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白樺樹皮的淫畫

洪鈞回到松江賓館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他洗了個熱水澡,然後睡了一覺。快到中午時,他被電話鈴聲吵醒。打電話的人是公安局長郝志成,請他到公安局去談一談。這本在他預料之中,便痛快地答應了。

洪鈞坐著吳鴻飛開的吉普車來到公安局。下車後,他們來到局長辦公室。

谷春山也在這裡。一見面,他就面帶笑容地對洪鈞說:「洪博士,昨天到黑熊嶺打獵挺有收穫吧?」

「很有收穫,不過也把我嚇得夠嗆!」

「是啊,咱們都是普通人。雖然學過辯證唯物主義,但是突然遇到那種情況,誰也很難做到臉不變色心不跳啊!開始,我還真以為有隻熊瞎子呢。誰想到跑出來那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嚇我一大跳。另外呢,在山裡跑了一天,晚上還喝了不少酒,所以我一下子就暈過去了。老啦!身體不行嘍!」谷春山顯然是在自我解嘲。

洪鈞忙說:「是呀!我當時也嚇蒙了!」

郝志成接過話頭說:「洪博士,我們覺得這事兒不簡單。今天請你來,一是因為你當時在場,前前後後的情況比較清楚;二是你分析案情很有水平,我們想聽聽你對這個案子的見解,也算是支持我們的工作嘛!」

「郝局長太客氣了!」洪鈞見三個人的目光都在注視著自己,就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就先說說我的想法。昨天夜裡的事情發生之後,我一直在思考。我當然不相信鬼神,那肯定是人裝扮的。可這人是誰呢?我想,這有兩種可能性:第一,這個人就在我們四個打獵的人之中;第二,這個人不是跟我們一起打獵的人。在第一種可能性下,嫌疑人實際上只有兩個,因為谷書記和我都應該排除在外。但是在第二種可能性下,嫌疑人的範圍就不那麼好確定了。於是,我換一個角度思考問題。這個人應該具備哪些條件?很顯然,這是一次有預謀有準備的行動。因此,這個人,第一應該事先知道我們這次打獵的時間和地點。大老包和大劉都具備這個條件,而別人要具備這個條件也不困難。是吧,谷書記?」

谷春山點了點頭。

洪鈞繼續說:「第二個條件,這個人必須有時間擰松那個油堵。我們原計畫不在黑熊嶺過夜,但是油堵掉了,油漏光了,我們不得不住下來。對我們來說,這是個意外。但是對這個人來說,這一定是其計畫中的一部分。因此,油堵絕不是自己顛松的,一定是有人把它擰松的。說句馬後炮的話,我當時發現汽油箱的油堵丟了的時候就覺得挺奇怪。根據我開車的經驗,如果不是放油後忘了擰緊,那個油堵是不大可能掉下來的。我們那天打獵並沒在一起,所以無論是大劉還是大老包都不難找出時間去把那個油堵擰松。當然,對於一個藏在暗中的第三者來說,干這件事兒就更容易了。第三個條件,這個人必須有作案時間。也就是說,他必須能夠在晚上8點至9點那段時間出現在黑熊洞。大劉和大老包是6點半左右離開黑熊洞的,但他們後來走散了。大劉在9點多鐘回到黑熊洞,他完全有可能在此期間先回來作案。大老包是後半夜2點帶著汽車回到黑熊洞的。根據那位卡車司機告訴我的情況,從黑熊洞走小道去那個農場只用2個小時的時間,而大老包是在半夜12點多到的農場,因此他也完全有時間先回黑熊洞作案然後再去農場找車。當然,那天晚上風很大,大老包和大劉也都有可能把時間花在了路上。如果是第三者作案,因為我們還沒有具體目標,所以也就談不上有沒有作案時間了。」

說到此,洪鈞停了停,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繼續說:「從表面上看,我分析的這三個條件既不能確定誰,也不能排除誰,好像我的推理是在原地轉圈兒,但實際上它更增強了我內心的信念。雖然從理論上說,本案中不能排除第三者作案的可能,但作為親身經歷者,我總覺得作案者就在大劉和大老包中間,而且大老包的可能性更大。否則的話,那天發生的一些事情就只能解釋為偶然的巧合了。」洪鈞的目光停留在谷春山的臉上,似乎是在徵詢他的意見。

谷春山說:「我很了解大劉,我也認為大劉不會幹這種事情。但是,你能證明這是大老包乾的嗎?」

洪鈞說:「我有兩點證明。第一,當大老包帶著汽車回到黑熊洞後,他曾站在篝火的旁邊。當時,他腳上的那雙白氈靴喚醒了我的記憶——當那個女人從火堆旁跑出去時,黑袍下露出來的就是這樣一雙白氈靴!」

谷春山說:「我當時只覺得那個女人非常高大,我還以為是心理作用。現在回想起來,那身量真的很像大老包!」

洪鈞接著說:「第二,大老包到農場找車時曾對那個卡車司機說,沒有汽油是因為油堵跑丟了。我記得我們回到黑熊洞時並沒有向大老包提起油堵掉了的事兒,而他似乎對汽車一竅不通,還問我們野豬油能不能用。對吧,谷書記?」

谷春山點了點頭。

「回到縣城後,我又特意問大劉是否在和大老包去農場時向他講過油堵的事,大劉說他們倆一直沒說話,因為風太大。那麼,大老包怎麼能知道油堵掉的事兒呢?唯一的答案是——他就是那個擰松油堵的人。」

洪鈞話音剛落,谷春山就讚賞道:「精彩!洪博士不愧為有學問的人,分析起問題來果然頭頭是道,清清楚楚。」

郝志成也說:「我看洪博士簡直是個福爾摩斯了!」

洪鈞聽了有些不自然,便說:「你們別誇我。其實,有些問題連我自己也沒弄明白。比方說,大老包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我在其中的角色又是什麼?」

郝志成說:「你來濱北才幾天。我看,這事兒和你沒啥關係。」

「這肯定是沖著我來的。」谷春山若有所思地問郝志成,「那天咱們給洪律師接風,是誰鼓動洪律師跟我去打獵的?」

「好像是韓文慶最先說的。」郝志成看著谷春山,「你說這事兒和韓有關?」

「你別看他表面上嘻嘻哈哈的,他那肚子里的花花腸子可多啦!咱們可不能大意。現在是啥時候?據說,地委王書記下個月就要來考察咱們的班子。在這個節骨眼上,咱們可不能出啥差錯。」

「難道這是韓給下的套?」

「此事先不要聲張,看他下一步咋走。」谷春山口氣一轉,「當然,這事對我和洪博士來說,都沒啥了不起的,可是咱們絕不能讓犯罪分子逍遙法外!」

郝志成點了點頭,轉身對一直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吳鴻飛說:「老吳,你立即帶人去黑熊洞,把那個大老包抓來。」

谷春山問道:「你認為大老包還會在黑熊洞嗎?」

「這是個問題。不過,就算他跑了,黑熊洞還是要去的,抓不到人,也能找到些線索。老吳,你看咋樣?」

吳鴻飛慢條斯理地說:「局長,我估摸著,抓這個大老包不難,但是抓住以後怎麼辦?給他定個什麼罪名?」

郝志成愣了一下,說道:「這也是個問題。對了,洪博士,你是法律專家,你認為他這種行為,可以定個什麼罪名?」

洪鈞想了想才說:「不好定,關鍵是沒有造成什麼危害後果。如果他把我或者谷書記嚇出毛病了,那還可以定個故意傷害罪。或者,他用這種方式敲詐勒索。對了,我們在現場發現了一個樺樹皮卷,不知那上面的圖案有什麼含義。就在谷書記那兒。」

「你不提醒,我還差點兒給忘了。我帶來了。」谷春山說著,從衣兜里掏出那個樺樹皮卷,放在桌子上,打開來,四人圍觀。

這張樺樹皮很薄,剪裁得方方正正,就像一張信紙,上面畫的圖案很抽象很模糊,猶如遠古人留下的岩畫。畫分為兩部分:左下方似乎是一個男性生殖器;右上方似乎是一個掛在樹上的柳條筐,中間還有一個圓圈。除了那個圓圈是紅色外,其他都是黑色的。

吳鴻飛仔細看了看,說:「黑色的是墨汁,紅色的好像是印油。」

「關鍵是這有啥含義?」郝志成指了指左下方的圖案,「這好像是男人的傢伙。但是,這樹上掛個柳條筐是啥意思?還有,那個紅圈是啥?也許指的是女人的那個東西?這是不是古人整的淫穢色情之類的玩意兒?」

谷春山若有所思地說:「看來,有人想給我製造緋聞。這種時候,緋聞是很有殺傷力的!不過,想用緋聞來整我,那可是選錯了路線。在濱北縣委大院里,誰不知道我老谷是個模範丈夫?對了,洪博士,你當時怎麼發現這卷東西的?」

洪鈞說:「當那個披頭散髮的人從火堆旁跑過去的時候,我感覺他手裡發出一道白光,嚇懵了。後來我想,那可能是他扔出來什麼東西,於是就找到了這卷樺樹皮。」

郝志成看了看谷春山,說:「這事兒吧,還得先抓大老包。只要抓到他,這些問題就都有答案了。我估摸著,這個大老包還得回來。老吳,你們先去黑熊洞,然後查查這個大老包在縣城有沒有落腳點,或者聯繫的人。如果抓到了他,就先辦個收容審查再說。」

谷春山說:「看來這個大老包很有來頭。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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