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零三章 不如歸

我根本來不及想,手自己竟然離開槍去奪戟,沒管這可能不可能。但旋即,那道月光一收,我這才看見呂布臉上慍怒的表情。

「君竟如此見輕於布乎?」雖然小聲,但是我卻能聽得很清楚。旋即,那道月光再由他身後襲來之時,我總算回過神來。

我知道是自己的錯,什麼也不好意思說出來,趕緊架起長槍,便聽得「砰」的一聲,接著便是他急促的問話:「這個力道還能接住么?」

這句話讓我很受傷害,但是我明白這是好意,感覺手上沒有什麼其它感覺,便沖著已遠去的呂布似乎挑釁地大喝道:「好!」

那點將台上也有人在喝彩,而我們則已再錯蹬過去,他還是這一劈,我便聽得一句很耳熟的話,但是這回卻是他說的:「好的,下面錯蹬我上劈一次,再切你一下左肋,再自右橫掃過去。」

可他說的動作可比我當時說得要多得多,我有些不太相信怎麼可能在一趟來去完成他所說的所有動作。

不過這次點將台上的喝彩聲音差點讓我無法聽清他的下一步指揮,因為他不僅很漂亮地完成了所有的動作,還把下一輪次的四個動作告訴我了。

接著我們很是惡劣的在眾朝臣前玩起了遊戲,不過這個遊戲對我來說充滿了緊張和危險。尤其是十幾次錯蹬後,我的手現在確實是完全沒有感覺了,每次我都很自信下一次我肯定支持不住,做好被撂下馬的準備,但每次手都是自為做主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根本沒有管我的感受,有種把我晾在一邊的感覺,很是有些有恃無恐。不過現在的情形我還真是得仰仗它們,所以也只得忍氣吞聲了。

叫好聲要比較場上的廝殺要真實,最起碼不會更假。

當我們覺得有些無聊時,我們同時決定二人勒馬定下來打,這時候已經不需要我們說什麼話了,只要我的手中槍往哪裡防,立刻就會砰的一聲響,間或還有火花四濺。最後我決定一邊和他聊著天,一邊看我的手的肆意胡為。這段期間,我們兩個人還不時來聲大喝顯示我們的賣力廝殺,其實就我確實是很賣力了,連表情都豐富得可以,要是周圍有觀者,也會認為我在拼盡全力,但是呂布較多時候是面無表情,顯然沒有我這般敬業。

日子過得不快也不慢,開始很是難熬,但是手開始自己做事後,我就比較閑了,這段時間,我甚至開始問他一些問題,這讓他有些驚訝,明顯手下力道都增加了。我連忙問他為何忽然如此,他居然說這樣好玩一些。

我不認為這有多好玩,勉力抵住後,再也不敢說話,忽然想到,難道是呂布嫌我煩,以這種方式讓自己一個人清靜清靜。

實在無聊了,我也回擊一下,他似乎沒什麼反應,只是稍微點了一下頭,旋即,我的槍就掄圓了砸,這讓他有些奇怪。不過他覺得這樣防起來簡單些,所以也沒提出反對意見。

※※※

我懷疑皇上也感到厭倦了,就看我們兩個人像打鐵的一樣,你一鎚子我一槌子般地互相亂打,很是無聊和沒有新意,便命人停住了我們兩個。

我們二人馬上互相行禮,我抱槍時,看到自己有些充血的掌心,說不出心裡的感覺。

隨即呂布的人過來,相距五十步時,呂布竟隨手擲出方天畫戟,戟穩穩地橫在空中平飛過去,沒有稍轉,又被那人穩穩接住,而呂布自始至終竟沒有正眼稍微看一下那個人的位置。

看台上又是一陣喝彩,這讓我覺得我應該做些什麼,否則有點對不起自己的好勝心。可是當我把槍桿握好欲擲時,我分明看到了來接應我的那人的慌張,想想此事絕非我所長,便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等他掌好我的馬韁,再客氣的把槍遞給他,然後穩穩下馬。

上前再與奉先兄行禮,執手共上觀台。

叩拜吾皇,言道:「兒臣輔卿平安風雲侯謝智稟父皇陛下,呂奉先將軍高我太多,兒臣遠遠不及,若非將軍手下留情,兒臣必不得全身而退。」

這讓呂布有些措手不及,但一時他也不敢說話。

陛下笑道:「吾兒不必過謙,吾與眾卿見過你們二人爭鬥,似乎不分勝負啊,初時你疲於招架,我也見了,但後來,你與他不是互有攻守么?」

「父皇容稟,奉先將軍必慮及兒臣身份,怕傷著輔政之臣,有礙社稷大事;故而處處手下留情,實在是兒臣不堪,否則,如傷及呂將軍,子睿難辭其咎。請父皇賞賜他吧?」心中暗喜,此事開始大妙。

「這個,以後再說吧?」父皇覺得有些突然,但是還是覺得應該遵照禮儀制度般,很是委婉地拒絕了我的無理要求。

「兒臣戰時就這麼想了,雖然好勝心重,但當時我便覺得此人當拔,還請應允。」

「這朝廷官爵豈是兒戲,待明日早朝再說吧?」皇上明顯表現出不快,便令起駕回宮了。

群臣恭送陛下走後,便告辭紛紛散去。

我轉身面帶愧疚而堅定地與呂布說道:「不能讓君得重用,實子睿之憾,必為君再請。」

他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感謝,但是我沒注意他說什麼,只是不斷讓他別客氣,這時的我想注意董重的表情,卻在當場找不到這老小子了。

回到驛站,先去看看我那小閨女,這幾日在納蘭的照顧下,這小丫頭臉色好了很多。看著她,心便定了不少,心完全靜了下來時,我才去找老師。

老師先是直接默默地遞給我一個小罐子,罐口透出一股香味,我打開罐口便是很沖的味道沖得臉往後仰,不得不趕緊掩鼻。

「這個味道這麼大,能吃嗎?」定睛看了罐中粘稠的泥巴狀東西後,我無法不感到疑惑。

「吃吃,你除了吃,能想點其他事情嗎?別提睡,我要和你說個事情,我和你講的時候你別睡著。這個是你師娘給我帶的,你看你整個手掌,尤其虎口那裡充血腫脹,你就沒感覺么?只管先塗上,好得快。」

老師有點發火的意味,我不敢執拗,趕緊塗上,一遍嘴裡還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地說道:「老師不知要和我說什麼事情,我的手完全麻了,現在還沒什麼感覺,我聞著罐外有股醬香味,所以,覺得那是什麼腌的東西。老師您要對我說什麼事情。」

「我想想還是再問你一次,你非得這麼做么?現在你做的很好,無西涼同心,董重已不為患,後宮之中,何皇后比你想像得厲害。」老師的語氣恢複了平靜,只是臉上依然帶著慍怒的表情。

「是的。」看著老師的樣子,有些心虛,也沒注意他說的那一大串理由是什麼,只是儘力平靜地說出我的想法。

「你要這麼做,你的損失太大了。雖然我們明白,皇上明白,但是你要回來,就很不方便了。我們可以騙那些逆賊,但是我們不能讓皇上以聖旨騙全天下的朝臣,就是說,那一下子,你就是……」老師的手懸在半空,轉了兩圈,放不下來。

「學生明白,但老師教我以天下公義為先,結黨營私,天理不容,好不容易能讓天下安定,百姓安樂,賢能輔政。此時節,我絕不容這種場面又被新的外戚所壞。此計狠,必讓這幫人現形出來,一舉成擒,便教無人再敢如此。」我挺直身體,雖然臉上有些發麻,我知道這事情有點大,恐怕真的有麻煩,但是越說越激動,越激動我就越堅定,而且既然我已經決定,我絕沒有中途結束的想法。

「但你也不需要讓自己去做這種事情。」老師有些手足無措,用手不斷敲擊案面。

「但你讓誰做?除了我,還能讓誰?誰有這樣的條件,誰有這樣的性格,這一切我做不會讓人懷疑,現在所有朝臣都知道我是怎樣的人,讓我來吧。」我帶上了笑,覺得越說越有底,老師沒看我,只是聽完我的話,嘆了一口氣。

整個場面僵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老師搓著雙手,不無可惜地說:「難得由於特殊情況,皇上的好惡觀感比較純良,而偏巧是因為救駕你才與陛下相識,所以,天真爽直的你與他很是相得,你也看得出來,他很信任你,這般好的機遇,天下多少人想得亦不能得,你明白么?」

「學生明白!」

「眾多學生中我最看重你,你可知為何?」老師覺得我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便繼續說道。

「學生不知怎麼說。」

「便是你這心地,較眾人更為乾淨,許是銀鈴那時也是孩子,她教你教得好,以至你的心中從沒什麼被髒的東西沾染。但這隻能是我喜歡你,偏愛你的理由,但不是我處處提拔你,關照你的原因,知道么?」

「學生不敢妄猜。」

「因為你的天賦和才華是這個時候的天下最需要的!」

我當時心中的想法竟是得意,但還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所以我傻笑了出來,撓了撓後腦勺,卻沒有回答。

「你能定大事,而且一旦定下來,就絕不會有絲毫猶豫;你能聽進別人的話,哪怕是惡毒的攻訐;你能取得最多人的支持,因為他們知道你值得信任。最好的就是最危急時刻你的應變,你本來跟個木頭似的腦袋就開始像人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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