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零九章 零陵之戰

前面乍一看上去似乎是一片平坦的草地,但只要看著這些人忽隱忽現,忽高忽低便知道其實並非如此。但如果是這樣,那個什麼盤龍洞主為何不騎匹馬來,怎麼也比這四馬馬車舒服百倍。不過看著車上還張著面不知何意的大旗,想想也就有些明白了,這樣能保證這面旗一直穩定準確地跟著他身後幾尺處,至少在車子還沒散架的時候。

其時我已經能看清這些南蠻野人了。當然我只能心中這麼說,當著兄弟的面,我總不好表現自己大漢人的思想太嚴重。想想雖總覺得自己雖然和異族人處得很好,從不看低別人,而且打心眼裡喜歡這些豪爽率直的異族人,甚至以此自誇自己胸襟如何,但自己還是覺得有種自然而然地將自己抬至高人一等的境界。心中想想這和貶低別人其實也沒啥區別。

想想真的好久不打仗了,一邊手裡婆娑一下那槍,有些不放心地摸了摸那槍上看著可愛卻其實不那麼可愛的毛皮穗子,一邊開始認真注意今天的敵人,就這樣又過了一會兒我才完全靜下心來。

這是一群穿著很是粗鄙的野人,我一向不以穿著來看高或看低人,可能是因為我穿著就是那種隨便到家的人,但我還是對他們的穿著很是有些不滿意。挺壯實的大男人穿的和女子一般花里胡哨,頭髮上還什麼都別上,花樣之多看都看不過來。

他們拿著的武器也是品種繁多,不過來得倒很是兇猛彪悍,只管揮舞著傢伙打著唿哨就衝過來的,倒也挺能嚇唬人的,至少我們漢人士兵中有些人覺得這樣,看著前面稍露怯色。不過看到我看了他們後,他們多數人便對我笑笑,立刻腰也就直了,精神也好了起來,面色更是輕鬆了很多,我也就笑笑轉了過來,感覺自己很受鼓舞。

中間一人站在那輛車上,也是這般五顏六色,饒是我眼睛好辨認了半天才發現此人腦袋上竟拴著一個葫蘆。正在我胡思亂想這些穿著含義之時,馬車忽然停下,便在前面一個矮坡的最高處定住,隨即此人一揮手中大斧,只聽一陣號響,後面蠻子趕緊過來在他身邊分成左右兩隊,將其護於陣中,只留中間一條略闊之道供其驅車前行,各自分成排列好,漸漸有了些眉目,只是稍顯雜亂,不能分辨清楚是五排或六排抑或一段五排一段六排,他們就在坡上撒開陣勢,這一來每隊也有個好幾百尺寬,顯得很多,要說這架勢換怍我們誰都不會,因為誰也丟不起這人,換怍他們倒可以說還說得過去,而且還覺得難為他們了。心道是不是我又開始看不起別人,有妄自尊大之嫌。

那時,孟節拍馬以出,我稍加思索,也跟著他出來,但只在他身後幾尺,不超前半步,心道:此是畢竟是他家之事,我只需保全兄弟周全即可。

隨即,孟節開始喊話,自此下面我一句不懂,比他與眾人喊話之音又有不同。便只知道孟節說了五段話,一段比一段短,一段比一段氣憤,後面士兵似也被這些話所激勵,摩拳擦掌;那人卻只回了四段話,段段長度一致,一段比一段顯得無聊之極,他的人倒沒什麼反應,有人竊竊私語,有人甚至坐下來休息,想是一路山路奔襲而來,征途疲憊,不顧如此樣子,其勢已餒,不足懼了。

最後孟節說完了,那人也不說什麼,只管招手,以示挑釁。

※※※

如果不是孟節和我言道還要和他說這些話,怕是誤會。我早在他們剛停下來列隊甚至有人開始休息的時候,就下令弓弩手趨前一射,待得陣型再混亂些,我們人呼啦啦這麼一衝,憑著人數上的優勢,加之以逸待勞,琢磨這仗也就輕鬆拿下了,雖然顯得粗魯沒什麼精妙策劃,但也是卻敵之正道,符合兵法之規範。結果這費了老半天勁,不還是打么?還讓他們得了喘息的時間,不過從另一方面講,遠來之人銳氣正盛,此刻少頓,待得此勁一墮,也是好事。結果想想兩邊都有利,只能取其重者了。

當然,現在終究還是打了,在眾目睽睽之下,那盤龍洞主竟命人從馬車上解下一馬,還有一人在旁也解下一馬,二人皆持各自兵刃,上馬來之陣前幾十步,隨即有人登車吹號,對面這些人立刻開始大聲呼喊起來,以示搦戰。我心中對此的形容只有一句話:這幹人等真是土得掉渣。

不過我們這邊也好不到哪去,那長得龍飛鳳舞之將主動請戰,我問詢兄弟意思,他便與我說,不便由我們出戰,隨即問詢族人何人可上前擒下二賊,南人中多有勇士,即刻有人上去,不過此人竟私下告訴我即使我手下此將出去,別人決計感覺不出他是漢人,倒可能覺得和山上野人頗似。對此我只能表示無奈,不好接受他對我麾下這般笑話,也不好拂了兄弟戰陣上的難得的雅興。不過看他說完此話的氣定神閑,便知此戰他志在一戰立威,此刻正是信心百倍。

不過緊接下來的場面上卻不太利於我的兄弟,那盤龍洞主的副手雖扎了一支槍在身上死在了中間草地上,但兄弟手下卻已有四人與他躺在了一起,那個盤龍洞主確實有點邪門,只見他總能飛快地綽住對方武器,隨即一斧劈去,便了結一條性命,對面也一時歡呼雷動,長久不息。

兄弟的臉上已經有些驚疑之色,我上前問詢,他低聲與我言道:「曾多聞人言,盤龍洞之中多毒蛇,所以,多有人習得以赤手執蛇之技,見其綽人之兵刃,其手之快,眼不及辨,現士氣已落,不宜當之。或可令人速退,以為詐敗,入得城中,利用地形拒之,何如?」

「萬不可如此,氣可鼓,不可泄,現這幾陣已墮吾軍之威,此刻退,恐會一敗塗地,而對方氣勢正盛極,士兵無不一當十,縱多出他一倍,恐亦不能勝。」心中卻想這些人果然是玩蛇的。

「那兄弟以為如何?」

我忽然有些明白過來,我這兄弟絕對是個壞蛋,猜定他是故意這麼說的,以賺我出戰,不過既然是兄弟,我便不能有這般私心。

「待兄弟會他一會。」我擼起寬袖,掖與甲中塞緊。便覺兩肩寬厚壯實不少,而聽得後面有些言語,隨即揮槍至後面,喝令這幫人不要亂說話,免得亂我的心思。

心中念叨了一句,「難道蛇能比老鼠快么?」我便沖了出去,旋即後面喝彩歡呼聲起,一時竟也把對面壓了下去,要說比嗓門我這三千人休息到現在還不讓出聲,早憋出毛病來了,此刻正好讓他們好好發泄一番,我就不信沒你們那些跑了幾十里山路的人嗓門大。

才出去幾十步,忽想到方才想得有些問題:這蛇不是吃老鼠的么,當然是蛇得比老鼠快了,立刻意識到這回是有些麻煩了,應該說麻煩大了,搞不好今天得葬身於此了。

但也就是我了,卻忽然想到一策,自覺得自己要和姜尚一般,竟又怡然自得起來,便又鼓足身上筋力,大喝著沿著山坡沖了下來。一邊也想試試自己的名號管不管用。

「我乃大漢平安風雲侯謝智,盤蛇洞主敢來與我一戰否?」在他前面十丈出停下,高舉長槍,也學著他挑釁起來。

我不知道他大聲地嘰里哇啦了些什麼,不過總之,他總歸還是仗著斧子沖了過來。你來歸你來,我打歸我打,所以稍有接近便一甩槍,一夾馬自他右邊斜刺過去,同時橫槍擦著他掃過。姜太公垂釣,自是願者上鉤。這一回我知他必不會抓——因為他不是左撇子。可我偏就是這樣釣著他。他果然只是揮斧自我槍上只輕著一下即過,旋即撥轉馬頭,自我後轉來,而我已知其要轉至何方,一見他不用全力,便趕緊搶先拔馬頭,再走他右邊轉去。

這蠻子倒有些騎術,見我轉來,再拔馬頭反向旋轉回來,我自覺火候未到,便搶先拍馬先至,用槍尖在他背後虛晃,這廝果然有些著慌,便即先回大斧磕開。其實,槍尖距他尚有三尺。這廝定是想不到有人和他這麼玩,頗有些捉迷藏的感覺,心中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又有些急火攻心。

待得轉過來,我便向左邊遠處勒馬,他看我離他稍遠,斧子虛晃,再拔馬追來。

如是般我二人在陣前,或他追我,或我追他,只因我打心底也不是很想用這招,本來只是要把他弄急,不注意防備時上鉤。但是現在我倒想在這種追逐中找到機會一槍戳翻他了事,便這番,其間武器相斫不過寥寥數次而已,且兩方都沒有用上全力,只為轉向方便。

不過,應該是好久不曾練習了,總覺得一揮起來身上氣血翻騰地快了許多,而且手上也有點生,竟覺得胸口有些緊,片刻後我竟有些累了,暗道:這怎麼可能。

但是,感到累是真實的無法驅遣的,看來還是沒辦法了,只得如此了。不過既下定了決心,我便再無任何猶豫,所以這次我轉過來便毫不猶豫向他左邊轉去,此人也正好轉過來,一見此,雖看不出此刻表情,但我猜他心中必是興奮之極。其時我們之間只有五丈之遠。

他橫起大斧向右,似乎怕我中途逃向右邊,我真想告訴他:「來抓吧,我不會走右邊的。」但我說了他不一定懂,而他懂了,想明白原因,我又不妙了。

只余兩丈之時,我右手掄槍掃過,旋即右手便覺向下一沉,「魚」真的上鉤了!他必是發覺不對,剛抓上便要松,左手中的斧子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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