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零一章 混沌

中平三年正月十七的傍晚,西北風忽然大了起來,昏暗的天空隨即陰雲密布,緊接著便下起了一場小雨,一時間天地便混於一片灰濛濛中。

「外面下雨了?」屋內稍微靜了靜,兩個少年男女傾聽了外面的聲音確信了後,互相對視一笑,才算從剛才的激戰中休整出來。

「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好?別人會說閑話的。」雖然話語中有些擔心,但是我依然緊緊抱著她。剛才一役,我成功突破敵人陣地,現在已經全軍安然撤離,不過戰場尚未打掃,此刻正在就戰後事務進行一些實質性的商榷。

「我都被勒令當豬了,我怎麼知道?」懷中的人在故意裝傻,所以依舊笑意盎然,眉目間看不到一絲陰雲。

既然她都這樣了,那麼我必然陽光燦爛起來。

「你以前有沒有和人那個?」她小心地問,語句的速度足夠讓耐性聽著的我的脾氣在肚子里發完消化掉。

「又是一句混賬話,看來不好好罰你不行了。」隨即投入後備兵力,繼續攻擊,心道這番一定讓你簽訂城下之盟不可。

晚飯席上,我們這般還是先入席的,老師他們似還在後面商討什麼,子玉兄也沒出現,只有那一對去找北牆的人隨後出現。

我確信有人在偷看我們,因為我抱銀鈴進去時,她讓我關上門,卻不讓我用手腳,我只得用臉去關門,那時就發現那邊門後有人影。

所以他們問我們,我們都不感到奇怪,但是我相信他們都會奇怪。

「你們什麼都沒做么?」周玉瞪大了眼睛,完全不能相信。

「你這句話問得當真猥瑣,確實什麼都沒做。你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我是這般無禮之人么。」我很是不屑地回答。

銀鈴笑得很怪,但是她也睜著大大的眼睛點頭表示完全同意我的話。

「你們也不見得多有禮,那你們在屋裡幹什麼了?」李真決定從他夫人的背後跳出來。

「象小時候那樣——打架,不過有些變化。」銀鈴很是寫意地插嘴說道,她似乎有些疲勞,說的時候還稍微整整鬢角的一絲亂髮,而我也趕緊上去幫幫忙,免得浪費這個堂而皇之揩油的機會。

「什麼變化?」二人齊問。

「最初,我只用一隻手,他手腳並用,可以很輕鬆把他碼得平平的;」銀鈴忽然和個八歲孩子似的天真地回答,「但並不是因為我去按他,是因為他自己站不穩,卻要過來拳打腳踢,結果經常自己打著轉轉然後就立足不穩摔倒下去了。等他能站穩了,就只准他用雙手,我還是單手,雖然費力些,還是能把他毛給理順了。」兩個少年笑得已經沒有地方呆了,三位長輩要是看見,必然會罵他們沒有規矩。而被這兩個毫無形象的人所挑動,銀鈴開始有些有恃無恐地放肆起來,「再接著,他兩隻手,我必須手足並用,只能稍微占點便宜;而現在我全力以赴,他只准用右手,都需要全力抵禦才能防住這匹……」

她忽然捂嘴,轉過頭看著我,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個量詞用得實在不怎麼樣!」我面無表情地說。

三個長輩終於出來了,我本來以為就我和銀鈴的樣子稍微有些狼狽,沒想到這三個人也是剛剛做過什麼大事情一般衣衫不整。

我忽然有了個很齷齪的想法,但是三叔一見我的面部表情,就叫我打住,說他們絕沒去碰那些小婢。

我很驚訝,我問為何他知道我在想這個,他們先是過來一人給我腦袋一下,然後才坐下。

「胡思亂想,你以為我們是這種人么?想也不行!我們打架來著,你老師打我和你三叔。」

「你們也打架?你們知道子睿大哥銀鈴姐姐他們在幹什麼嗎?」周玉顯然又抓不住剛才這句話的重點。

「老師,您沒事吧?」李真這才是重點,與此同時,那邊對周玉的問話也有了回應。

「我們早知道了,他們也在打架。」三叔立刻明白說漏了嘴,所以剛說完就拿著旁邊子玉的墊子擋住了師父腰間的偷襲,讓我不禁由衷讚歎三叔手快。

「我沒事情,要有事?也是他們有事。」其實就老師喘得厲害。

「你們怎麼知道的?」銀鈴還有些不明白怎麼回事,日後我認為這段對話清晰地表現了兩代人之間的代溝,他們的興趣完全不同,就這樣飯桌上同時有兩個議題在討論,所以總有兩三個人在同時說話,而我對兩個問題都感興趣,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自己很成熟了,但是光聽著同時由兩個人說的兩句話就覺得很亂,更別說想好回話再插嘴了。

「你別聽他的,他揮了半天笤帚,差點自己閃了腰,還不准我和你們三叔逃開院子。我們不能還手就只能躲了,當然要累些。」

「當然,我們在門口聽到裡面那麼大響動,要是那種事情,不該是那樣的響動。他們的聲音完全不是圓房的聲音,倒似採花賊……啊……那個……未遂,盪……啊……那個……故意推脫的那種聲音。」兩個人同時給兩個問題作解答,居然絲毫不被其他人影響。

「三叔你的玩笑開得真不怎麼樣!」我和銀鈴同時紅了臉。

「我當然知道。」三叔的聲音顯得很急。因為師父和老師同時在攻擊他,所以那個墊子也很忙。

「嗯?子玉呢?」墊子停下來的時候,卻發現本來在這墊子上的人一直沒有出現,而兩個話題也在此刻終於集中到了一個同樣的地方。

「應該在想那夜的女孩吧?」商討片刻,我們得出一致的結論。

「應該幫子玉兄找到那個女孩,那個女孩有誰認識?」師父很是通情達理。

「應該是大官家的女子,」李真作為整個案件的目擊者,他有很充分的理由表達自己的見解:「但是那家的小姐可以甩開侍女自己一人晃蕩,難道是……」

「誰?」

「女飛賊!」一字一字地吐出來,但是這是個很沒有新意和創造力,但很有意思的一個答案。

「什麼女飛賊?」子玉兄懵懵懂懂進來,顯然不知道我們正在拿他做談資。

「子玉,下午你在幹什麼?」老師笑著問,顯然他也很有興趣。

「睡覺啊!」他還打了個哈欠以示佐證,整個動作非常的自然,沒有任何做作。

這下大家似乎全都失望了,甚至有人私下罵他沒有心肝。而他再問我們怎麼了的時候,我們都說吃飯吃飯,不要啰嗦。雖然事情似乎是這麼解決了,大家也都吃起了飯,但子玉卻在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這是銀鈴在桌下拉我的衣襟,偷偷指給我看的。

吃完飯,雨稍停,我就決定拉著我未來的夫人出去走走,她也沒有任何反對意見,大家更沒有。所以很快地我們就縱馬在街上了。

我們去了太學,因為我們確信那裡空,而且銀鈴提議我們學著子玉的奇遇,再表現一下這段愛情,我更有興趣,尤其是最後那一抱這個動作可以乘機做些題外話。卻沒想在那裡逮住了另外一對談情說愛的人,他們從下雨開始就一直在這裡。

英雄果然難過美人關,很多街上說唱中的故事告訴了我們這一點,而今天又能由真人證明一次。不過琪姐姐拉著我告訴我,孟德兄的文采太好了,恐怕比我還要好。我就覺得很奇怪了,這文采上找我比是不是選的參照物水準太低了些,琪姐姐是不是把我當誰了。

透過大才子孟德兄的一通侃侃而談我還知道一個典故,二十年前年京兆尹中有祁氏二女為孿生姐妹,皆為絕色,很多文人雅士為他們作賦,贊其美貌,最後她們分別嫁給申公一門兩個兄弟。琪姐聽到了似乎自己都長了見識,還讚歎說原來母親和伯母年輕時那麼有名。

姐姐顯然有這種優良的血脈延續,而我就要糟糕些,反正我的生身父親的傳聞中,從來沒有說過他很英俊,或者他夫人很美的話語。

我也才知道原來母親當年是這樣聞名的大美人,雖然現在還能看出來那模子,可現在她是比她的年紀顯得衰老了很多,尤其是聲音更是衰老得厲害。

忽然想到,恩公的夫人怎麼沒看到,恩公家還有什麼人么?我似乎該找個機會問一下父親。

孟德兄終於知道時間太遲了,便對我們告辭說要離開。我立刻冷冷地說,「你最起碼把我姐姐護送回家吧?」

孟德兄腦袋很快,立刻到銀鈴那邊請銀鈴隨他走,等我趕緊加了一句是琪姐姐時,他才笑著優雅地邀請琪姐隨他一同出發。

琪姐的劍鞘給了我腿上一下,但是她走時還是回頭沖我笑了笑。

「才發現,琪姐姐這麼漂亮。」他們剛走,我看著銀鈴笑著說道。

我知道我犯忌諱了,因為我忘了銀鈴不知什麼時候忽然開始小心眼起來,而且很是厲害,她一扭頭就走開了。

這番讓我又花了好大一番口舌才把她哄開心,但是她還是要我對天發誓保證沒有騙她,賭咒發誓的內容是以前沒有和任何女人有過那種事情。我立刻問她所說「那種事情」的定義,她羞紅了臉說不出來。最後實在沒話說,又埋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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