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江東之敵

「噢。」雖然還沒有完全醒轉過來,但是心中有了些牽礙,即便確實是飽含困意,還是很快掙扎著起身,努力舒展了一下筋骨。本應是滿懷睡意的睡臉,一朝著身邊我的銀鈴便換了發自內心的開心笑臉出來,不過也許我的笑容會顯得有些傻。

在同樣笑盈盈地銀鈴的協助下,我很快穿好衣衫,洗漱一番後,便在屋內一邊吃早飯,一邊等著那邊的消息。

等待不是一件很令人感到愜意的事情,所以我很快就找到可以在餐桌上做的事情。

「你看什麼?」初時,銀鈴還以為是自己衣服穿得錯了,眼睛立刻在自己身上尋找不諧的地方,但確實發覺實在沒有什麼可以稱為錯誤的地方,只得小心問:「你看什麼啊?」

「我看我的愛妻,現在都不行啦?」我故意嘟著嘴,用小時候賭氣的口吻說現在的話。

「給……給……」銀鈴對我的這種表現顯得毫無辦法,但忽然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怎麼了?」看到銀鈴這種眼光,我立時感到事有不妥。

「我看我的好老公,現在都不給了么?」她忽然像受了很大委屈似的,也撅著嘴很不樂意地說道。

銀鈴的報復來得還真快,還是現學以致用,看著她的可愛樣子,我也沒了辦法,於是,我笑著點著她的鼻子,說著:「小壞蛋。」

「大壞蛋。」

「小——壞蛋!」

「大——壞蛋!」

「小壞蛋——」

「大壞蛋——」

「小……壞……蛋……」

「大……壞……蛋……」

……

雖然我們兩個人都知道這種爭吵毫無意義,而且肯定沒有結果,可我們這天早上還是義無反顧地這樣爭了一刻有餘,我音短促,她音短促,我音拉長,她也拖長了聲音和我,就這樣直到門外有人找我們去議事,我們才作罷。

還是我先一步搶過,上前把我的妻抱了起來,和她相視一笑,便自然而然地親了一口:「看來真的有我們的事情了。」

「你知道嚴白虎這個人么?」我們剛進門,岳父便遠遠地在上面站起轉身問道。

「聽說過,但還沒打過交道他就死了,銀鈴可能知道。」我只知道他死了,還知道什麼時候死的。

這是他唯一問我的話,問完,他沒問銀鈴,便又回身坐下,與一干長老等人又在上面低聲商量了起來。這問答兩句話很快讓我想到,他們討論的事情很可能和他那夜逃脫掉的弟弟有關。銀鈴雖還不知道吳郡發生的事情,但似乎也有些明白了什麼事,她沉思一番,便向前幾步當著所有長老問道:「是否有人以嚴白虎的名義起了亂事?」

「嗯。」岳父點點頭,看了看我,忽然用一種很沒有信心地口氣說話:「嚴百虎素有些聲望,在烏程一帶,有東吳德王之名,忽然起了這種亂事,還加進了周家的人,這事情就確實不好辦了。」

「嚴白虎是不是死了?」銀鈴居然立刻猜道了。

「是的,死了有十多天了,其弟嚴輿與廬江周家的一個叫周昕的人已在烏程舉事,這幾日已聚了一千多人,似恐吳郡來人攻伐,況且糧草匱乏,已打算先避入烏程一個叫莫干山中,等待機會。噢,銀鈴,因子睿來,我這幾日沒有把外面的事情告訴你。對此你有什麼看法?」顯然越人經常在外探聽消息,而銀鈴儼然就是這裡議事定策的一個大人物。

「啊,那我們需準備了。這些聚在一起的人,多是過去的土匪盜賊,我們在山周邊的寨子恐怕碰上這些人,會有些麻煩。只是……」銀鈴正在沉思時,一個長老忽然插話道。

「嗯,你說得有些道理……在東北的我們人的寨子是有些危險,我們正準備派些人手去看看,可能要幫忙,現在我們已經把信送去,讓他們提防了。」不過似乎水鏡先生,我的岳父大人心中以為這並不是最重要的,但這口氣里卻要表明他很關心此事,這裡有些玄機,心中想著,便有些會意過來,所以,當下決定不找我說,我也不說什麼。

「稟父親大人和各位伯伯,你們覺得有沒有些奇怪的地方?」銀鈴皺眉行於眾人其間,「我走時定下將糧草屯在吳郡之外,還命人監控來往糧草買賣之法,便是防著有人起來生事,一千多人?如果真的按我的計策,怕是多個一百人都難照應這口草料……東吳德王名聲再響,亦只是泛泛草莽流寇而已。值此身死,其弟碌碌無為之人,僅藉其兄身前之名,怎能得到這許多兵與糧。這兵與糧怕與這廬江周氏又頗多掛礙。可這便讓我不解了,這周氏三代之內便有二人位列三公,其族之盛,於天下之間都難再尋出幾家來,鈴雖鄙,也曾聞其子弟出遊,動輒以百乘計,門第之高,尋常人想進門參拜亦不得。如此顯赫望族怎麼和這草寇攤上了關係,怕是有些問題。」銀鈴緊鎖眉頭,顯然一時想不出來為何。

「這各條要道隘口,從北向南,從南向北,從西往東,就那麼十幾條要道,幾個必經之地,我讓他們全看上了。要說江上來回檢索,以作警戒,更是你早定下的主意,這……」

「啊!」我喊出來了,確實有些忍不住,開始我居然沒有想到這一茬,只當是以前土匪又鬧起來了。

「噢……」岳父察覺了我的變化,但是臉上沒有半分驚訝或者疑惑,卻有了一分笑意。

「咦……」銀鈴更是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若有所思。

「海上!」我們夫妻兩個人同時說道。

她還在繼續想時,我已經忍不住開始將這其中可能一一道來:「有人想染指江東之地了!這一千人,和支持這些人的糧草都是從海上運過來的,再過幾日,只怕是人要更多了。他們說糧草匱乏而進山,無非是一個幌子而已。讓我們的人認為他們示弱,暫時對他們放鬆警惕,或者更有可能是要引誘我們去進剿,卻暗地裡從海上調集更多的人,從背後以亂軍名義攻擊我們,讓我們腹背受敵,於不利處,只得退去。然後,待之亂軍事態一大,他們便『不得已』帶了個幾千兵馬來平亂,到時,這些所謂叛軍,都會倒戈相向,他軍兵勢立刻大盛,再頒一表所謂『上懷仁德以安民心,余自不敢擅離貽縱亂情』。自可一舉拿了江東,真是兵不血刃,獨取江東千里沃野。好!這計厲害。」我說完都不免點頭示意,這計謀當真沒什麼缺陷,而且讓我開了眼界的是兵力居然可以這麼詭秘地調度。

「那你認為是誰的計策?」

「稟岳父大人,此種能染指的必是有水軍之人,有水軍者,必臨水也。此不外乎青州袁紹,揚州朱俊,幽州公孫瓚。公孫伯圭之遼東,袁本初之東萊雖臨滄海,然一則離江東太遠,勞師動眾,糧草難濟,況分兵兩處,一旦戰事一開,南北已然先被切成兩段而不能相顧。能如此容易過來而且可能想過來的,必是揚州朱俊。且跨江而擁千里之地,兩地而合,無論敵從何來,皆可攻可守,此誠大利也,朝中重臣,與周家有來往,自是常理。」我信心十足地說。

「銀鈴,你說呢?」岳父聽完我的話,只點點頭,不置可否,直接問起銀鈴來。

「稟父親,子睿的說法雖是正理,只是有許多細微末節之處有些疏漏,可能會帶來些問題。」銀鈴有些猶豫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和我說,不好意思,老公,只是這次必須得說,那我當然得讓她說了,因為我也想知道到底還有什麼地方有問題:「夫君,這江北之人為什麼不能直接來?只因我們這裡剛平完亂,一切平靜。所以,這裡需要有些亂事方有可趁之機。為什麼要借用嚴百虎的弟弟作這首領?因為,如果是嚴輿起亂,那便是我們以前的平亂尚未完畢,便是我們沒做完本該做的事情,我們有平亂不力之嫌。如果是其他人動亂,便是需要我們繼續平亂,卻沒了我們瀆職之過,所以需要造成我們到現在還沒有將亂事完全平定的樣子,這欲來之人才好有借口。夫君再想想,為什麼會扯進周家的人?我想不清楚,或許是希望我們不敢亂動,因為周家人和上面關礙很大。只是這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個欲來之人還真是朱俊,便有些怪了。除非是朱俊真的犯糊塗了,可他手下策士豈會一起發昏。或者他們認定我們不敢動,此亂如果被他們平了,那很可能就算周昕是安插在嚴輿旁邊等著殺他立功的內應,甚至可能算作一件功績報上去,故而可以這樣。但此亂如果被我們平了,周家難免要被牽連,就算我們放個人情不管他。這周家也肯定要怪朱俊的,無故讓他們家進來在這死水之中扯了一桿破帆,自己動也動不了,卻白白被人指戳,豈不大謬。且他想想也能明白真要指望我們不動,實在沒什麼可能;但如果說他是想大賭一次,銀鈴亦難相信,朱俊也是天下聞名的統兵上將,與皇甫將軍都以謹慎穩重見長,他似乎不可能會如此輕率,極有可能是其親信挑唆,然後私下安排諸般種種,朱俊將軍卻不明實情才有現在這番情況。夫君需多想想……單說這周昕,我猜八成本是周家念僚友之情派去朱俊手下做官的,然後便沒想攤上這番事情……只是如果不是朱俊主謀,那麼必然無論這事成與不成……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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