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案 人砌地獄 9、最終審判

任曉玉奄奄一息。

儘管每天還在進食米湯,但長期生存在恐懼當中讓她的精神變得衰弱,誰都能看得出,這個女孩活不了幾天了。

加百列抓住她的頭髮,扳過她的頭:「諸位,本來想等到聖誕節的那天,才把這個『祭品』處理掉,可她現在的狀況讓我很擔心,我想把儀式提前。」

周圍響起了私語聲,在他身邊站著很多個黑影,聽說儀式要提前,有的躍躍欲試欣喜若狂,有的卻在搖頭,有的則擺出無所謂的樣子。

「我一個人不敢擅作主張,因此特別召開了這次集會,同意將儀式提前進行的,舉手!」

「我想先問個問題,」有人喊道,「那幫警察去哪了?我們這麼多人集會,他們不會發現么?」

「那幫人似乎已經被我們布置的迷局給迷惑了,現在去樹林那邊打獵了。我親眼看到他們去的。」

「哦。」

加百列重新喊道:「大家舉手表決吧!」

有一部分人舉手,加百列數了數,對大家說:「同意者超過總數的一半,儀式可以進行!」

「好!」某些人歡呼起來。

眼前火光閃現,任曉玉嚇得清醒過來,面前影影綽綽站著好多人,每個人都面露兇相,手持利刃。

「將這個女人綁在十字架上,準備火刑!」

加百列和拉斐爾一起動手,把任曉玉架在十字架上。拉斐爾低聲問加百列:「為什麼要嚇死米迦勒?」

加百列答道:「他不加入我們的組織,就是背信棄義。」

拉斐爾嘆道:「不加入也不至於要害死他吧。」

加百列冷哼一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和那些警察整天在一起,走漏風聲是早晚的事。」

拉斐爾說:「唉,我覺得還是太殘忍了。」

加百列冷笑道:「殘忍?你殺死陳開的時候又何嘗不殘忍了?你凍死郭航又何嘗不殘忍了?」

拉斐爾慌道:「你……那是咱們三個一起動的手!你不要只賴到我的頭上!」

「別說了!」烏列爾出現在兩人身邊,「大家都在看著,別出醜了!」

女孩被綁在了十字架上,加百列扯去了她嘴裡的布團,女孩已經沒力氣叫喊了,她看到有人拿著火把,便虛弱地問:「是要燒死我么?」

「沒錯,火焰會洗滌你的靈魂,將你因嬌縱淫逸犯下的罪行全部洗清。隨後你的骨頭將會和其他賤人的骨骸合在一起。」

加百列來到一面牆壁前,牆上掛著巨大的幕布,上面繪製著升騰著血紅火焰的十字架。他一把將幕布扯下,牆壁的真容出現在任曉玉面前。

即使精疲力竭,任曉玉還是忍不住尖叫起來。

面前的這堵牆壁,是由無數塊水泥磚拼合而成,每一塊水泥磚里都有一具燒焦的屍體。有的蜷曲,有的斷裂,有的雙臂前伸,似乎死前還在苦苦掙扎。

「由罪人的屍體所堆積起來的牆壁,真正的『哭泣之牆』!」加百列得意地狂笑起來,「這是我的作品,它是空前絕後的作品,沒有一件藝術品可以趕得上它!」

他忽然抄起火把,大吼道:「準備!」

所有人抄起火把。

加百列莊嚴地喊道:「我,加百列,被未婚妻背叛,她背著我和同事私通。」

「我,烏列爾,被妻子背叛,她偷走了很多我收藏的文物,和一個小白臉跑到國外去了。」

「我,拉斐爾,被妻子背叛,文革時我妻子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證實自己對『造反派』的忠誠,誣陷我是蘇聯間諜……」

一個又一個聲音響起,每一個聲音都咬牙切齒。

最後,一個雄渾的聲音響起:「od is ing God!」

所有人回應著他:「od is ing God!」

吶喊聲在室內回蕩,越來越響,大家的眼睛裡燃起瘋狂的火焰。

女孩嚇得哭叫起來,她魂飛魄散,涕淚橫流,無數以前的畫面在腦海里浮現,她覺得自己要完了。

忽然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該停手了,諸位老爺子們。我是刑警隊的王飛,請放下武器,你們被包圍了。」

事隔多年,我依然覺得王隊是個愛耍帥的典型,這人頭腦聰明,心思縝密,為人冷靜,無論多難的案子,在他看來就像小兒科一般。即使偶爾陰溝裡翻船,也會很快爬起,還能變本加厲地給予對手還擊……他就是無懈可擊的代表,刑警中的戰鬥機……但他還是有一個非常非常大的缺點——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揭示謎底。而且,丫太愛耍帥了,縱使當著所有警員、所有犯人,他該耍帥還是一樣耍帥。

讓我們回到當年的「儀式」現場,看看他是如何耍帥的。

王隊笑嘻嘻地走下地下室的台階,台階下的幾十個人望著他,面色蒼白,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警察是如何找到這裡的?

「孫思覺老爺子,哦不,該稱呼您加百列大人,其實我在門外已經聽了很久了,本來我還想再聽一會兒,9因為我感覺這裡實在是個很棒的舞台,諸位簡直就是從《浮士德》里走出來的活生生的角色,不過考慮到那位任曉玉小姐的生命安全,我決定還是中斷這場大戲。」

「加百列,不!孫思覺咆哮了一聲,掄起火把就要向他砸過去,王隊不慌不忙地抬起手,烏黑的五四警用手槍槍口閃亮。

「外面還有不少弟兄,每人一把五四,就算他們不下來,憑我們三個也能收了你們,子彈數足夠。」

他嘴裡的「三個」還要加上剛從門口走進來的我和小胡。

孫思覺不敢動了,但他不服氣地喊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問題的順序錯了,你應該先問『你怎麼知道我們是罪犯』。不過我還是很樂意按照你的順序來——地下室的供暖也是由鍋爐房提供的,我只要順著鍋爐房伸出的鐵管,看那根鐵管插向地面以下,就可以找到你們了。」

「那……那你怎麼知道我們是罪犯,我們的計畫天衣無縫。」

「每個白痴罪犯在搞砸了之後都會莫名其妙:『自己的計畫原本天衣無縫,是怎麼被條子看出來的』。我還是那句老話,世界上沒有完美犯罪,只要是犯人,就會留下蛛絲馬跡。」

「你原本的計畫,是讓我們認為郭航在強烈的妒忌之下對陳開動了殺心,他挾持任曉玉,促使陳開出來尋找她,然後又把陳開誘到打麥場射殺。然後郭航畏罪潛逃,在雪天里迷了路,燃料燒盡凍死在山裡。任曉玉最終因為郭航沒回去釋放她而不知去向。」

「這裡有個很明顯的破綻,就是殺陳開的兇器。郭航是個直腸子的人,這種人不會選擇弓箭那樣的武器,他更有可能衝上去把陳開暴打一頓,畢竟他有身體方面的優勢。殺陳開的箭又是從村長的屋子裡得到的,而且是文物,村長几經輾轉都捨不得丟棄的文物,那麼寶貴的東西豈能讓一個從沒做過賊的學生偷到手?」

「答案只有一個,陳開不是郭航殺的,殺陳開的另有其人。」

「我們再來看這支箭,村長……哦不,烏列爾先生,你實在是個很不厚道的人,看你一臉斯文相,卻也來欺騙我們,不過你用的手段比他們都高明,你是用的學術方面的知識。你偽造了那幾張說明牌,讓我們誤認為丟失的箭是『弓射箭』,後來我們對那支箭進行了鑒定,那箭和你說的有出入,箭頭為銳三角形,兩隻后角銳利而朝後突出。那是一支『踏橛箭』,是供手射弩發射用。弓射箭和弩射箭在外行眼中區別不大,但實際上有天壤之別。弓射箭由弓發射,要求射箭者有很強的臂力,而弩射箭只需要射箭者能舉得起弩就可以。他只需要用工具把弩弦拉開,弩機設好。接下來只需舒舒服服瞄準就行。因此,哪怕是七旬老人也可弩,我說的對不對啊,烏列爾?」

村長板著臉不說話。

王隊又說:「至於憑空多出來的身高,也容易造出來,你想用腳印和箭入射的角度來誤導我們,於是你先計算好位置,爬上樹,然後將郭航的鞋子套在腳上,再從樹上跳下來,重重的落在地上,造成了那兩個清晰無比的鞋印。只不過你體重較輕,其他地方的腳印就很淺了,而且你的步幅不對,給人的感覺是一個巨人在小步小步的走路,十分彆扭,我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懷疑的。且不說其他,打麥場上那麼多人來來回回走動,所有人的腳印交雜在一起,只有那兩個腳印被人刻意躲開,顯得非常清晰,只能證明是蓄意而為。至於箭頭的入射角度,你大可以爬上後面的樹,從樹上射箭,弩比弓的力道強得多,你站多遠都可以,只要箭頭的入射角度與測算出來的角度保持一致就可以。我們剛才借口打獵跑到打麥場邊的樹林上轉了轉,從一棵樹上找到了擦痕,穿著電工的『爬桿靴』爬樹就會留下這樣的痕迹,孫思覺你有一雙這樣的靴子,是吧?我親眼看到你穿著那靴子爬上柱子維修遮雪棚。」

孫思覺一震,這一點他顯然沒有注意。

王隊接著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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