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普萊格卷宗

毎一隻手電筒都亮了起來:馬斯特斯很警覺,立刻抓住了他下屬的胳膊。

「是拉蒂默小姐。他們都在這裡。」

「我知道!……」麥克唐納警官快速地說道,「特德之前都告訴我了。今晚我看著他們。」

「那就不能讓她發現你在這裡。待在這個房間里,我不叫你就別出現。喂,等一下!哈利迪先生!……」

哈利迪已經跌跌撞撞地躥出了門,衝進了黑暗之中,不過,他又轉了回來。他的名字被叫出來的時候,我聽見了麥克唐納嘴裡,發出輕微的驚呼和打響指的聲音。

「我們保證五分鐘內,一定回來,他媽的!……」哈利迪吼叫著說,「我們都還在這兒,她一定嚇死了。什麼人給我打個燈光……」

「鎮靜點!……」我把我的手電筒遞給哈利迪時,馬斯特斯勸告他說,「鎮靜,先生,聽著,你最好先到前室去,陪著她,就一會兒,不管怎麼樣,總之先安慰她。但是,你要告訴他們:我要那個孩子——約瑟夫來見我們,就在這兒,立刻。必要的話,告訴他們我是警察。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哈利迪點了點頭,迅速沖向走廊的另一頭。

「我是個理智的人,」馬斯特斯沉重地對我說,「但是,我也相信直覺,而直覺將告訴我哪裡不對勁。很高興我聽到了這個,伯特……你了解的,對不對?那不是鬼魂寫的,房間里某個人,在達沃斯的身上玩花招,就像達沃斯原本要在其他人的身上玩花招一樣。」

「對,我應該想到這些的!……」麥克唐納穩重地表示同意,「不過,還是有一個大漏洞,有哪個正常人能夠想像,達沃斯被假胃的鬼魂寫的字嚇到嗎?根本不可能,長官!……然而,不管其他東西是不是假冒的,他的恐懼絕對不是,我發誓。」

馬斯特斯哼了一聲。他來回走了幾步,撞上了什麼東西,罵了幾句髒話。

「燈光!……」他吼了起來,「我們需要燈光——我必須告訴你,我不喜歡這個,還有這種在一片黢黑中的談話……」

「稍等一下!……」麥克唐納說。他離開了幾秒鐘,手電筒的光在走廊里閃爍。他帶了一個紙箱子回來了,裡面放了一到兩根大蜡燭。

「達沃斯剛才就坐在,這些房間中的一間里,」他繼續說道,「出去之前,他就坐在這裡『休息』。當特德和費瑟頓少校點完爐火回來——自然他自己不會去點——他叫他們帶著他出去……」他遞給我一個手電筒說,「這個肯定是達沃斯的,先生。在蠟燭盒子裡面找到的,你最好拿著。」

蠟燭點亮之後,雖然仍然昏暗,但四,至少我們能看見彼此的臉了,而黑暗也不那麼讓人害怕。我們又聽見老鼠的聲音。

麥克唐納找到了一張磨損了的長桌子,有點像木匠的工作台,我們便把蠟燭放在上面。他找到的唯一能坐的,是一個破舊的藤條箱子,他給了馬斯特斯。我們站在布滿沙礫的磚石地板上,在一個牆壁被粉刷過的、死氣沉沉的廚房裡對望著。我總算看清楚麥克唐納了,他是個纖瘦、笨拙的年輕人,已經有一點兒禿頂了。他有一隻長長的鼻子,而且,有用拇指和食指拉下嘴唇的習慣動作。他嚴肅的表情又十分矛盾地,被綠眼睛周圍的眼袋沖淡了許多。這是一張變形了的聰明人的臉。

我仍然很不喜歡這種氛圍,而且,轉過頭去看了兩次。該死的什麼在等著……

馬斯特斯看上去有些心煩,但是他還是很系統地在工作著。他提起藤條箱,搖了搖,又用腳碾碎了一隻跑出來的蜘蛛。然後,他在工作台上坐下來,掏出了筆記本。

「現在,伯特,我們坐下來,一起好好思考一下,好不好?我們來解開這個假冒的鬼魂書寫之謎。」

「好的,長官。」麥克唐納警官點頭答應了。

「那麼,」馬斯特斯說,一邊用鉛筆敲打著桌面,好像他也要召喚什麼東西一般,「現在,我們手裡有什麼?我們有四個神經有問題的人。」他那個樣子,好像是在享受這些字句,彷彿它們是個小小的驚喜。

「四個神經有問題的人,伯特,或者我們把少校排除出去,只算三個。我們有一個叫拉蒂默的年輕人、拉蒂默小姐和老太太本寧女士。奇怪的案子啊,伯特。有不止一種方法,可以實施詭計,有字的紙可以是事先寫好的,然後在燈熄滅之前遞到他的手上。渾蛋,那張紙是誰給他的?」

「實際上,是老費瑟頓,」麥克唐納嚴肅地回答道,「他只是從一個本子上,撕了一些下來遞給他。而且,長官(請您原諒),如果這樣的話,達沃斯根本就不會中招,他應該很清楚,他自己沒寫那些字啊。」

「當時很暗,」馬斯特斯繼續尋求解釋,「那些人中的某一個要離開圈子,應該毫無困難,他把準備好的紙帶著,去把桌子一把推倒——你說過桌子是翻倒的——把那張紙丟在上面,然後再回來。」

「是……的!」麥克唐納說,同時又在拉他的下嘴唇,「是的,是有可能如此的,長官。但還是有同樣的問題。如果達沃斯是假冒的傢伙,他就會知道這也是假冒的;那麼,我再重複一次,天知道他本人,怎麼會被這玩意兒嚇到呢?」

「你能不能,」我插話進去說,「你能不能回憶一下,紙上除了『只剩七天時間』之外,還有什麼別的嗎?」

「這個我都想了一個圼期了,」麥克唐納回答說,伴隨著臉上的一陣痙攣,「我發誓,我想了……但是想不起來。它只在我面前閃了一下,而我看見最後一行的原因,是那一行字寫得比其他部分都要大,字與字的間距也很大,所以,很容易被看見。其他還能碰碰運氣的就是:紙上好像有個名字,因為我記得看見了大寫的字母。還有,在什麼地方,有個詞是『埋葬』,不過我不能肯定。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再去問問費瑟頓少校。」

「一個名字?」我重複道,「還有『埋葬』這個飼。」

我腦子裡有一些很恐怖的念頭,因為我很好奇這四個——或者是三個——神經有問題的狂熱信徒,如果他們當中,有人發現達沃斯只是個冒牌貨、江湖騙子,會有什麼反應……

「而且,達沃斯……」我又開口說道,但是,沒有提及我那個無形的想像,「達沃斯自己自圓其說,說跟路易斯·普萊格有關,那我們假設,他是衝口說出了一直藏在他腦海中的某些事。順便問一句,有什麼東西或什麼人,被埋葬在這附近嗎?」

馬斯特斯輕輕笑了起來,連腮幫子都跟著抖動。他白了我一眼,說道:「不,只有路易斯·普萊格他本人,先生。」

坦白地說,我有一點兒生氣了,同時也說明:每個人都明白這件事,也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毎個人都在暗示,但是,沒有人給出明確的信息。

「吶,在大英博物館裡有一本書,」馬斯特斯說,「裡面有整整一章,說了這件事。嗯,哈利迪先生沒有給你任何相關的書籍、包裹或者類似的東西嗎?」他瞧著我的手伸向口袋,那兒有一個我早就忘記了的、用褐色的紙包著的包裹。

「嗯,就這樣。我估計今天晚上,你有足夠的時間把它讀完,先生。你應該已經猜出來,『瘟疫庄』只是『普萊格』這個名字,比較難聽的另一種說法 ;這個名字流傳很久了,也就這麼被叫了下來,說到底是哪個傢伙的惡作劇。呃,他是個出眾的傢伙,確實是!」馬斯特斯帶著幾分崇敬說,但他絲毫不受影響。

「還是讓我們回到事實上來吧,伯特。今晚這裡都發生了什麼?」

當我掏出褐色的包裹,放在手裡掂掇著重量的同時,麥克唐納警官快速而準確地開始了敘述,從特德·拉蒂默那兒,得到相關的信息之後,麥克唐納就守在了庭院里——大門是呈開著的——對此他始終有一種罪惡感,覺得是世上最古怪的追蹤。晚上十點半的時候,有六個人——達沃斯、約瑟夫、本寧女士、特德·拉蒂默、他姐姐以及費瑟噸少校都進來了在房間里待了一會兒之後(麥克唐納沒有辦法看到屋子裡面的情形〉,特德和費瑟頓少校打開後門,出來為石屋裡的活動作準備。

「那鈴呢?」馬斯特斯提醒道,「掛在過道里的那個?」

「對了,鈴!……對不起,長官……是的,我看到他們在弄那個的時候,感到非常奇怪。特德在達沃斯的指示下,往鈴上粘了一根金屬絲,然後拉著它穿過庭院,最後他爬到一個箱子上面,把一頭塞進了窗戶里。達沃斯回到這兒的一間房間之中,做休息之類的,其他人都擠在石屋裡忙活著——點火點蠟燭、移動傢具什麼的——當然,我看不見裡面的情形……

「他們還祈禱了。我猜那個鈴是為了警報用的,以防達沃斯覺得什麼時候需要幫助。」麥克唐納酸溜溜地笑了,接著說,「最終,他們又都回來了,達沃斯對他們說,他準備好了。他看上去一點都不緊張,不管他在害怕什麼,但是,肯定不是因為那個。剩下的你們都知道了。」

馬斯特斯思考了一會兒,然後他站起來說:「走吧。我們的哈利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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