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三章 過年

端詳自己的新武器應該算是種享受,用手指撥弄著韌性十足的刺身,便宛如自己回到幼年時代玩著最好玩的玩具,讓我不能釋手,幾乎罔顧了所有人的呼喚。

我有點想明白過來為什麼我喜歡這個樣子的武器了。小時候姐姐替我削過一把木劍,與其說是劍,倒不如說是短棍更好,兩邊刃的部分都是圓,前面也是圓滑的。因為姐姐怕我用有刃東西傷到人。姐姐說,哪怕是木頭的銳利也會傷到人,平時不要用這些尖的東西對著別人。而且劍身也很細,我記得沒幾天就斷了,姐姐說她是故意的,這樣就算我無意中打中了別人,也是木劍斷而不是別人傷著了。

思緒越展越遠,我還記得當時我和姐姐又要時,我是看著姐姐做第二把的。姐姐這把似乎削得更像真劍,削完後,還不厭其煩地用糠皮替我把上面打磨乾淨,卻一不小心還被木刺扎破了她的手,我還記得當時姐姐揉手蹙眉卻還掛著笑臉對我的樣子,讓我很心疼不安。緊接著後來姐姐手上的傷口化膿,人也發了高燒,大病了一場,為此我把那把木劍扔掉了。可能現在在老屋的什麼地方還能找到。不過從此後我就再也不玩木劍了,所以我再也沒找過,如果找,那就得找那些蜘蛛網最密的地方了,不過實在想不起來家裡有這樣的地方。

同來的人先行離開了,當我說要和他們一起走時,卻惹得老師對我發了脾氣,因為他們和我已經說了讓我先留下,怎麼我就在場居然都沒聽見,肯定是我又走神了。對此,我當然沒有什麼好辯駁的。

三個長輩詭且詭秘地叨咕了半天,最後剛剛被教訓了一通的我決定睡一會兒。

※※※

「子睿,你居然坐著都能睡著?」老師很驚訝而且頗有深意地問我。

「我看暫時沒什麼事,我就先睡一會。」我的臉皮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厚。

「你是不是在我大哥的課上經常睡著?」

「是。」我厚起臉皮決定承認,反正以後也不用上課了。

「你個混小子。」老師有些哭笑不得。

「這也好嗎?說明子睿在他的老師的保護教誨下,他感覺到了安全。我教他的時候,他就從來都不睡的。」師父帶著怪怪的口吻和別樣的惡趣味在嘲笑著老師。我都感覺不出師父的心裡是喜是怨。

結果,沒談起幾句正事,幾個老頑童又吵了起來,而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干,所以我決定不參與他們的爭吵。

※※※

「我們吵架你也能睡著?」三叔對我的憊懶顯然達到了佩服的境地。

「小睡以消殘酒。」我很自然的打了個哈欠,毫無愧疚之感。

「他們都走了,和我們說說你的想法?」三個長輩很惡劣且饒有興緻地帶著笑容看著我。

「當然要娶她了,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麼娶她,怎麼讓我娶她成為無可厚非。但是如果她今天還不回來,我就一定得去找她了,別真的她真的嫁出去了,負了父母之約,豈不是大大的罪過?」

「看看,我說吧這個傻小子果然滿腦子銀鈴,什麼都想不到,好了你們都輸了。」師父一副勝利者的樣子與他兩位兄弟說話。

「你們拿我做賭么?」

「是啊,你老師認為如果問你的想法,你雖心有旁騖,但卻會故作正經說出關於荊州各方面事宜;你三叔認為你雖心不在焉,也會裝模作樣會對你新的武器發一通感慨。但我就不同了,我清楚你這孩子的想法,自昨夜開始,你就一直是在想著銀鈴,而且你這麼單純的傻小子,在這種時候肯定會很老實的承認出來,而不會想著找個其它什麼理由來搪塞。」師父對我的認識看來非常深刻。

「好了好了,我們這樣拿子睿開心,孩子要生氣了。」三叔肯定注意到了我的臉色變化,我也知道我的心情目前不是很好開玩笑。

「子睿,說說你對荊州明年民生的看法,因為明年我們本就有打算屯田,你還有沒有其他想法,現在問你比較好,因為你在北面走了一圈,雖然我知道你走了一路官道,沒法能了解下面的所有情況,但最起碼你還算有第一手的材料。所以,我想問問你,與這恢複民生有關的措施,你還有什麼樣的看法。」老師也趕緊切入正題,必須承認三叔回來後,老師的整個人都變得活潑了起來,讓我也明顯感覺輕快了許多。

「我們似乎可以學學當年越國的十年教訓,十年生聚之法,自今年起,所有夫婦新生之子,兩個國家給養一個,三個給養兩個,四個給養三個。生兒子賞一頭牛,一袋米;養女兒賞一隻羊,一袋米;男過十八不娶,女過十六不嫁,父母都要受罰,不許老叟娶少女,亦不許少男娶老婦。男兒娶他國女子者賞,女兒嫁出要課重稅……」〔可以在《吳越春秋》里找到原文,讀來確實很有意思,特別是想到計畫生育的時候——作者注〕

「等等,子睿,你的記性不是一直很糟糕嗎?」老師有些奇怪地問:「這幾乎就是我和你們講的原文,連我講錯的地方你都複述出來了,你其他的課文記得那麼糟糕,這個你記得這麼牢……你腦袋裡平時都在想些什麼?」

「子睿看來也不是像他看起來那麼老實啊?」師父決定倒向嘲笑我的那一面,毫無師徒之誼。

「要是照你的方法,你們家肯定會受罰的,而且一定是雙份。」三叔也搖著頭故作正經。

「最主要的是要是照他的做法,荊州一定會窮死。」老師故意狠狠地說了一句,「漢中那一仗的帳我還沒和你算。」

我還沒有怎麼反應過來,卻先清楚地看見老師肯定被他兩個兄弟在背後搗了兩下。旋即,老師也換了話鋒:「你的主意還可以,不過當然要改換一些細節,比如,你連他國都還想不起來改,我問你我們旁邊還有什麼他國,你這傻小子!銀鈴的事情,你決定要去找她,怎麼找?」

老師的話題轉的還真快,也真費了他們如此苦心,忽然想到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不是認為我心胸還是窄了些。

「我不知道,我現在希望銀鈴能在今天回來,但如此大雪,我也沒有信心她能今天回來。」

「如果她不回來呢?」

「老師,我倒思起一事,今天是大年三十,但是各家桃符都沒掛上,那今夜我們可能需要多派人手守夜,以安民心吧?」

「你怎麼扯到這件事情上面了,不過這是自然,去年我們不就這樣么?那是前年大旱留下來的權宜之計,這兩年過去了,照舊例行事,我們不也相安無事么?」

「那今夜就交給我來主持吧,我回來後還沒做什麼事呢!而且,我想大家也對我守的夜會感到格外安心吧?」

「然後呢?」

「明天我就去找銀鈴,我總不能等到銀鈴和曹操行過夫妻之禮,再找她吧?」想到這個可能性我就緊張得要命。

「說到這個事,我們剛才合計了半天,怎麼說呢?告知天下你們不是姐弟,是夫妻,我們倒可以想出辦法,但是這聘禮昨晚你也收了,媒妁之禮也都齊備了,你把銀鈴搶了回來,這曹操怎麼辦?不瞞你說,我們甚至曾討論過,讓銀鈴嫁於曹操,對我們荊州更有利,但這關乎你的一生幸福和你的父母之命,我們不會也不能攔著你去找銀鈴,恐怕也只有銀鈴能包容你了,所以我們也支持你去把銀鈴娶回來,不過方法上得好好想想。」老師很坦誠地把他們的討論和結果告訴我,讓我頗為感激,不過我的腦袋裡絕對沒想過用自己的妻子去做這種噁心的政治交易。

「孟德兄心胸開闊,我與他言明,他必不怪我。你們說到孟德兄,我去他那裡也許能找到。」

「哎,等等,子睿,那天我教你們天下婚俗之禮時,你是不是又睡著了?」我立刻陷入支支吾吾,顯然有些不打自招。

「果然,我問問你,子睿,我上課時,有多少時間你在睡覺?」老師有些生氣。

「孩子長身體需要睡眠么。」師父也不知道哪來的理論,不過總算讓老師臉色緩和了些。

「銀鈴依制最起碼要在自己的閨中待三個月,才能出嫁。那時子涉他們是在京城,那是上書請賜之婚,可速辦。而這是規規矩矩的士大夫抑或郡侯之間的婚嫁,焉能如此隨便。」

「那就是說,我應該去上闔郡王府那裡找銀鈴。」

「總算你還不笨。」老師長吁了一口氣,甚至擦了擦額頭上因為著急或者是氣急而出的汗:「要是換在草堂,非把你趕打出去不可。」不過老師確實一直對我都有些過分的偏袒,他的聲音很快就緩和了下來:「你也該去給你的父親拜個年,如果有可能還得給申公呈恩公上個香,祭拜一下,申公望這個人不錯,雖然有些執拗,你切勿將他當作那種混蛋廢物類的郡王就行了。」

「那學生就走了。」我想想沒什麼事情,還得準備一下,主要是好好睡一覺,要不然今夜可不是很好熬。

「等等,別急著跑,你家那個司馬小姐是幹什麼的?她是水鏡先生之女?」

我點點頭,補了一句:「照顧孔明的。」想不出幹嗎問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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