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桃夭

空蕩蕩的石頭天台上,此刻便只有我和她。不知怎的,我連氣都喘得大了許多,手卻有些不知道放在哪裡,只顧自己握緊放開;而她竟流出淚來,讓我更加不知所措,只能將手在前面憑空揮了揮,似乎要說別哭,又似乎是要擁她入懷。

以前要是這種情況,應該是我過去到她身邊,唯一不同的是疾走還是慢慢走過去;然後或許是就這樣看著她,然後相擁入懷。但今天事情有所不同,她忽然破涕為笑,長出一口氣,對著我張開雙臂,就這樣向我跑了過來。

我也張開臂膀,卻有些緊張,但是很快便被一種難以言明的激動所感染,但我沒有動,直到她撲上了我的肩膀,我才忽然順著她的衝勁笑著抱著她就這樣轉了起來。

我第一次這樣的笑,完全沒有任何拘束,完全沒有任何想法,全身心陷入一種不能自拔的愉悅之中,如果非要用一個詞的話,應該用肆意狂笑吧。這一番幾乎把她甩飛了起來,雖是發自心底的歡喜,這會兒反倒讓她又有些不適應了。

「啊,子睿,不要,我頭暈了。」她閉上了眼睛,讓我忍不住去吻了她一口,忽然感到有什麼東西掉落空中,似乎遠遠飛出,很快消失在這石頭台階之下。這才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什麼錯誤。

「銀鈴,你什麼東西好像被我甩掉……啊喲,不好,好像我也……暈了。」我抱著她剛停下,便已然感到腳下石頭顛簸不停,似乎就要翻轉似的,就這樣歪歪扭扭走了幾步,生怕就這樣不能自己地走下懸崖,當下帶著肩頭的她一屁股坐下,這種暈的感覺當真新奇,看來這麼轉圈當真有些意思。不過,如果當時偏巧地震,或許也可以解釋,畢竟,自光武中興這近一百多年來,天下大震怕有二十餘次,否則也不用勞煩平子大爺琢磨出個地動儀來了。閑話暫且莫提,只這一來,卻還驚得她啊了一聲,摟著我的脖子的手還加緊了些,讓我倒當真覺著此法不錯。然後我便看著她的眼睛,忽然眼睛做失神狀,很是肉麻的說了一句:「哎呀,我醉了。」然後整個身體也倒了下去作暈倒狀,樂得她趴在身上只用小拳頭槌我胸口。

她總算停手後,折騰了這一大會兒的我也喘個不停了;但還是笑著看著她,用手幫她捋了捋額前的碎發。她則趴在我身上眼睛默默地盯著我,小爪子還很不老實地拽拽我的鬍子,努力保持冷靜的面孔,卻終於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剛才是什麼東西?」我還是想起了剛才的東西。

「好像是……」她回頭看看:「果然是草鞋,沒關係,本來也快穿爛了,回去很快便能再打編一個。」言畢,竟就轉身坐在我肚子上,把另一隻也摘下,遠遠扔出了山崖,接著很是愜意地又趴了上來,就是看著我,然後和我一起笑了起來。

「顯然,為夫必須把你抱上去了,小壞蛋。」看著懷中咯咯地笑個不停,我故意作出很是不滿的表情。

「是啊!」她倒不客氣,讓我情不自禁地上去,親了她一口。

「這一路不輕鬆吧?」

「走了快兩個月了,我還是騎馬的,本來可能還快些,沒辦法,忽然趕上半個多月的雨,我的天,這半個月,每天前進個五十里就很不錯了,那段時間讓我真的很夠嗆。」

「梅雨么?不過可能比正常稍早了幾日,不過前面大半月之內,正是穗子飽實之時,倒確實需要雨水,要是埂壟乾裂,這年收成便沒幾成了。」伊人笑著,只是後面幾句講述農田情況的時候注意力顯已經是在翻看我的衣領了,一邊隨口有些漫不經心的說,一邊在胸口脖頸邊趴下聞了聞,然後先自抑制不住笑地說:「我看你霉了沒有,看來還好。」

「還沒有,只是如再見不到你,眼睛恐就要霉了。」我輕輕地在她貼近我的耳朵邊說。

「討厭。」她故作嗔怒,卻帶著笑。

這般我們便對視了片刻,直到我覺得應該換個地方如此。

「好像在這個地方我們這樣不是太好,下面還有你一隊侄子還加一個表舅。」看著她眼中只剩了我,我覺得還明白我們所處位置的自己有必要提醒前面這個顯已完全忘記一切的少女。

「噢,孔明怎麼樣了?高了么?」銀鈴忽然急切地問了起來,我都有些嫉妒這個小東西了。

「高沒看出來,倒是又胖了些。」我努力回憶了一下,將孔明小胖墩的身體盡量擠進自己腦海里測量了一番。

「定是郭姐姐的飯菜太好吃了,但也不能讓孔明吃那麼多,回去我需好好看顧一下。」顯然銀鈴腦海里應該已經出現了一頭小豬,所以她有了些緊迫感,但是我的緊迫感和她不一樣。

「銀鈴,先別考慮小孔明的吃飯問題,先考慮我們……的問題吧。」我想到了纏綿悱惻這個詞,但是沒有這個膽量,而且也太直接了些,雖說我臉皮厚,但還沒有到那種程度,而且需要考慮有些人的道貌岸然,我一直認為我的道貌岸然就是從她那裡學來的。

「呵呵,那你抱我上去啊!」應該說銀鈴在越人中待了這許多時間,竟再也在沒有什麼羞澀,這讓我也不用那麼拘束了。所以,我貼著她的耳朵說出那一個詞。事實證明,結果和我想像得也一模一樣,雖然這個人臉色通紅,充滿幸福,還作害羞狀,但我還是挨了好幾記小拳頭。

整個人坐起,朝下看看,看到一幫人已經近了很多,不過這些人只顧低著頭,彷彿想表示自己什麼都沒看見。轉過頭來,才發覺懷中此人也是有些顧忌的,她也朝下看看。忽然注意到我在看她,才轉過臉來,沖我傻笑,然後兩隻手自己就抱了上來搭住了我的肩膀,沖我點點頭。

「慢些站,你個高,師娘和我說過,你站得慢一些……唉……也不用這麼慢啊……嗬嗬,小笨蛋。」伊人今日與往日有些不同,我說不出來,這份豪爽我似乎也碰過,這份溫柔我曾一直享受著,但就是今日總感覺有些奇怪,卻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山間無雲,只遠處的山邊似有些雲霧籠罩,讓山與天彌合在了一起。忽然讓我感覺似乎整個山都是在一個巨大的蔚藍罩子中一般。

山路上還抱著一個人,確實有些吃力,不過幸得這段山路不長,但也還是讓我在抱著她站在那屋子前面以後,氣喘吁吁,而且手臂都有些酸了。一站住後,身上便立刻感覺躁熱得厲害,有些想把衣服全脫掉,背後也不自覺的全濕透了,濕漉漉貼在身上,很不舒服。不過臉上卻沒有什麼汗,因為懷中一個關切的人一直想讓我歇歇,只是我嘴硬不肯鬆手,她也只能由著我,替我擦去頭上的汗了。

「你身體好象不如以前好了,很累吧?」言語中沒有任何責怪,臉上全是心疼,讓心裡感覺甜甜的我又來了精神,騰不出手,便用臉去推那竹門了,推開時,便覺得門縫中吹來的風讓自己很是愜意,正自舒適不已之中,忽然感覺動作如此熟悉,竟又有了一絲歉然。

「銀鈴,我已娶郭佩了。」我在竹席的地面上放下還在她,將門闔上,沒有顧得上喘息,直接看著她的眼睛對她說,「我來便是要再娶你,此事已與她說好。」

她臉上的笑容也慢慢褪去,最後眼睛看著我,臉儘力拉了一下,「我知道啊,這是你應該的。我不怪你啊,也許郭佩姐姐會怪你,也會怪我,我們以後得好好對郭姐姐才是,現在別講的這麼沉重的好么?」她手捧著我的臉,有些想好好看我的樣子,左右來回看著。我忽然有些不祥的預感。雖然幾個窗口來回穿過的山風讓屋內很是涼爽舒適,但我的背後卻又出了一些難消的冷汗。

片刻後,我聽到後面那幫表侄子加一個表舅的腳步聲——慢慢而上而過而逝的腳步聲,我有些擔心他們進來——或者敲門——但最終一個人都沒有,而前面的伊人便就在席上,一直靜靜地看著我,讓我逐漸有種感動,漸漸便要變成衝動。

忽然,也就是後面的山道上全無聲息的後不久,前面的人嘟起嘴,緊接著手就伸過來揪我的耳朵。我自不敢稍動,知道這個人的真面目的另一面要開始展現了,下面的日子就要不太好過了。

「過來過來,給我在這坐下!」她毫不手軟地牽著我的耳朵便把我隨意提溜著走到窗邊。

「輕點,輕點,銀鈴,老公知道你要發火,但是我也沒有辦法的。」

「快說,怎麼這麼長時間才來?」銀鈴忽然由一個只是穿著越人衣服沾染著一點夷族氣息的小丫頭徹底變成徹底蠻女了,「哼,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這一番可就說得久了,其中耳朵上的手勁時輕時重,直到講到明孜一戰才放下;我講完那日早上在屍堆中醒來,她便也再也不讓我說下去,因為她不想讓我再說了。

莫要認為這關過得容易,我講完的時候日頭已經西斜到屋內一片金光燦爛,隨這溫柔的夕陽餘輝而來的一陣本非常寫意飄逸的風,可我卻並不感覺非常舒適。中間只因她的手酸換過手的次數有十幾次,而我卻只有兩隻耳朵,只能一直讓她交替慢慢揪了。我懷疑此刻自己的兩隻耳朵又大了不少。我的耳垂本來就很大,對此我就一直認為是她從小批我時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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