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案 屍油 3、屍體留言

早上我來到檔案處,小胡不在,我想他或許到王隊那兒央求去了。

我回到辦公室,王隊在整理信息,法醫老穆和小潘在向他報告從屍體上檢查的結果。

老穆說:「死者魯陽,男,四十歲,頭部受到重擊,失血過多而死。死者魯菲,男,十歲,是魯陽和前妻所生的兒子。魯菲腹部有穿刺傷,死因是被刺穿內臟,失血過多。從驗屍結果來看,魯菲的死亡時間比魯陽要早一些。」

「不會搞錯了吧?」老成問,「魯菲是魯陽的兒子,竟然比魯陽早死,他的屍體就在離魯陽屍體不遠的地方,莫非魯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去?」

王隊說:「接著說下去,老成,別打岔。」

老穆回答:「死者的內臟被刺穿,像這樣的重傷,現場應該有很多血才對,但魯菲身下的血只有很少的一攤,浴室不是第一現場,但屋子裡其他地方又沒有找到魯菲的血,魯菲應該是在別的地方被殺,之後屍體被轉移到現場去的。現場發現了另外一人的足跡,從鞋底的款式來看應是中年男子,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

小潘說:「死者許靜靜,女,二十七歲,脖子上有淤傷,韌帶處有水腫,懷疑是被兇手掐死的。死者屍體裸露,陰部有損傷,被懷疑死前受過性虐待。但沒有發現精液,兇手有可能戴了避孕套。」

我記得許靜靜生前是個很美很溫柔的女人,相信大家有同樣的看法,宣布她死因的時候,有人唏噓了一聲。辦公室里靜了下來。

小潘忽然虎著臉看著老穆:「你嘆什麼氣?」

老穆嘟囔道:「我只是覺得紅顏薄命。」

「哼,你不會對這女人有興趣吧!」小潘白了他一眼。

老穆分辯道:「唉呀,她都死了我還能怎樣。」

小潘嘟著嘴說:「如果她活著的話,你是不是要對她產生興趣啊……」

隊長拍了拍桌子:「二位,要打情罵俏請回鑒證科,這裡是我們的地盤,要開始分析案情了。」

那倆人知趣的離開,出門的時候還不斷的拌嘴。

他們和我擦肩而過,互相打了個招呼,老穆問我:「小劉,小胡是不是還在辦這個案子,他早上去過我們那裡,把屍體鑒定之後得出的結論都抄走了。」

「哦……這我不知道,我最近在檔案室幫忙。」

老穆他們離開之後我一路跑回檔案室,天哪,小胡沒在,他的制服和帽子都拿走了,這小子一定是自己查案去了!

我必須要把這小子找回來!隊長再三囑咐過,千萬不要擅自行動,否則會有受處分的危險。隊里對未經許可的行動只有一個處分——開除。

小胡剛剛加入這支隊伍,不清楚隊長的脾氣,隊長眼裡向來不容沙子。局裡前陣子又剛開了會,說要「嚴厲打擊不服從命令的個人英雄主義行為」,小胡這都稱不上個人英雄主義,應該說是個人復仇主義。

當時沒有手機,我不可能一個電話把小胡找回來,只能猜想他可能去的地方。

隊長忽然推門進來,把我嚇了一跳,隊長和顏悅色地說:「到這兒來看看你們,整理檔案不容易,辛苦你們了。」

我說:「為局裡服務是應該的。」

「哎?怎麼小胡沒在?」隊長在屋裡東張西望。

「大概是去上廁所了!這小子這兩天不按正常時間吃飯,三餐不穩,腸胃肯定出事。」我順口胡謅。

「哦,看住他,小胡這同志沒別的毛病,就是脾氣太急了,最好磨鍊磨鍊再上場。我先走了,老成還在等著我。」隊長說完就離開了。

我鬆了口氣,但小胡的去向還是無從查起。

我忽然想起這小子昨天有事沒事就在桌子上寫什麼東西,趕緊來到他桌前翻看他寫的內容。

這一看真把我嚇了一跳,小胡的桌上攤著很多紙,每一張上都寫著許靜靜生前的人脈關係,從中學時代的開始,一直到大學時代。同學、朋友、師長……每一個名字後都帶有年份、職業、親屬,有的線與線相交,有的輻射平行開,像一棵錯綜複雜的關係樹。小胡和她的關係真的不止同學那麼簡單,連她生前交過幾個男朋友都清清楚楚。

小胡自己的名字也在上面,這條線沒有與其他線相交,與「許靜靜」這個名字離得很遠,孤零零地懸在紙的一角,小胡是否也曾這樣遠遠的望著美人的背影,心潮澎湃?

「許靜靜」延伸出的最後一條「枝幹」通往「魯陽」,但在此前有一個分支,分支與「張列」這個名字相交。

「張列」名字下有詳細說明:某美術學院教師,19XX年—19XX年與許靜靜有男女朋友關係,後遇車禍身亡。有兄張宗,弟張厚,張宗為某公司老闆,家資殷實;張厚為無業游民。

在「張厚」這個名字後還寫了一些小字:與魯陽曾發生口角。我忽然想起張厚在許靜靜結婚那天大鬧的事情,小胡莫非去調查張厚了?

照現在的情況看,張厚應該是最大嫌疑人,但小胡能想到這點,王隊豈能想不到。如果小胡在調查的時候遇到王隊……我不敢再想了,跑到院里,王隊他們已經把警車開走,我找了輛摩托車,發動之後直奔張家的公司。

王隊他們先我一步趕到,警車已經停在公司門口。為了不被他們發現,我把摩托車停在臨街一個不顯眼的地方。之後來到離公司附近百米遠的地方,遠遠的張望。

王隊他們從那家公司里出來,張家兄弟送了出來,看他們二人的臉色,似乎頗為不快,做生意的人講究喜怒不形於色,如果他們連自己此時的不快都壓制不住,只能是因為王隊他們問了很刁鑽的問題。

王隊他們上車走了。張家兄弟轉身準備回公司,這時從旁邊一家店裡走出一個人來,把他們攔住。這人正是小胡。我心說要糟,趕緊過去。

張厚不耐煩地問小胡:「不是剛才問過了么,你怎麼還不放過我們?」

小胡沉聲道:「有幾個問題沒搞清楚,所以還是要問問你們。」

張厚似乎發火了:「你們是不是就看我們像殺人犯!告訴你們,我雖然討厭魯陽,還不至於討厭到要動手殺他們的程度!你們警察是不是非要找個頂罪的才成?」

他喊的聲音很大,這裡是商業區,往來的行人很多,人們紛紛停下來看這場糾紛。

張宗是生意人,辦事比他弟弟穩重,此時不願意把事鬧大,也不願得罪警察。他先把弟弟拽回門裡,隨後問小胡:「同志,聽說你以前也是許靜靜的朋友,肯定想早點為她報仇,這點我也很理解。你也是刑警隊的吧?我一會給王隊長打個電話,看是不是他讓你來的,如果是的話,你問什麼問題都行,如果不是……據說公安的內部條例里有不準擅自行動的說法,是吧?」

小胡猶豫了,他畢竟是剛來的新人,對付張宗這樣的老江湖,他還嫩的多。

「張老闆!」我推開人群走了過去,張宗一愣。像這樣短時間內接待警察三次的情況他還沒遇到過。

他說:「小劉同志啊,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

我面帶微笑,說:「你這不是大眾車專賣店嘛,我想給自己換輛座駕,聽聽你的建議,不知有沒有時間啊?」

像我這樣的普通工薪階層,又是剛剛入職,想買轎車實在是困難些,在那個年代,買車比買房要困難得多。我這麼說,無非是想息事寧人,再者也是為了疏散圍觀的群眾。

「喲,您真給面子,裡面請裡面請!」張宗當然是明白人,我這點心思他還是看得出來的。這下雙簧演得很順利,圍觀者們一見沒熱鬧可看,紛紛散開。

張家兄弟帶我們走進公司,張宗吩咐秘書拿茶水來。我們在他辦公室坐下,張宗把門關上了。

「小劉同志自然不是來買車的。」張宗笑了笑。

我說:「自然不是。王隊剛才來做過筆錄,但筆錄上有些地方不太詳細,還需要做些補充。這些都是為了早日破案,希望你們配合。如果和本案無關,早點洗脫關係也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話語術」也是刑警需要掌握的一門技術。這門技術的重要性不亞於觀察與推理。不光是在國內,在西方也非常重視這門技術,西方偵探工作當中,最重要的就是在和對方交談時,必須聽出事情的端倪,否則就將失去當偵探的資格。

王隊曾經提供給我一些蘇格蘭場早年制訂的偵探「話語術」必讀書目,從中可以總結出以下幾點:

1.為了取得對方的信任,禮貌的和對方說話。

2.與其會說話,不如會聽話。善於引誘對方發言。

3.如果對方家裡面養了貓或狗,不要放過。貓,狗會提供主人的信息。

4.要巧妙地以不同的方式問同一個問題,經由兩次問話,確認事實。如「昨天你和你妻子有沒有在家?」「據你妻子說昨天整天都在家做家務,你可以為她作證,是不是這樣?」

5.在對手面前,不可以拿出便條紙做記錄,這樣做會使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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