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兇手

「最讓我感到生氣的是,」亨利·梅里維爾爵士嗓音低沉地說道,連接他辦公室的洗手間里,被禁止使用的煤氣灶上面,正在燒著熱水,「最讓我感到生氣的是,我沒有能在一天之前,就把這個案子給搞清楚了。當然了,笨蛋!——要是我能知道,你們知道的毎一件事情就好了。一直到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應該是昨天早上了),我才有機會和馬斯特斯一起,核對每一個絀節;那個時候,我都可以去撞南牆了!……嗯,還想扮演萬能的上帝呢!……」

已經接近凌晨四點鐘了。我們回到了亨利·梅里維爾爵士的辦公室,叫醒值夜班的,再搖搖晃晃地爬上四層樓梯,來到這個「鷹巢」。值夜班的傢伙幫我們生了火,亨利·梅里維爾爵士還堅持要熱一瓶威士忌 來慶祝。他拿著開水,走回來的時候,哈利迪、費瑟頓,還有我,正環繞著他的書桌,坐在老舊的皮椅子里。

「一旦你們抓住了關鍵的線索,也就是約瑟夫一直都是格倫達·達沃斯這件事,其他的就很簡單了。問題在於,在這個案子周圍,有太多的雜七雜八的東西,直到昨天晚上,我才明白過來。還有一件事也很礙眼,我現在明白了……」

「但是,聽著?……」費瑟頓少校哺喃說道,他正在掙扎著點燃一根雪茄煙,「這不可能!我想要知道的是……」

「你會聽到的!……」亨利·梅里維爾爵士說,「我們一旦安穩下來就開始。這水就像愛爾蘭人說得那樣——『超級燙的』——再等一分鐘就好!……」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去,「喂,把糖給我,好!……」

「還有,」哈利迪問道,「幾小時之前,她怎麼會剛好在那個庭院里,今晚透過窗戶,又是什麼人開的槍;還有,最開始那該死的兇手,是怎麼爬上房頂的……」

亨利·梅里維爾爵士堅持說:「先來喝酒!……」

大家都嘗過了酒,並且由亨利·梅里維爾爵士大大誇讚了它的品質之後,他才開始慢慢進入談話的狀態。他選擇了一個檯燈的燈光,不會直射他眼睛的位子,坐下來,把雙腳架上桌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就開始對著杯子說起話來。

「好笑的部分在於:肯和老杜倫都碰巧撞上了正確的解釋,可惜,即便死人已經泄漏了秘密,他們還是沒能找對人。他們挑上了可憐的斯威尼太太;很自然的,我猜那是因為,約瑟夫已經被埋在爐灰當中,他的背上插著那把奇怪的攮子,人早就躺在了太平間的平板床上。

「孩子,在這個理論當中,核心的一點是非常正確的,那就是,格倫達·達沃斯確實是一位強勢的女性,並且,一直是由她來解決問題的;她是達沃斯人格後面聰明的頭腦;如果有幫助的話,她還扮演過切諾基印第安人的角色。問題是,你的視點要放得比斯威尼太太更遠一點。為什麼?因為斯威尼太太從未真正地,參與到這些事情當中來;她從來不曾處在一個可以監視眾人,並且能不被發現地,做一些重要安排的位子上面;她所做的只是坐在家裡,當一個值得尊敬的家庭主婦,照顧好一個弱智少年。但是,約瑟夫——噢,如果你想找出一個,處在那樣位子上的嫌疑人,約瑟夫立刻就跳出來了。他從來沒有離開過事件的核心,因為他是那個靈媒。他們必須讓他在場——他是不可或缺的;如果他不知道的話,一件事也進行不下去。而你擁有完整的答案——肯,當你的女性朋友特意告訴你,達沃斯太太獲得成功的那齣戲的名字的時候……你還記得嗎?」

「一個是……」我說,「莎上比亞的《第十二夜》,還有一個是威徹利的《坦率的人》。」

哈利迪吹了一聲口哨:「薇奧拉!……」他說,「等一等!……那個名叫薇奧拉的女主角,不就是穿著男裝,跟在男主角後面的……?」

「嗯。我還掃了一眼另一齣戲——《坦率的人》!……」亨利·梅里維爾爵士笑著點了點頭說,「就是今天晚上,我在石屋裡等你們的時候。我從那本書里,究竟找到了什麼呢?」他掏了掏他的口袋,「費德莉婭,這裡的女主角,做出了完全一模一樣的事。從娛樂的角度來說,這是一出難得的好戲……該死,你們知不知道,他們在一六七五年,就在開蘇格蘭威土忌的玩笑了?那個叫布萊科克的寡婦,管一個蕩婦叫作『熱威士忌的鍋』,呵!……呵!……呵!……算了!……」亨利·梅里維爾爵士冷笑幾聲,不耐煩地搖了搖頭,「但是這兩齣戲,有著完全相同的部分,所反映出來的事實,遠不是巧合這麼簡單。假如你們這些笨蛋,有那麼一點點知識,你們早就能夠認出格倫達了。然而……」

「不要跑題,老東西!……」費瑟頓少校對他怒吼道。

「好的。現在,我承認我們意識到,那件事是有點太晚了。所以,我打算從頭開始,隨著故事的進展說下去,就當做我第一次遇見約瑟夫,看一看從那裡面,能夠導出什麼結論。」亨利·梅里維爾爵士拍了拍手,頭搖得撥浪鼓似的說,「假設我們不知道格倫達·達沃斯就是約瑟夫;我們什麼也不知道;我們就是坐下來,慢慢地思考著……

「我們已經有了一個結論:就是達沃斯一定有一個同夥,這個人會幫助他完成一場作秀,假裝被路易斯·普某格的鬼魂襲擊,這個同夥先去了博物館,拿走了攮子。用路易斯·普萊格的動作移動脖子,這個小把戲是故意做給管理員來看的;達沃斯知道:報紙一定會對此大做文章,而知名度越髙,對他的計畫就越好。我們甚至已經知道了,真正的謀殺是如何進行的;有人在屋頂上,透過窗戶的柵欄空隙,發射了岩鹽子彈。如果達沃斯清掃過他的車床,或者特德沒有不經意地,提起那些雕塑的話頭,這個問題肯定至今都沒有辦法解決。老天爺!……」

亨利·梅里維爾爵士喝了一大口酒,喉嚨裡面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響。

「該死,但是我很害怕,怕你們會自己找出答案來,我確實很害怕!……」他看著我們,繼續說道「你們中有人可能壞了我的事,該死,我卻不能夠從這件案子當中甩手不幹。」

我們聽到亨利·梅里維爾爵士不滿的抱怨,頓時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很樂意幫助你們,但是,你們得讓老古董去用他自己的方式工作,否則他就不幹了。嗯,我甚至還告訴馬斯特斯,不要去嘗那東西,要不然,他可能自己就能發現,那就是鹽,然後,連他的大腦或許都能開動了。好了!……

「現在,這就是我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明白了嗎?……」亨利·梅里維爾爵士輕輕地拍了一巴掌,沖著大伙兒點了點頭,「從這裡開始,我們就去尋找兇手。

「我們在這些人裡面看一看,除了那個在我們面前晃來晃去的,最明顯不過的人之外,還能看到誰——那個人可能是同夥,而且,看上去比其他人都更像:那就是——約瑟夫。而我們為什麼不懷疑他,還把他從聚光燈下直接拉走呢?

「首先,因為這個顯眼的男孩子,是個意志不堅定的癮君子,在達沃斯的控制之下,而且,當然的,在謀殺之後發現,自己已經被打了一身的嗎啡。

「其次,因為我們被告知說,達沃斯一直把這個男孩子,當做是自己的傀儡,或者是替罪羊,而約瑟夫什麼都不知道。

「再次,因為很明顯,他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從頭到尾,他都和麥克唐納一起,坐在那裡玩牌。」

亨利·梅里維爾爵士笑了起來。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把自己的煙斗點著了,深深地吸了一口舒心的煙草氣;而他的眼神又放空了。

「孩子們,這是一個很精巧的設汁啊,看出來了嗎?……他們先把明顯的事情拋出來,然後用一系列小暗示,或是事實來擾亂視聽,讓人們覺得:『可憐的約瑟夫啊!被禁錮了,不必去懷疑他。』噢,我知道的,我自己都曾經掉進這個陷阱里,雖然只有幾個小時。之後,我就開始了思考。這是很可笑的。但是,當我再次讀過所有的證詞,發現那個圈子裡,沒有一個人——他們認識約瑟夫,都差不多有一年了——在那天晚上之前,曾經懷疑過約瑟夫是嗑藥的。事實上,這件事讓毎個人都大吃一驚。當然,從頭到尾,可能約瑟夫和達沃斯都在隱藏,雖然這應該是很困難的;但是,最重要的是,持續地給約瑟夫灌藥,是完全沒有必要的。為什麼在降靈會之前,要給他打嗎啡呢?……這不是既昂貴,又危險,同時還很複雜的方法嗎?……」亨利·梅里維爾爵士侃侃而談,兩隻眼睛明亮地掃過各位聽眾的面前,他激動地說著,「如果要讓他睡著了,藥房買來的合法又便宜的注射液,完全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而且,還絕對不會留下危險的後遺症。打嗎啡究竟是要追求什麼效果?他們所做的,只是創造了一個隨時可以胡言亂語、把豆子撒了一地的癮君子而已!……甚至,他們為什麼不用最普通的催眠術,如果約瑟夫這麼好控制的話?對我來說,這是用一種迂迴的、可疑的方法,去達到一個簡單的目的:就是,當達沃斯在操作那些把戲的時候,讓這個男孩坐在靈媒的小房間里,保持安靜。要達到這個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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