你困么?」

「一點兒都不困。」肖雪說。

「你怕冷么?」

「我是哈爾濱人,咋也比你禁凍。幹啥?」

「我帶你去找一個人。」洪鈞壓低了聲音。

「肖雄?雖說我真恨不能現在就見到他,可郝局長已說好明天上午安排我見他了。再說這深更半夜的……」

「不是肖雄。」

「那是誰?」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你凈整這神神道道的事兒。」

「深更半夜的,你敢跟我出去么?」洪鈞激將道。

「你都不怕,我怕啥?」肖雪抿嘴一笑。

「那好,換身兒衣服。」

此時,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但風已小了許多。洪鈞拉著肖雪在午夜的大街上向南走去。

「咱們上哪兒去?」肖雪在後面喊。

「上火車站,那兒暖和!」洪鈞在前面喊。

他們終於走進了候車室的大廳,互相撣去身上的雪之後,他們在大廳里轉了一圈。沒有空著的坐椅,洪鈞便拉著肖雪走到一個角落,緊靠著站在一起。洪鈞對著肖雪的耳朵輕聲說:「你看咱倆像不像剛談戀愛的小青年兒?」

肖雪看著周圍那些坐著或躺著且都閉著眼睛的人們,不無嗔怪地說:「我知道你就是騙我!找啥人?你就是嫌我那屋裡有別人,不方便,把我哄到這兒來。我最傻了,老上你的當!」

「不不,這回真的不騙你!你看那邊暖氣旁邊坐著的那個女人,就是身上特臟頭髮特亂的那個。」

「那不是個瘋子嗎?有啥可看的?你準備改行研究精神病了嗎?」

「其實瘋與不瘋之間並沒有一個絕對明確的界線。據說,很多大藝術家的精神狀態都處於瘋與不瘋之間,或者說他們處於精神病的臨界狀態。我在美國時曾參觀過一個特殊的精神病療養所。那裡收住的都是有藝術天才的精神病人。醫生讓他們在巨大的牆壁上隨意繪畫。他們畫得很投入,也很有水平。依我看,其中有些抽象畫完全可以與世界一流作品媲美!再說,瘋與不瘋之間也是可以轉化的。有的人瘋了,有的人又不瘋了!」

「你說的啥呀?雲山霧罩的!」

這時,一個躺在椅子上睡覺的旅客起身走了,洪鈞和肖雪便走過去並肩坐下。他們靠在一起竊竊私語,但目光不時掠過對面那個面無表情的瘋女人。

天快亮的時候,瘋女人站起身來,夾著她的破包袱,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候車室。洪鈞和肖雪等了一會,也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候車室前的小廣場東邊有一小片楊樹林,樹林的南邊是個公共廁所。廁所離候車室有一百多米遠。儘管候車室門前的燈光很亮,廁所那邊卻十分昏暗。

雪還在下著,地上一片潔白。

洪鈞和肖雪走出候車室,只見「瘋女人」正在向那孤零零的廁所走去。洪鈞對著肖雪的耳朵說了一句話,後者便不緊不慢地跟了過去。洪鈞則在候車室門口來回走動,還不時地做兒下擴胸運動和伸展運動。

肖雪走進女廁所,見瘋女人蹲在最裡面的隔間中。她也解了個手,見廁所別無出口,便放心地走出來,站在那片小樹林里,監視著廁所的門口。

此時天已蒙蒙亮,不時有人來上廁所。肖雪對進去的人不仔細看,只記人數,但是對出來的人看得比較認真。10分鐘過去了。20分鐘過去了。瘋女人還沒有出來,肖雪有些沉不住氣。她在心裡計算了一下:這段時間共進去13人,加上瘋女人是14人,已經出來了12人,還應有2人。她決定進去看看。

肖雪剛走到廁所門口,正碰上從裡面走出兩個人來,一個老太太和一個40多歲的婦女。肖雪一愣這不是最後兩個人嗎?瘋女人呢?她急忙走進廁所,但裡面空無一人!她只在裡面牆角處發現了瘋女人的那身破棉衣。

肖雪急忙跑到候車室門口,非常懊喪地對洪鈞說,「瘋女人失蹤了!」

「失蹤了?太好了!」

「啥太好了?」

「這說明她不是真瘋。這說明我的判斷是正確的!不過,肖處長,你的外線跟蹤技術還不過硬啊!」

「去你的!你說的到底是咋回事?」

「走,到我的旅館去吧。我告訴你。」

兩個人手拉著手,在風雪中沿著大街向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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