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密室

眾人嘩然,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就不同了,那種種目光射來,連琪姐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用一種急切徵詢的眼神看著我。不僅她,種種目光都投射到我這裡來,有些本來看琪姐的,似乎注意到「他」在看我,便都看著我了。

「死者何人?」這個時候就得我出來了。

「你……你……」這回答著實有些奇怪。

「剛兄開什麼玩笑,我不在這裡么?」雖然心事重重,但還是笑了笑。

「平安風雲侯?」

「是我在這裡,那個死的不可能是我,哦,原來是剛兄認出小弟了。」我也恍然大悟。

眾人更加嘩然,一時混亂起來了,眾人眼神都看向了我。

我趕緊站出來,對上面拱手,「今日陪家姊出來遊玩,本不想露面,承剛兄美意,一直隱藏身份,不好意思打攪剛兄了。卻問一下,死的可是我府上的什麼人?」

注意到身邊人眼神又看向我的身後,一時議論紛紛,還需得袁剛揮制眾人雜音。

「噢噢,是誰我也不知,他們也不知道,只說身邊有此物,恐怕明日還得派人去查查,據說眼睛被挖了,其狀甚是可怖。」旁邊立時有驚愕之聲。

忽然身後傳來琪姐姐一聲清脆的訝異驚懼的呼聲。

她在用酒囊倒酒,但酒是紅色的。

她停住了,剛想把酒囊停住提起,就見一圓物落入酒盅。

伊人臉色一時煞白,背過臉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那個酒盅,有膽小者遮住雙眼的,有膽大朝前圍觀的。

我們走後那裡仍然有人!

「有人故意為此惡事,被殺之人要麼是我府中之人,要麼便是要栽贓於我府上之人。」我頓了頓:「弒人而取其眼丟入水囊中,且棄水囊於林中,若非示威於我,便為栽贓陷害。若我府上人為之,為何還要留一個有我府上記號的物品於林中。」

「還有,你們如何在夜間能發現此事?」我都是摸到另一個水囊的,他們如何能找到的。

「說是剛剛巡城哨位聽到有人在林中慘叫,故擎火把往視之,發現時,那人已斷氣了,脖子被勒在樹上,手捂雙眼。身邊便有這個物事。」

「那時我等必然不在這裡了。」

忽然又有人來報,魏公來了。

這事情顯然鬧大了,而且如此之快就來,此事可能不僅是鬧大了。

孟德兄臉色凝重,身後帶著十數名親隨,未除履便大踏步昂首走來。琪姐起身,先是想隱於我身後,稍一思索,卻迎了上去,如同一個妻子般優雅地施了一禮。

孟德一時有些不明所以,仔細辨認了一番,立刻肅容回禮,卻道:夫人原來在此,那子睿賢弟可在此處?

我立刻上前,與孟德兄見禮,孟德稍微和袁氏公子和諸人打了個照面,卻轉身拉我出來,從身後一人手中又接過一個水囊。

「看來賢弟已知道事情了?事發後,巡城戍衛說有兩個人跟著袁府下人去了袁公府上,發現屍體的隊伍便過來問詢一下,我道是誰,也跟過來看看,卻原來是子睿與我夫人。愚兄今日輪值,剛才才有人緊急通知我這事情,這時節這個事情有些棘手。而且我過來時在路上發現了這個,上面卻是我做高陵侯時的徽記。因為離樹林不遠,應該是故意為之。」我還真不好意思把這個的事實情況詳細說明。

我立刻回身,從琪姐的几案上拿起那個水囊,稍有猶豫,卻還是把那把酒盞端了過來。

「小弟的已經被人栽了贓,不知是何人所為?」按說我和孟德兄仇家都不能算少,孟德兄是十常侍那批宦官黨羽,何進黨羽。我的是董氏一族,十常侍那批宦官黨羽。既然原本打算害孟德,卻被我無意中換了,那人倒也無所謂,照樣而為,那便應該是宦官黨羽。

「我也不清楚,死的是以前我的一個小校。後來因為受了重傷,就留在了洛陽,傷好了因為年紀輕,便補了一個羽林郎。當年應該是有跟我一起去宮中殺宦官的,此人身死,怕和此事有關。」說話間,孟德一直緊鎖眉頭。

我心道果然。原本是害你的,結果我替你頂了缸。

「不過此賊所為過於明目張胆,這贓栽得也頗不利落。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這事肯定和你我無幹了。如果就丟一個水囊還能說誰疏忽了,丟了兩家仇家的水囊做嫁禍之用,傳到尋常酒肆鄉校,都沒有人相信此事與我二人有關了。」孟德還是皺著眉頭,「而且你才來洛陽,剛剛還在面聖,這等事情,又豈是一來便能布置下去的,栽你的贓,著實令人不解,我的巡邏已經去找了,按說,這兇手逃不出這方圓五十里地。」忽然,孟德兄又釋然了,甚而有了一絲笑意。

孟德又去和袁剛說了點抱歉的話,我也跟著去說了些軟話,便和孟德,琪姐一同離開了。

此事,明天要祭太一神〔漢時上元習俗——作者注〕,不宜昭告天下。即便抓了,也先審個明白,不宜啟奏陛下。孟德如是說,我點頭稱是。忽然言道,我又去不了了。孟德問,你不是有夫人了么,即便夫人不在,仍可參與公祭。答曰:這幾日未常一日齋戒。孟德大笑。

「明日晚賞燈,姐姐可與孟德兄同往,凡幾日後,聽得皇上欲巡幸上林苑,不知是否有這個事情。」我注意到出來後,姐姐就沉默了,未免場面上有些尷尬,我便提出這個事情,但是為了避免太明顯,我還提了個後面那個事情,顯露出些貪玩的性情倒也不妨。

「嗯,定於十八日,皇上說來得人多,諸方碰面,到上林苑更方便,我們可能得提前點去,子睿賢弟,你十六日便去散散心,打打獵吧,順便巡查一下,驃騎將軍會領聖旨與你一同前往。皇上皇后也有這個意思,你看如何?」

我點頭,稱便如兄所言了。

一路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我故意說有些內急,借故提前跑了,丟下他們二人,便由這兩位說些我不該聽到的話了。

其實我還想去看看那具屍體,但是想想,不想晚上做惡夢。主要是孟德兄負責此事,我若插手一為不宜,二為不易,自忖自己要說斷案決獄這方面確實沒有顯示出什麼才能,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直接回父親的寓所了。

父親母親都在等我,我便把這一番前前後後講了一遍,只隱去了樹林及後面一事。

父親搖頭說我太逞強,琪兒太胡鬧。

母親皺眉卻說孟德如何能找去,莫不是一直命人跟蹤我們過去了。

父親似乎意識到什麼,讓母親先去休息,卻讓我跟著他到後面屋裡,母親問有什麼神秘,父親笑道軍國大事,讓母親莫管。

母親有些依依不捨,幫我整理了後面因騎馬皺了衣服,讓我和父親商議完就早些休息。

這是後面的一間密室,前後進了好幾道門。父親與我進一道便扣上門閂,直到最後一間,周圍連窗戶都沒有。到這一間,父親才說話,說往常與孟德等人議事就在這裡。

緊接著下面一句,著實讓我嚇了一跳,「晚上是不是出事了?」

我立刻把樹林子那些前後種種都說了一遍,只不過我只說口渴,琪姐便把水囊丟給我,卻不是砸我被我打落的。

不過,父親的反應讓我更嚇了一跳:「早知會有此事,這件事,你不要管了,交給孟德就行了。」

此事就此放過,有些讓我甚感奇怪,不過既然父親讓我卸下這個擔子,我覺得也比較好些。所以心情很快便從林子那裡飄回了這間小屋子。

這屋子很小,只有牆上一幅天下的地圖,地上幾個散落的坐墊。圖上已然換成分封好的地盤,甚而最下面的越後面都標了謝。不過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異樣。正待坐下,卻發現父親示意讓我搭把手,幫著把地上一個席墊抬起,推開一層木板,赫然便有一條梯子通了下去。

這下面竟有一個四百尺方圓地穴!底與頂有四丈之高,中間頗多木柱為支撐,雖位於地下,蓋因其闊,卻不氣悶,或有出氣之口通於地表。內有多盞長明之燈壇,煞為明亮。

想來這是父親與人商討機密事情的地方,只是未想到有如此之大。

「兒絕未想到有如此景像。」我的嘴巴便一直張著,剛到地面落實了,才說得一句話,抬眼便看到梯子前的一個極寬闊的屏風,與上面掛著的一般模樣,都是天下的地圖,卻沒有分割為上面的那些封國形制,而就是我的大漢分為各州各郡各縣的形貌。

「這才是我大漢應有之貌。」父親插著腰站在我的身邊,忽然覺得他高大了許多,只是肚子也突出來更多。

父親發覺我的視線方向頗沒有什麼尊敬和善意,沖著我的肚子就是一拳掃來,笑著喝道:「有什麼可看的?說不準,你將來年歲大了,也是這樣。」

那拳頭本就不重,而且又是看破我的不良心思,我也只能傻笑。隨口借問父親,有無水喝,只說這一路跑回來有些渴。

父親指了牆角,見有一個檯子上面有一個水壺和些杯子放在個大圓盤上:「幾日前,你老師和孟德來密議的時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