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三十九章 蒼梧郡

隨著臨近士兵的驚呼,隊伍立刻開始騷亂了,所幸沒有混亂。

忍痛咬牙,我立刻撥馬轉身,面對來箭方向,旋即有兵士將一面盾遞給我。我笑笑,表示不需要。其實是因為右背中著箭,右臂自覺舉不起來,而左手還要提天狼。

同時我已經能看見,原本身後不遠的破六韓烈牙已經飛快地引弓即發,幾箭射回,使得那邊立刻沒了下文。

「三哥,追不追?」破六韓烈牙一邊張弓警戒山嶺之上,一邊縱馬貼近我問道。

我天狼一指,看著南嶺的略帶紅色的土坡,咬著牙道:「帶些弓馬嫻熟地去看看,但別追遠了,能抓一個活的就回來了,抓不了,搜索一番,殺兩個這種刺客殺殺他們的銳氣也行。」我咬牙切齒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箭扎得有些疼。

旋即,一陣蹄急塵起,幾騎從眼前直奔上山去了。

隨即周圍的將官也靠攏過來,我心中煩躁,口中卻還平靜:「我沒事,你們各自回去,小心戒備,多派些人上山巡查;孫玉海,你帶些人跟著破六韓將軍,為他背後做些掩護。」

為了讓他們能放心回去,我很是輕描淡寫地拽掉了背後的箭,當然實際情況只有我知道。幸好甲好,箭也只插進去一些,但還是出血了。華容倒真是他父親的兒子,這話顯得很是廢話,但他隨手便能從懷裡便掏出個東西就給我灑在我的後面甲上的傷口,這份駕輕就熟地處置,自有他父親的傳承。還還用手指插進盔甲上的窟窿給我稍微抹開了一下,葯有些腌人,我右肩雖然打了哆嗦,但整個表情,加上身體倒還堅持著顯得輕鬆。惹得他們有拍馬屁嫌疑地贊了幾聲,便告辭各自前後離去了。

不過我也有些擔心,我是三軍統帥,我大漢天下一國的諸侯,我若不幸,絕計不算是什麼好事,尤其對我來說。所以,招了些馬上持刀盾的騎兵與我前後護衛,還派了一些人也上山隨意探查,二人一組,即去即回。以免他們再次來襲,董卓或者他的手下人看來已經知道我要來,而且已經打算殺掉我了,否則單是武陵蠻誰和我有這般的大仇,非得在萬軍叢中狙殺我。

張儉坐著馬車本在前面,這會兒聽到這個變故,還專門下了馬車在路邊等到了我的到來。倒逼得我必須趕緊下馬來見這位大叔,還發覺右臂果然不是很聽使喚,下馬還惹得我齜牙咧嘴的。

「張儉叔父,有何見教?」我堅持非常恭謹地拱手相讓。

「越侯哪裡受傷了?」他倒有些奇了。

「稟叔父,右臂後面的背胛。」我如實相告。

「不疼么?」

「還好,小皮肉傷而已。」

這位大叔總算放心了,不過沒想到,他的話題才開始:「越侯初為一地之君,卻不置直屬守護之士,恐是不該,吾認為時逢交州大亂,故越侯已遭亂人偷襲而歿,今君怎可不防……」

我覺得年輕人決計沒這麼多話,一見面幾句了事;決不致如張叔叔這般,不過如果一旦臨敵,讓張叔臨陣說敵,敵人如果有耐心聽,怕得帶來床榻被裹準備午睡一番為好,這倒是一個戲弄彬彬有禮的對手的不錯主意,但我很怕對方最終還是會一憋氣而不惜一切地衝過來宰了他。

最後,我請他上旁邊一輛原本載糧食,過了今早就變成空車,到了出發又載著各種雜物的一輛馬車,與我騎馬一同前行,張儉也不推辭,上了車,坐著竟和我繼續說,不過實在沒辦法,我便聽了。不過拋卻前面說我這個不該,那個不該,後面有些如何構築自己的小朝廷的還是有些幫助的。我問他,交州有什麼名人,他說,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剛開始談到,「陳氏三傑,皆蒼梧人。」這句時,烈牙就回來了,帶著笑臉的他馬前還擔著一個似乎已經暈過去的活口,就看他的身上樣式,就知道該找誰來:「請弓乙女將軍來。」

這個俘虜作個武陵蠻狀,當然也可能就是個武陵蠻,反正黑黝黝地挺壯碩。我尋思著他們的話和里人應該差不了太多。但是場面上卻是這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嘰里呱啦,加凄厲嚓啦地根本聽不懂,而最後他們也搖頭了,顯然他們也不懂。最後我一個手勢,你走吧,放了他。四有些意見,我則說你有功,但是今兒這人還是放了好,四才作罷。心中其實在想,武陵蠻這回對我會持的態度會否轉變;又進一步的想,西涼人知道事情後的表現。總之,我認為還是讓我的南蠻王兄弟和巴侯去對付武陵蠻,我則最好懷柔以避身事外,如今南部局勢不能明朗,各種小道消息都有,這就夠讓我煩心的了。

我又琢磨了那支射我的箭,箭極其鋒利,其桿筆直不稍曲,尾翎對稱整齊,絕對是上上品之箭。而即便不考慮現在它的形象,光說它是能在一百步外扎穿靈犀鎧的箭,我也相信不是武陵蠻能有的工匠水準。要不然,不用政哥還要替嫂子專門打了兵器。而且就幾個人只為來行刺我,這也不會是武陵蠻會自己想起來乾的事情。〔不要以為我在嘲笑武陵蠻,其實這支少數民族在歷史上還是厲害的,而且最後也他們主要融進了漢族,而不是其他少數民族——作者注,不過也有些可能融入哈尼或者壯族等〕

早上出發,晚上就越過這段南嶺。不能把這個完全歸功于軍隊,更沒有我什麼事情,而是因為腳下這條路確實太好了。

「幾乎是直的啊!」在出山的那一刻,我望著背後宛若一把巨斧劈開的一樣的山嶺上幾乎平直的一條路,有些被震撼了:「而且已經四百年了,這真是人能幹出來的么?」

這就是秦的「新道」〔現今部分還能使用,通常稱為臨賀古道——作者注〕。相較而言,我已經記不得我們今日過的這段嶺叫什麼名字了〔都龐嶺——作者注〕。只知道,我們還沒有走完,下面也還有,我已經可以在月光下看到那條穿山越嶺的泛著白光的直帶子了。

我們第一個落腳的地方是謝沐關,這裡是蒼梧郡中扼守嶺南往北的第一道門戶,斥候的報告說相對來其南有些縣,這裡人煙算稠密些的,據說往來各種商賈的賦收便是個大數目。

關上守將算得上非常恪盡職守,驗完我身份才在我經過關下對我微微行禮,臉色不稍變,我停下問他的名字,還讓人記下了,以後查查他的情況,如果真的不錯,可以擢升。關的後面就可以看見月下的謝沐城〔今日湖南江永上甘棠村——作者注〕。孝武皇帝元鼎初年設的,孝武皇帝那時決定叫這個名字只是因為這裡是一條叫謝水和另一條沐水之河的匯合之處,和一個姓謝叫沐的人沒什麼關係,而偏巧,有這個名字的人就是那個關隘守將,所以我經過時,對他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名字起得好。」

這兩條河也正好替這座城當了護城河。不過兩條河看來都不是什麼大河,合在一起流經我們腳下時也不過三丈多寬,比靈渠寬不了多少,城牆看著也不高。

老師教導:切忌不能擾民。而且實際上這般小城也屯不下這近兩萬軍隊,所以最終大軍離城五里紮寨,一番安頓之時,便已著人去請這個縣的縣官過來。

這個縣官來的時候倒是有些意思,當時我還在和大家一起聽破六韓烈牙描述當時追捕武陵蠻的情況。大家還提出要有類似衛尉,羽林郎的官兵;或者稱為貼身護衛的勇士;或者稱為扛刀子的不怕死的貨。一聽這番就知道我手下這幫未來的大臣官員中間,真的什麼樣的人都有了。不過,既然張儉不介意,宋玉東、田緘不在乎,其他人更是毫不在意,我便也無所謂了。連弓乙女也總是笑,我問她能聽懂多少,她不回答我,還是笑,我也只好繼續笑了,我注意了她身後架著的兵器,一把長桿的大刀,不過刀刃是四方的,不是和我們漢人大刀那樣的圓弧的。然後我們大家就聽到至少兩頭牛交相輝映的哞哞嗷嗷的叫聲了。

「噢,剛到交州,弟兄們已經開始開耕新田了?」我不明所以,但還是說一個完全的笑話,畢竟我手下的兵大多是北方的農戶。

大家笑歸笑,還是有人出去查看。但波才沒有笑,他一直在聽,忽然他很認真地說了一句:「死(是)去死(勢)的牛。」

大家忽然啞口無言,還是高升想了一會兒,說了一句:「波大哥,你是不是指去了那活兒的牛?」

波才點頭,這下,大家更是笑得歡了,還是小南最歡快,跳了起來,捂著胸口,笑喘著氣,勉強問道:「哈……波……波……波……大哥,你……你……怎麼……知道的?」

波才也不回答,忽然用手攏嘴,緊接著一聲響徹全營氣吞山河的雄牛之吼便震得整個大帳幾近翻飛走一般:「哞哞……嗷……嗷……嗷……嗷!」然後他不顧大家全靜下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而很真摯誠懇地對劉小南這般說道:「沒去的,死則宗僧(是這種聲)。」

帳內一時出奇靜穆。忽然,所有人全部不能自已地掙脫開自己的位置;或前仰,或後合,笑聲早如破堤之巨洪之水,從各個地方崩潰一發而洶湧不可收拾;連我也趴在自己的桌子上,以拳猛捶桌子,若非肺膈結實,幾近斷氣,只是身後甲胄磨礪傷口,有些痛覺,倒還能扼住些笑意。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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