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案 人砌地獄 6、雪暴

「陳開頭上中了一箭,從射入的方向來看,兇手似乎站在這個位置。」老丁從陳開中箭的位置向北量出五米,在那裡有一雙相當清晰的足跡。

「能保留這樣的足跡真不容易,現場到處都是村裡人的腳印。」

「這個腳印好大啊,兇手一定是個高個子。」

「從射入的角度來看,兇手身高一米八五以上。足跡深陷雪中,這人的體重也很大,典型的壯漢。頭骨很堅硬,想讓箭頭穿過頭骨,需要極大的力量,一般的弓做不到,也不知這人用的是什麼弓。其他地方再沒找到這樣的足跡,因為都被人們弄亂了。」

「村裡其他地方也沒有么?」

「沒有。」

王隊自語道:「一米八五以上的壯漢……老成,你去問問村長,村裡有沒有這樣的人。」

老成領命之後找村長去了。

王隊問老丁還有沒有其他有價值的線索。老丁告訴王隊,帶來的器材相對簡陋,無法對屍體進行徹底的檢查,他需要帶屍體去條件好一些的實驗室。

「需要回市裡么?」王隊說,「這裡離市裡太遠了,我希望能快一些。」

「返回市裡需要一天的路程,不過距離這裡最近的縣城有幾十公里,那裡有條件較好的實驗室與工作人員,趕到那裡需要幾個小時,但屍體我要帶走。」

王隊憂心忡忡的看著外面陰森的天空,北風打著卷掀起樹梢上的雪粒,村裡的大喇叭正在廣播天氣預報:「……隨著西伯利亞冷空氣的南下,最近幾天將有暴風雪天氣,請做好防寒工作……」

王隊問老丁:「你一個人開車去縣城,沒問題么?」

「小看我,以為我不會開車么!倒是你們,在這村子裡要小心些,我總覺得這裡有些不對勁。」老丁皺著眉,「這裡有種說不上來的味道,讓人噁心,害怕。」

「是屍體的味道么?你的鼻子對那個最敏感吧。」王隊開玩笑的說。

老丁說:「說是『死亡的味道』更合適。」

王隊拍拍他肩膀:「放心吧,你路上小心!」

「明白。」

老丁上了車,王隊忽然貼近他,把一個紙包塞進他的懷裡,耳語了幾聲。老丁點頭,發動汽車,帶著屍體走了。

在他背後,大團大團的烏雲向著村子這邊襲來。

我滿腹狐疑,不知道王隊塞給老丁的是什麼東西。

氣溫驟然下降,單薄的警服難以禦寒,王隊從車上拿下大衣給我們。

「下面該問哪個人了?」

「招待所的負責人,孫思覺。」

恰在此時,老成從村長處返回,他說本村沒有身高一米八以上的人。

我們頂著北風來到招待所,但進門之後就感覺來到了另一個世界,招待所里溫暖如春,這裡是純木質結構,連牆壁、屋頂都是用木材製成,令人驚異的是,每面牆上都掛著油畫,與這破舊的山村一點也不協調。屋子正中,陶土做的火爐里冒著紅色的炭火苗,紅銅的茶鍋里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警察同志來了?請坐請坐,喝口熱水。」招待所的負責人孫思覺迎了過來。

老孫偷偷對王隊說:「隊長,要不今晚在這『下榻』吧?這兒又暖和又有情調。」

王隊沒搭理他,只是盯著牆上的一幅畫出神。

「這是《晶瑩的風之少年》?!不會是真跡吧!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

孫思覺面露微笑:「這確實是那張畫,小同志對畫也有研究?」

「有位領導喜歡收藏名畫,小時候經常去他家玩,頗受教誨。這幅綠風的作品,帶著淡淡的哀愁,小時候看不大明白,現在再看,真有恍若隔世的感覺。不過他家的畫是仿製品,您這幅是……」

「這幅是真跡。」老人得意洋洋的說。

「啊?!我能拍個照么!」

「當然可以。」王隊站到畫前,示意老穆給他拍個合影。老穆鼻子差點氣歪了,這相機可是現場勘驗用的。他正想甩手而去,老丁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拍。

王隊在畫前擺著POSE,眼神卻別有深意。

「老先生是如何入手這張畫的?我還以為它在『文革』期間被毀了。」

「哈哈,這個說來可就話長了。」老頭打開了話匣子,羅羅嗦嗦開始講述起如何鑒定畫作的真偽。

王隊問起陳開的事情,老人搔搔頭,苦笑道:「那男孩是跟一個叫任曉玉的女孩一起來的,本來我以為他倆是情侶,於是就說有一個很好的雙人間,向陽的。但任曉玉卻不答應,她說要兩個單人間。陳開好像很失望,但又沒辦法。」

王隊又問:「那女孩長什麼樣子?」

孫思覺回答:「樣子很漂亮,身高一米五七左右,雖然穿著很厚的棉衣,依然顯得小巧玲瓏。」

王隊問:「他們的房間都在哪兒?」

「陳開住104,任曉玉住106。」

孫思覺拿了客房鑰匙,帶我們去那二人的房間。

兩人的行李都還在屋裡。

陳開的行李相當簡單,衣服和繪畫用的工具,此外還有幾盒糖果。

王隊吩咐把糖果收好,等法醫回來之後檢驗其中有沒有下毒的跡象。

然後來到任曉玉的房間,女孩子的東西多的出奇,除去衣服和繪畫工具,還有化妝品,女性衛生用品,零食……

老成和我為那些東西歸類,王隊問孫思覺:「這個任曉玉什麼時候出去的?」

「不清楚,應該也是出事那天晚上吧。她沒吃晚飯就出去了,臉上表情很緊張,似乎心裡有事。陳開是之後出去的,好像是為了找她。」

「這麼說來你這裡不光是死了一個人,還失蹤了一個?」

孫思覺說:「我可不是知情不報,我本來也把任曉玉不見了的情況告訴了王天祥,老王說失蹤四十八小時以上才能報案,這裡是旅遊區,遊客經常通宵不回來。不用大驚小怪。」

「可這樣冷的天氣,還在外面過夜,膽子也實在大的過分了吧。」

王隊吩咐搜集任曉玉的腳印和指紋。

我翻檢任曉玉的背包,從裡面翻出一疊信件,便把它們交給王隊。王隊打開其中一封,上面寫著:「親愛的玉:你已經兩天不理我了,給你買的糖果收到沒有?知道你喜歡吃糖,特意買了些作為賠罪禮。我知道我這個人疑心重,妒忌心強,但你整天跟其他男生在一起說說笑笑,我心裡確實很不安。今晚去找你好么。——郭航。」

「某人寫給任曉玉的便箋。」王隊把這封信收好,又拆看其他幾封。

其中一封帶著濃重的火藥味:「玉:你又和那小子呆在一起,我實在受不了啦!就算他長得像你親生弟弟,就算他油畫的水平不高需要你幫忙,你每天晚上陪他那麼久就不怕別人說閑話?室友跟我說你倆整天連吃飯都在一起,下面是不是連睡覺都要在一起了……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這麼猜測你,可你連上封信都沒答覆我,我實在害怕。今晚我必須見你。——愛你的赫。」

「這孩子太痴了啊。如果我是女生的話,對這樣的人只有更加反感。」

「這裡還有一封,連信封都沒有,看起來是從報紙上撕了一角,匆匆寫成的。」

「上面寫的是:『離開那小子,否則我會殺了他』。沒有落款,但筆跡和前幾封一樣。」

王隊說:「打電話給任曉玉的學校,調查這個郭航的身份。」

忽然,房間的窗子砰的一聲響,卻是擋雪的遮檐被風刮的掉了下來,正打在窗玻璃上,窗玻璃開了個洞,刺骨的寒風立刻灌了進來。眾人被吹的直哆嗦。

「糟了!這麼大風!」孫思覺趕緊跑到窗前,順手抄了塊破布塞進玻璃上的破洞里。但寒氣還是一股腦的鑽進屋裡。

王隊眼尖,拉開孫思覺將那破布又拽了下來:「你們看,這上面有血跡!」

藍色的布片上,鮮紅的血痕十分明顯。

孫思覺慌忙搖手:「我就是順手從窗台上撿起來的,還以為那是抹布……」

「拿去做化驗!」王隊沒搭理孫思覺,他把那些信抄進懷裡,帶人趕回王天祥所在的小派出所。

這次隨行的是兩個法醫,老丁走了之後還剩下老穆。老穆從箱子里取出工具,對那塊布上的血跡進行了化驗。

他說:「我能肯定這是人血,血型是B型的。」

王隊問:「你們應該也驗過陳開的血型了吧,他是什麼血型?」

「陳開是O型血。」

「這是女孩的血還是兇手的血?」我問。

「或許二者本就是一人!」老成說。

我反駁道:「老丁說了,射殺陳開的人,身高要在一米八五以上。而任曉玉的身高才一米六七。」

「有人去過任曉玉的房間么?」

王隊說:「那招待所只有一個正門。這裡天寒地凍,門經常閂著,外人想進來勢必會驚動孫思覺。孫思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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