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三十六章 紛亂

『作者再註:本文絕非歷史,中間有很多虛構人物。可以想見,當文中的老師出現後,自他買官開始,整個歷史就發生改變而不可逆轉,一切都不再是正史了。

還有,當時的皇帝是靈帝劉宏,所以,當時書面上的「宏」多用「弘」「洪」「紅」等字來代;而在口頭上則換成類似「威」,「煌」等字;而所謂「靈」是死後才有的謚號,所以,絕對不能在類似的文中寫上類似「當今靈帝在位」這類的錯話。』

※※※

董重死了,他的「黨羽」也死了。其中有真的,也有無辜的。有些當天死的,有些則拖了幾日,等到一些四方諸侯被招來的時候,一起斬殺的,自然也是要給他們看的。我沒有去監斬,我不忍,可這回我攔不住。我相信大漢之威完全不必要用殺人來樹立,但這次我沒有最終的決定權。

董重雖然死了,可我並不很開心。父親說,這幾年殺人的景象和當年黨錮一樣。便就是這句話,最讓我放不下。何進,董重,皆曾風光無限,權傾一時,以至宗黨羽翼遍及天下。可是他們都死了,連帶著所有的曾有的浮華威赫都歸了這片黃土。往前數梁冀、霍光等等,榮華富貴也許都是一場空,或者一場不知結局的遊戲。達時他們能左右一切,掌控天下,衰時卻片刻頭落,身首異處。我何嘗不是這樣陷在這個遊戲里,其實我早就明白,我之所以能這樣存在,可以不掌實權而於一人之下凌駕於萬人之上,只因我是另外三個名為一人之下,實為萬人之上的同盟之間一個特殊的政治紐帶。

若有一天,任何一個人失勢,我也許也會一樣作為這個人的一個黨羽——和董重的那些一樣,區別只是走的是當天的這茬,還是拖幾天的那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太悲觀了,但是我真的無法樂觀起來。

在這片血泊中我復職了,我也又是平安風雲侯了。唯一沒有恢複的是我原本為皇帝的義子的名義,我殺了那個人,再怎麼也是劉氏宗親,與情與理,能讓我又成為平安風雲侯,這已經是最好的後果,我沒有什麼可抱怨的,董家連個穿開襠褲的小孩都死了,而我卻還活著,我還能說些什麼。

我是謝智,輔政四卿之末。但也直到董重死了,我才終於有了些權利,但這些權利都太沉重了。

有一天晚上,我對著銅鏡,想讓自己放鬆一點,卻發現自己不會笑了。

我很孤獨,我想念銀鈴,尤其是現在。

天下亂了,誰都有幾萬以上的兵馬,有豪民投機幫著募的,有豪強自己募的,有黃巾余部,還有其他各式山賊被招安的。

朝中也亂了,眼前所見二千石大臣,大都有外面的關係。當我看見一雙雙眼睛朝我這裡看來的各種意味的目光;當每天下朝各種帶著諂媚討好,探風摸底的聲音在耳邊縈繞,我知道我終於感受到朝廷的政治了。

老師看我不對勁,有一天晚上找我長談,談到這個,我還有些不明地問道:「豈非踐當年吳楚之亂乎?」「否也,昔年外有匈奴,內封之國多在吳楚,我御匈奴外侵,而禍在己背也;今另桀驁與外御夷寇,我等則近及天畔,外達天邊,令其四周多敵,而其背在我手也。」「何不由朝廷置其內吏。」「恐促其早反也。」

那天晚上,非常孤獨的我在床前苦笑:「看來,我們真的得倒退一步了。」

不過那夜我睡得極糟。想到一個問題,若有一天,四卿不扶大漢,則時勢將何去何從?我無法解答。我甚至感覺大漢缺乏一種可以支持的牢靠基礎,再往前想那外戚宦官雙方爭權之時,黨錮之亂之事,真不知道大漢如何支持到現在的。現在的我們很難說清楚原因,昔年暴秦嚴刑峻法,國立十五年而亡。可世祖立而以德治天下,治世多以寬賞為方,可天下豪強豪民並起。及至今日,一日常弒千人,何故也?心中自是難解。心年老師讓我們學老莊之道,明法家之典,亦習經學之義。莫不是以老莊之道養性,依法家之典治國,以經學〔那時多指《春秋》,孔子編纂,屬儒家思想——作者注〕而撫民。

後來也沒想出真正好的解決辦法。倒是忽然覺得如果我不那麼多嘴,讓黃巾軍多支持幾年,這樣也不至於只打擊了那些名存實亡的郡國王侯,卻放過了那麼多的豪強和豪民。原本我只知道豪強,現在才知道還有一種叫豪民的,初時聽了不在意,把他們當作豪強一般,而且沒有俸祿,沒有官位不當回事。現在才發現,他們更可怕,豪強還有個自己的地方,扒著指頭能數出多少來,這豪民卻是密密麻麻地長在各地的土地上了,如蔓延瘋長的野草,不知如何可削。

我覺得我能了解些政治了。

初平元年七月二十四,前天天很早的時候我住的地方因為我撞倒油燈倒地著了點小火。但卻絕不會是那天最重要的事情,那日早朝,未央宮前堆滿了人,那日,張公公剛趕回,便在那裡宣讀起來,其意大致或稱為最直白的描述如下:

天下既然已經有了州牧制,不如再回到周時的分封制,分封這些蠢蠢欲動卻有實無名的諸侯,讓他們有了自己的土地,做一方真正的諸侯,就沒什麼可抱怨的了,如果你們再要反,那就是大逆不道。

我忽然想到一句話:「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大家,皇上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不知道怎麼想起來的,那念頭一晃而過,也不知道從何而來,彷彿天上地下什麼地方鑽了過來一般,但我覺得很有趣。(注一)

當然從我們的各種安排可以知道我們肯定考慮好了各種問題所在。比如賦收這方面,最初我們這樣考慮的:

天子為共事之天下之主君。每一歲初小聘,諸侯貢算〔每個十五歲以上的交120錢,這些都是基本情況,特殊情況請看書,不能用小說篇幅來作歷史教育了——作者注〕、口(七到十四的小孩每人20錢)二賦;諸侯獻賦(諸侯從自己的領土上征的人頭稅,63錢);可出更卒,可出更賦;這些分文不能少,其他為諸侯自享。諸侯私軍自籌,每三年要按個人擁軍之數出一定兵卒。鐵依舊歸於中央,鹽放於各地,凡出鹽之地,每年皆需上交鹽稅,以人頭收十錢;諸侯之田地每百畝(約461平方米)出粟二十石,布一匹,棉兩石,如不能產,需納田賦和桑棉之賦。諸侯每三年還有一大聘,時於秋後,還需貢獻其他各色特種特產之內,其他增益虧減規定林林總總,不勝枚舉。除非特大災患,如若不交或剋扣,則天下共討之。戶口田地皆從封時之數繳納。這裡有一個滑子:若你能外展疆域,拓荒為田;內政修明,使民安居樂業,人丁繁盛等等,多出來的都是自己的,這種滑子我喜歡,大家也都不討厭。

不過才開始談的時候,把我嚇了一跳,我從來沒想到我們所有的賦稅有這麼重,還有各種徭役名目繁多,甚而有些橫斂看起來都沒什麼了。從來不知道這麼多,我知道要交稅,但從小從來沒有因為這個而煩心過,想到便要嘆息一聲。後來我們刪掉了最後的田賦、桑棉之賦,獻了大聘時的東西的總重;因為不能逼這些諸侯太狠,我心裡想著也放輕一些對老百姓的盤剝,但是我們只是管著自己,我們拿這些諸侯自家的各種行為依然沒有辦法。

這就是政治。

還有一件的便是對這些人的分封,考慮到最終分封的各自位置,也就能想到個大概了,這就是政治:

天子於司隸,享十八軍,方分內外各八軍,內八軍轄各城及關隘戍衛,拱衛天子;外八軍征四鄰之夷,討八方反亂。其他羽林等御軍不算其內,共二十萬人。兵由各諸侯國出,三年一輪。不過估計到時大多是各地給錢,而非徵發,不知先例何時,但現時已成了慣例〔原本的漢朝是義務兵制,後來就類似後來的曹魏的專業兵籍制,顯然後一種比較容易保持戰鬥力——作者注〕。司隸初平原年,共七郡,一百零一縣,戶一百萬,口四百五十萬,此處與下面皆非精確之數,聽者心中自明,本乃是幾年前的數字,可這幾年的事情可出的不少,以至於戶籍一直沒有好好統計,今年好不容易能統計到,但偏趕在戶籍完全報上來之前封地,確實有些問題。

父親為趙公,由平安郡王變為趙公,也不知是降了還是升了,但和那幫人說自是自降以令天下無王也。享七軍,轄并州朔方、上郡、西河、太原、上黨五郡,五十八縣,戶十萬,口五十萬。但想想父親得支持八萬多人的軍隊,五十萬百姓,怕是支持不起。我覺得偏少,父親後來卻說無妨。

父親北面的鄰居是盧植,為雲中公,亦享七軍,轄并州所剩四郡雲中、定襄、五原〔秦之九原——作者注〕、燕門,加上幽州的代郡,五郡,五十一縣,七萬戶,五十萬人。吾非并州人,所以,我偷偷把地圖拿出來看看,果然,父親在河內,盧植在河外,而盧植的地界附近鬧過黑山賊,最多賊眾有十萬之稱,現在看來,他可能要比父親的日子難過,因為他的北面還有鮮卑。而父親還有一塊土地可拿,便是河內(黃河幾字型的內里)的西面還有一塊地沒有納入大漢疆域,如果父親派兵打下這裡,父親便有多了一郡之地,且河內鮮卑漢人雜居,中原逼禍者常到此處,如若開府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