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尋妻

身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熱起來了,臉頰上甚至感到有些燙,雪花片片打在臉龐上都覺得清涼舒服了不少。整個身體也感覺有些活絡異常,手也閑不住地在空無一人但絕不孤寂無聲的大街上揮舞起天狼來,狼牙破空發出的呼嘯聲,在這深夜單調的竹子破裂聲中顯得非常悅耳。不時有人打開窗戶看看,而我則在不斷的拜年中,讓他們今夜放心大睡,自詡有我和天狼在,便沒什麼妖魔鬼怪敢出來。不過在雪光中,天狼的周圍隨著我呵出的熱氣竟隱隱映出一圈光暈,最後我似乎也成了周圍窗口中不斷出現的發著驚嘆的觀者中的一員了。

當然世事都有陰陽兩面,不過由於不好的那一面的反應,我知道這些癥狀的起因:定是那高麗參太帶勁了。而不好的那面就是那活兒在馬鞍上杵得很不舒服,讓我換了很多方式都沒折騰好,只得催馬快點向前,希望快點到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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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衛戍所時,忽然感到很是生疏,我好像來過這裡次數真的很少,才想起來我只作了一天的真正城守。不過很多人都認識我,而且老師的命令也早到了,還好,他們對我的到來倒都顯得很是興奮。

他們正在吃東西,再等半個時辰,快要過年時,我們就需要出動了。而現在外面只是往常的巡防人手在例行公事。

他們多是塞著一嘴東西,嘟囔著說有我,今夜絕對沒問題。許多人甚至摩拳擦掌,要求趕緊出發,把那些人替回來。

不過,關於帶隊問題的時候,他們產生了分歧,爭執不下,最後決定難題上交:「您帶哪隊?」

這是個不好抉擇的問題,必須公平無私,雖然我想不出什麼私處。他們都覺得跟著在眾人圍觀下那奇怪的光暈愈發清晰的天狼是很不錯的選擇。

最後我的決定是:我一個人單獨算一路,每個時辰繞城一圈,與八隊巡防隊各碰面一次,每次碰面他們都彙報當時的情況給我,如果出現緊急情況立刻來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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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夜和散步差不多,只是時間上有些對不上趟,鑒於目前身體情況,我沒打算騎馬。只是拉著它,掛著天狼,在襄陽大街上溜達,所做的無非不時和守歲的街坊打招呼。

獨行的最大好處是可以假公濟私,趁著巡夜,正好到各熟人家好好拜個年,順便道個別,就說新年得去皇上賜的父親那裡報個道。

當襄陽鼓樓的大鐘十二個月來再次敲響,我知道我真的十八歲了。不過實話講,沒什麼可以興奮的,當然如果夫人在身邊就不同了,只是現在她在幾百里之外。

過了年就得拜年,顯然獨行的好處立刻顯現出來,趁著四下無人我竄進了州牧府中,那個草堂旁的茅屋聽說被大雪壓塌了,幸好當時老師在辦公,兩個公子在外打雪仗,才沒出什麼事情,後來老師就住進了州牧府。

門旁邊守衛的人在裡面的廊下圍著火爐喝著酒,和我打了聲招呼,就繼續喝了。

老師看見我只顧著笑,不過最後還是收住了聲,祝我明年完成婚事,早得貴子。

讓我一下子臊紅了臉,和老師說了明天的出發事宜,我覺得還是獨自上路為好,畢竟我的目的不是朝會,而是尋妻。然後師娘的出現讓我很是驚訝了一會,師娘告訴我,她才趕回來的,仔細問了我現在的身體情況,我也問了一些那邊的情況。結果拖的時間長了些,讓老師想起我應該巡夜,趁老師還沒找出罵我的詞,我趕緊拉著馬一溜小跑溜了。

師父就要好得多,只見他一身短打扮出來笑臉迎我。我還以為他要顯示自己還和小年輕一樣,其實老師兄弟三人中就數師父最顯老。不過就在我分神嘲笑師父時,卻被師父忽然抱了我的腰一個大跟頭摔在了雪地上。後來才知道師父守歲無事與女婿談論,結果說起角抵,兩個人好戰分子一點不含糊,互相說不服對方就真的比划起來。結果,先是師父給了輕一個「背口袋」;而輕也抱了他的腰從身前向後背摔了師父一跟頭。師父覺得這個動作挺有意思,就拿毫無防備的我試了一下;輕也出來歡迎我,看見我被摔在雪地中,覺得很是奇怪,有些想責問他岳父無理的念頭,逢著這大過年的,而且這跤摔得不重,我當然說沒事沒事,應該的應該的。畢竟他是我的師父,師父那我開練一下新招,也沒什麼可以指責的,而且這一下子我也覺得學了一手。不過沒想到輕可能是聽到了應該的這個詞,想都不想,沒有絲毫猶豫,本是過來扶我的手,忽然就變成抓著我的手就給我來了一個很規範的大背挎,就把我像個米袋子一樣攤在雪中了。師父那下子還是把握了分寸,這個斯巴達人真是很賣力地給我一下子,還興奮地告訴師父這種摔法比較帶勁。師父這下著急了,狠狠給了他的斯巴達女婿後腦勺上一大下子,就趕緊來扶我。我還算是皮糙肉厚,這兩下確實沒讓我怎麼樣,但是我可沒有打算讓他們再給我一下子。所以,為了免得總覺得有些狡猾的老師和傻乎乎的輕再給我幾下子,我連滾帶爬地起來,儘力躲開他們不知何意的手。在他們步步緊逼之中,說了一段吉祥話,就趕緊溜之大吉了,其間還滑了一個跟頭,但是總算沒讓他們再碰著我。只是最後沒見著三叔他們有些可惜,只是我一時鼓不起勇氣再回去了。

子實、子玉等人的家也在這趟巡夜之中轉了個遍。一年到頭,就這晚上說的都是人話,平時真的很難說我們說的都是什麼東西。

這繞城的第一圈的中途遇上了三隊巡邏士兵,情況彙報都是正常。只是碰面次數與我最初的想法有些對不上,想來也是,碰面怎麼可能像我想得那麼理想?因為走岔的可能性極大,尤其是我到處亂串門使走岔的機會大增。按說這時候,八門緊鎖,襄陽城內最大的危險分子想來想去恐怕就是我了。既然我還沒有作惡的動機和念頭,按說這夜就很安全了。

行之老宅,聽得裡面傳出很是詭異的塤聲,斷斷續續,高低雜亂。本來就打算進去給眾人拜個年,現在忽然感到找到了進去的極為正當而必要的理由,便像找到治安對象般大聲敲門,卻沒想一下子就把門拍開。

裡面的人聽得外面的聲響便出來,當前一位便是葉劍。一見他我便有了說辭:「劍,你幹得不錯啊,看來你作城守作的蠻有成就的,都能夜不閉戶了。」葉劍剛想說什麼著的,聽得我言,先大笑了起來。

「是我讓留著的,知道你會過來。」張叔笑著過來,我忙躬身行禮,然後互道新年的祝辭。

我看到了管亥,沒和他說什麼新年祝辭,他也沒說,而是如兄弟重逢般的擁抱,只是我在他耳邊問了一句,他在我耳邊回了幾句。鬆開雙臂後我笑著又問了一句,他端詳著手裡的塤也平靜地說了幾句,讓我的表情一時又肅穆起來。

最後我才和他說了幾句有些凝重的吉祥話,便和張叔張嬸打著招呼說回家了,其實還是繼續巡夜,但是不能實說,我怕他們二老擔心睡不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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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更時,我也覺得累了,翻身上馬,除了聽各種響聲,便是想著銀鈴。逢到岔口我沒有什麼意見,完全看馬的意思,它想去哪就去哪。這畢竟是我第一次巡夜,但這不是我第一次想銀鈴了,所以被來往的巡邏隊打斷思路後不久後就能又是滿腦子將來的場景,而且銀鈴在其中總是能栩栩如生。所以我覺得我這晚上我的所有行為完全顯現出我巡夜的業餘,以及走神的專業。

在轉到三更時整個襄陽都沒有聲音了。碰上巡邏隊十七次,其中多是在各處民居區碰上,而官宅區和衙門區只碰上一次,閑來無事想想可能性,懷疑和我一樣假公濟私者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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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時,天還沒有亮,我記得夏天被熱醒時,四更天東邊已經開始有些泛藍了。但現在依舊黑著,而我也開始有些倦意了。我這時所期望的唯一場景就是銀鈴過來牽著我的馬,而我把她抱上馬,攬於懷中一起回家。回家以後,會做什麼,我可沒有什麼記下來或和人交流的打算。而且想到此,我還做賊心虛地四周看了看。趕到四下無人,才安了心,發覺想想這個事情才能提點神。

五更又打了三刻,才見到天空泛出亮光,自東南邊城牆上的那一點魚肚白漸漸被中天又歸於沉重的藍黑色所吞噬。風忽然又不時地大了起來,我的肚子里感到沒什麼東西了,身上有些寒冷,且困意猶在,此刻感覺真是難受。自此,共見巡邏隊二十四次,後八次,多是在官宅和府衙等各區看上,估計和我一樣屬於假公濟私完畢後,心存愧疚,趕緊把各自巡邏區內的該巡沒怎麼巡的地方好好補補。

寅時天終於整個泛白,有些人家已經開始有響動,只是還沒有開門。馬跑了一夜也很是疲勞,我又下了馬,掛上天狼,拍了拍它,感覺它的屁股很是溫暖便把手放上去捂捂。看著它喘著大氣,白霧不時或直衝地面,又或衝擊牆面,還和它討了句口頭好,說它辛苦了。其實我也好不到哪去,所以馬也很給我面子,用它的尾巴甩了我臉一下,讓我朝雪地里好好吐了幾口,確信嘴裡沒東西才罷嘴。當下再無猶豫,又狠狠地上了馬,催馬前行。

衛戍所里,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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