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青州篇 第二十二章 幻〔下〕

寇壽題面對「須彌指」別無他法,只有硬抗!

居右禪的一指寬宏到封了他所有的走勢、退路。寇壽題躲不開、退不走,一避讓就會在這滔天指勁中傾覆。

寇壽題飛劍相迎。

他的所有氣勁都渡在了劍上。

劍氣!

劍氣長空!

寇壽題全力施展的劍氣卻與尋常劍氣不同。

——和。

他的劍沒有凌烈逼人之感,反而越是催發愈顯出一種和氣之象。

這是「和之劍」。

是劍氣,更是一股和氣。這股氣不是與敵爭鋒,而是化干戈為玉帛,你是風兒我是塵,你是雲兒我化雨。

就是這樣的和氣一劍對上了如山一指。

「和之劍」決上「須彌指」!

——山!

——何止是山!

——那是岳!

那是五嶽齊壓頂的力道。

這樣的勁力竟然是由一指發來的。

寇壽題內心震怖。

寇壽題的「和之劍」融力合力,可是面對「須彌指」也有無力可化之感。

這是沛然以致巍然的一指。

沛然是力,巍然是勢。

寇壽題緩了、和了指上之力,卻解不開那指上之勢。

他胸口一悶,喉頭一甜。被「須彌指」壓向楚紅玉方向。寇壽題接指時扭頭看樓,他想出聲示意,但是一口鮮血先涌了上來。

那樓是飛鸞樓。

同心街最高的兩座樓,一是玉京樓,二是飛鸞樓。玉京樓五層,飛鸞樓四層。飛鸞樓正在流光樓旁邊。

飛鸞四樓頂有一人飛掠而下。

那人一拳先擊在自己胸口,再飛掠而下。

他的衣衫是藍的,像是帶著淡淡的天影。他擊胸一拳,像是捶心而嘆的拷問。

居右禪與寇壽題一招相擊,將近未盡之時,此人掠下,直取白轎。品無三,居右禪相繼現身,他卻一無所懼。

——「嘆不由命」李純一!

品無三出轎。出刀。

——他等的就是他。

——他要博得就是他。

不等品無三刀起,李純一一拳擊在自己心口帶出的一指,早出!

他隨指喝道:「定!」

李純一指風破空,這是預判的一指。這是「焚花指」搭配上「捉影步」的一指。指勁正打在品無三被烈日烤出的影子上。

——影子中指。

——不過只是影子中了指。

品無三一時之下立有難以舉步的感覺。不光如此,他胸口驟悶,好像那地上影子突然站起,當胸給了他一拳。

——那一指只不過是點射在影子上,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以品無三心志之堅也瞬間迷惑。

李純一要的就是這一瞬。

他料到品無三縮回轎子為避毒是虛,為等他出手是實。

品無三留足餘力,連葉東風之困也不解,只準備單獨對付他。

是以居右禪一出手就不再顧忌潛伏之人,立時把「一家親」兩個活躍戰力寇壽題、楚紅玉拖住、壓住。

——品無三與居右禪老謀深算,似乎不光算到他在,亦算到他何時出手。

李純一沒有迴避。

眼下是唯一良機。他只要讓品無三捉不到他出手的剎那,即可。他不能在實地施展「捉影步」,但依舊可以借著「焚花指」打出「捉影步」的一些意效。

只要能阻上品無三一阻就夠了!

品無三被他所阻。

品無三一時難提身形,卻怒目一閃,瞬時反挫李純一。其虎目之中兩道厲芒竟似電般閃耀。

厲芒如刀奪目而出!?

眼刀!

李純一頓時印堂發燙如遭熱刃一割,神智為之眩。

這一剎之間,品無三遲滯,李純一中了眼刀。

兩人在霎那間隔空交了手,互拼之下難分伯仲,但一切都在李純一的掌握之中。

——品無三已經插不上手!

高行天與陸無歸全神貫注。

李純一的出擊時刻恰到好處,如果是他二人也會選擇在這個時機出手,但是場中還有未定因素。

李純一是埋伏在飛鸞樓。

白轎是停在飛鸞樓右側的流光樓正對面。

白轎里人曾在人群甫亂、慘遭毒戮時探出一隻手。這隻惻隱之手伸在轎子的左側,一現即沒。以飛鸞樓的角度,李純一能看到轎簾波動,但是他絕對觀察不到這隻手,就是流光樓內也少有人觀察到這隻手。

掀簾的手修長而無暇,卻滿蓄著剛勁的力道,那是近乎完美的一隻手,好看而且實用,簡直令人妒忌。

甫看之下,你會以為這是一個養尊處優之人的手,可是在高、陸二人眼裡,只有先天不凡再加上後天的無限磨練才能造就出這樣一隻手。

瞥到這隻手,高行天不由就想:如果這隻手使刀,那一定是絕世的刀法!望見這隻手,陸無歸也升起古怪念頭:倘教這隻手使劍,也必定是無匹的劍法!

他二人此時更想,如果李純一看到那隻惻隱之手,會不會產生和自己一樣的想法?會不會還選擇出手?會不會還貿然臨空撲殺白轎?

可惜,以李純一在飛鸞樓的角度,他是看不到的。他只曾見白轎被「青蛛」所圍。

所以李純一的大部分心神都放在品無三身上,他沒有過分注重白轎。依形勢判斷,白轎中人更中了「青蛛」毒。

李純一阻品無三一招得手,卻聽一聲響。

在場每一個人都聽到了一聲響。

那是劍鳴!

發自白轎之中。

劍鳴微弱,卻縈繞全場。

高行天聽來凄厲,陸無歸聽來傷婉,欒照聞覺如一聲美人吟,盪人心魄。

半空直擊而下的李純一卻似聽到一聲佛吼!

一驚之下,他指力未盡就匆忙鎖定白轎,白轎飛來一記劍斬!

劍斬透轎而出。

這一斬一定不是劍,劍沒有那麼長。這一記亦不像是劍氣,劍氣不可能如此凝練如實質。

那森長的匹練,已至。

李純一本能的生出一種反應。

——要中劍!

這一劍無論出劍的時機(李純一一招將近未盡、品無三眼刀未消),出劍的手法(近於實劍於劍氣之間),出劍的技巧(轎中劍,毫無先兆),出劍的角度(正兜截了李純一的來勢),都無可挑剔。

這是渾然天成的一劍!

李純一頓覺唯一的選擇就是讓身體的那一部位挨上這一劍。

李純一身形一顫從白轎上方急掠而過,撞入玉荷樓與紫衣樓之間的窄巷。

李純一中劍在白轎正上方。

白轎如雪,無血。

那該灑的熱血,滴點皆無。

凌厲無匹的一斬從轎內破空而出,白轎卻宛然如新,非但沒有裂窟,簡直一點破損都沒有。

那一劍就像是幻覺。簡直像是白轎在出劍而不是轎中人在出劍。

了無痕的一劍。

高行天、陸無歸立時匆匆下樓。他們已經沒有興趣看剩下殘局了。白轎中人的一劍定了乾坤。

楚紅玉、寇壽題見李純一墜入深巷,兩人唯有遁逃。他們一動,就被居右禪截住。居右禪雙手各出一指,楚紅玉、寇壽題剛剛拔起的身形就像急降的風箏一樣被點了下來。

他們要分頭而行,卻遭人圍堵。不待楚紅玉、寇壽題兩人變色,盧照台、堯汗田就夾攻而至。

草隨風動,何況心中精打細算的人。

刺殺顧鐵心是一場危險賭博。盧照台、堯汗田只因壓力巨大不得不來參加這個賭局,但來了,他們也不敢輕易下注,沒有人輸得起這場賭局。兩人一上來只牽制葉東風,觀察局勢並不出手。他們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這條後路不光決定二人的生死並且牽連著各自身家數十口的性命,今日的安排說是「一家親」核心人物齊至、還有隱秘強援待機,一切安排天衣無縫,可是殺可到現在為止,他們看清了形勢。

——能發那轎中一劍的劍客,當今之世恐怕找不出五個人來。

——再加上品無三、居右禪,今日之事已絕無成功可能。

——不成功則反咬!

兩人意向立決,瞬時就對寇壽題、楚紅玉出手。他們急需表明立場,只要把寇壽題、楚紅玉二人拿下,勝過一切解釋。

欒照見兩人舉動,臉色氣得煞白,中暗罵靠不住的狗東西,他一腳踢翻了桌子。再望玉荷樓一眼,那一枚白子不知何時竟早不見。欒照臉色由白轉青,「噔噔」下樓去了,他身後的史都、歐陽堅、巴峰、賈文不敢多言,急忙跟去。

轉言那時中劍失衡撞入窄巷的李純一。

他身上沒有傷口,但渾身經脈渙散,遭到重創無疑。他憑藉起始的一口長氣撐落到掩蔽的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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