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幻視幻聽

走出法院的大門之後,梁大嘴急匆匆地開車回到宏遠證券公司,來到陸伯平的辦公室。進屋後,見陸伯平正在整理寫字檯上的文件,他關上門,喘著粗氣說:「陸經理,事情不好啦!」

陸伯平抬起頭來看了梁大嘴一眼,繼續看著桌上的文件,不慌不忙地說:「瞧你這慌慌張張的樣子!出了什麼事兒?」

梁大嘴走到寫字檯旁邊,壓低聲音說:「今天上午在法庭上,姓洪的律師把夏哲的事兒都給翻了,而且他說是你在陷害夏哲!」

「笑話!我怎麼會陷害夏哲?」陸伯平抬起頭看著梁高。

「是啊!這本來是沒影兒的事兒,可是讓姓洪的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看來那幾個法官也挺相信他的話。」

「他怎麼說的?」

「他說是你和薩利文夫人合謀陷害夏哲;說那個薩利文夫人本來叫韓什麼,想報復夏大虎,所以讓你陷害夏哲;還說你曾到夏大虎的辦公室去偷過一份合同。那小子挺能說。他那一套推理也挺唬人。要不然那幾個法官怎麼老一個勁兒點頭呢!」

「審判結果如何?」

「還沒完。法官還讓我轉告你,請你明天代表宏遠公司去出庭作證。」

「明天我還得出差呢。」

「我就是怕這事兒對你不利,所以趕緊回來向你彙報。陸經理,你看咱們採取什麼對策?用不用把那幾個法官請過來?」

「這又不是經濟案子,請法官幹什麼?」陸伯平站起身來,微微一笑說道,「這位洪律師倒是個認真的人!不過他就知道捕風捉影。就憑他那些毫無根據的推理,法官就能定案?天真到了極點!俗話說得好——聽蝲蝲蛄叫還不種莊稼了!別管他,咱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對了,我明天去承德。你讓人立刻給我買一張明天早上的火車票,要11次的軟座。好像是早上七點多鐘發車。買到車票立刻給我送來。我晚上還有個應酬。」

「陸經理,這案子的事兒……」

「還有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這些年,我全靠陸經理的關照。如果陸經理有什麼事兒需要我辦,我就是腦袋磕八瓣兒,也絕不會說個『不』字!」

陸伯平盯著梁大嘴的眼睛,過了一會才說:「好!有你這句話就行了!如果有需要你辦的事情,我自然會告訴你。你先去給我買火車票吧。別忘了,明天早上,11次!」

梁大嘴走了出去。

陸伯平望著梁大嘴的背影,嘴角浮上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

下班後,陸伯平開車來到和平里南口的「黑土地酒家」。進門後,他向左拐來到比較清靜的「虎林小院」,坐在一張小桌旁。他點了涼拌拉皮、松仁豆腐、炒土豆絲、粉條燒肉、蘑菇燉小雞、干炸狍子肉,還要了兩碗大碴子粥。他讓服務員擺上兩份碗筷,並說等客人來了再上菜。

這間餐廳布置得很有特色。四周牆邊裝了一圈半人來高的護板,但這護板並不同於一般飯店中那精美的木牆圍子,因為它是用一塊塊帶著粗糙樹皮的木板組成的。挺大的窗戶用細木條分隔成一個個小方塊,上面糊著並不很白的窗紙。餐桌和座椅都是木製的,顯得十分簡樸。潔白的牆上還掛著一把鐮刀和一支長長的獵槍。

陸伯平看著周圍這一切,彷彿又回到了雖不嚮往卻也無法忘懷的「北大荒」。誠然,他在那片「黑土地」上生活了只有兩年多,但那畢竟是他走進社會的第一步,那裡畢竟留下他一生中最純潔又最迷惘的青春年華。

六點鐘,張曉蘭邁著猶豫的腳步走進餐廳。她特意穿了一身合體的西服套裙,臉上還淡淡地化了妝。陸伯平看見張曉蘭,急忙起身相迎。落座後,服務員很快就送上飯菜。

陸伯平隔著桌子打量前妻,還聞到了醫院來蘇水的氣味中夾雜著的香水味,他的心中不禁有些感動。他給前妻倒上一杯酸奶,「曉蘭,我知道你不喜歡喝甜的,這是無糖酸奶。來,祝你身體健康!」

「謝謝。難得你還記著。」張曉蘭淡淡一笑。

「曉蘭,你的氣色還不錯,就是瘦了。雖然現在人們都講減肥,但是也要因人而異,也要適可而止。我發現,有些女人本來就不胖,卻也天天喊著要減肥。這瘦子跟著胖子喊減肥,是不是有點兒可笑?還有人說,外國人現在時興吃素。我就問了,咱們中國人才吃了幾天肉,就要趕時髦,學吃素?真是亂彈琴!曉蘭,我知道你喜歡吃東北菜,今天我就特意點了幾樣地道的東北菜。你嘗嘗吧。」

張曉蘭默默地吃了幾口菜,等陸伯平講話的熱情減弱之後,她才問道:「你今天為什麼要約我到這裡來,還搞這麼多菜?」

「如果我說想破鏡重圓,你會相信嗎?」

「既然我來了,就願意相信你說的話。你真有這個想法嗎?」

「我確實想過,但是還拿不定主意,主要是怕你記恨我。」

「你這是正式問我的意見嗎?」

「就算是吧。」

「那我可得認真考慮考慮。你給我三個月的時間吧。」張曉蘭來之前就考慮好了,如果陸伯平提出復婚的要求,她就採取拖延戰術。

「沒關係,你考慮多久都行。其實,我今天請你來,主要還是為了還個願!」

「還什麼願?」

「我記得咱們結婚的時候,我曾經答應陪你去『北大荒』看看。可是結婚以後,我一直很忙,沒有時間。今天請你到這兒來吃頓飯,也算是了卻一樁心愿!」

「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幫忙?你想到哪兒去了!曉蘭,我就是想跟你坐坐,一起吃頓飯。」

「伯平,我們畢竟做過那麼多年的夫妻。如果你真的遇到什麼難處,需要我,我還是會幫你搞的。我聽說,她已經死了,是么?」

「誰?噢,你是說方瓊。那是件不幸的事情,是個意外!不過,也算是個了結吧。看來,你的消息還是蠻靈通的嘛!」

「是小婷告訴我的。這個事兒,對她的打擊也很大。小婷隨我,從外表看,好像很堅強,其實內心很脆弱。那天回來,她一個人躲在屋子裡哭了很久。開始她什麼也不說,後來才告訴我。她把經過都跟我講了。不過,她有一個事兒搞不明白。方瓊怎麼知道夏哲要到你家去吃飯呢?」

「咳!這事兒都怨我。你知道,我這人一直很自信,有時候過分相信自己的能力。這次可是個教訓,慘痛的教訓啊!看來,有些事情是人無法掌控的。」

「這麼說,是你叫方瓊去的?」

「是的,可我沒想到會發生後來的事情!」

「你為什麼叫方瓊去呢?」

「其實,這也正是我今天想告訴你的。不過,這事兒可就說來話長了。你知道,我過去跟白玫交過朋友。可我沒想到,你也想不到,夏哲是我的兒子!」

「什麼?夏哲是你和白玫的?」

「是的。這麼多年,我一直也不知道。就在那事兒發生前兩天,白玫突然來找我,說夏哲是我的兒子,他和小婷是兄妹,不能交朋友。白玫讓我想辦法把他倆拆開。我知道夏哲曾經追求過方瓊,就想了這麼個辦法。」

「夏哲和小婷還都不知道吧?」

「這事兒出了以後,我讓白玫去跟夏哲說。我想,小婷這邊兒,大概就只能由你去講了。」

「這事兒讓我怎麼說?」

「你是小婷的母親,她聽你的。而且這事兒與你無關,你去講也比較方便。」

張曉蘭沉思片刻,點了點頭,「看來也只能這樣了。不過,這件事兒,恐怕小婷很難接受。你知道,她對夏哲是一心一意。在這一點上,她也很像我。其實,她要能像你點兒就好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算啦,你有權利這麼講。」陸伯平剛想發火,又給壓了下去。

「我不想責怪你,但是對小婷來說,這事兒太突然了。我真不知該怎麼對她講!」

「我相信你一定能處理好的。自從出了那件事兒以後,小婷就沒到我那兒去過。看來她以後再也不會到我那兒去了。曉蘭,從今往後,小婷就全靠你照顧了。」陸伯平說著從衣兜里掏出一個信封,放到張曉蘭面前說,「這裡有一個存摺,寫的是小婷的名字,你替她收著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對了,我今天約你出來,還想對你說一句話——我過去對不起你,請你原諒!」

「伯平,你怎麼說這種話?就好像……」張曉蘭瞪大了眼睛望著陸伯平。

「你別胡思亂想!我就是覺得該對你說這句話。最近連續發生的這些事兒,讓我想了不少,也明白了一些道理。要說做一個人,也真不容易!」陸伯平不無感慨地搖了搖頭。

飯後,陸伯平要開車送張曉蘭回家,張曉蘭不肯,最後還是自己騎車走了。

陸伯平回到自己的家,把車停好之後,走進樓門。樓道里靜悄悄的,隱隱約約地能夠聽到一些房門裡傳齣電視機的聲音。他覺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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