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九章 亂

我忽然感到我也有些太膽小了,霍地站起,肅然地問:「你是何人?為何在我家。」

不過在那女子還沒回答之前,我又想到孔明和宋謙既然與她這麼熟識,她該是什麼熟人才對,但是我就不認識她。

所以,我的語氣在極快的時間內,又回到了客氣地問詢中來:「請問這位姑娘……你與家姊是否相識?」

「是的,銀鈴姐姐是家父的學生,又因年紀相仿,故而小時便熟識了。」這是個端莊清秀的少女,現在的她稍微地戴上了笑意,但是卻依然捧著心顰著眉,恐怕是剛才被我嚇著的。

「原來是水鏡先生的……小子無禮,以為是姐姐,多有冒犯。」我有些慌了神,趕快賠禮。

「你嚴重了,沒關係的,實際你也該把我當姐姐也可。我小時候來時,你還只是個嘴角流著口水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小孩子;這一年你沒在家,父親怕銀鈴姐姐太過孤寂,便讓我過來陪銀鈴姐姐。後來銀鈴率軍平叛去了,我就留下來照顧孔明和這個大宅院。這十幾年沒見,你真的如銀鈴說得一樣和以前變化了很多。」這是個有些開朗但是同時還是有些羞澀的姑娘,她能如此侃侃而談,但是卻總是低著頭與我說話;但是聽得她說了這些話後,我卻感覺這個聲音很耳熟。

「原來子睿大哥小時候嘴角流著口水,那時的樣子肯定很有意思。」

「你個小傢伙,你才來我家時就給我榻上留了那麼一大攤口水,你還說我。」我立刻板起面孔教訓起孔明,忽然想到一件極重要的事情,「姐姐呢?」

孔明忽然有些黯然:「姐姐走了。」

「走了,走去哪了?」

「不知道,她只和我說姐姐要出嫁了,得去準備很多東西,就在昨天走的。」

「姐姐為什麼不等我回來就走了!」我心中忽然感到空蕩蕩,差點沒吼出來。

「姐姐說你要治傷,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她說她在出嫁前,還會回來的。」孔明忽然怯生生地說。

「噢,知道了。」我感到剛才有些失態,尤其是在姐姐的閨中密友面前。

這時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黃頭髮小子和吳越端著一些吃的東西進來,在門口看見我,就停在那裡了。吳越認得我,因為手上拿著東西,不便對我行禮,只衝我稍微點點頭,叫了聲:「平安風雲侯大人您回來了。」

而那個黃頭髮的小子則完全在獃獃地看著我,實際上我也和有興緻地看著他。在昏暗的燈光下我依然能分辨出他和吳越的另一點不同:一雙紅通通的眼睛。按說這孩子長得還算挺好的,沒什麼部位長得有什麼錯漏,就是這兩處顏色有些問題。我立刻想起這人是誰了。

「陳武!為何在那裡發獃啊?」我覺得得表現出一種萬戶侯的氣度,直接喚出他的名字,顯得親近。

「乖乖個隆地動,侯爺好高啊!」前面的發語詞很有意思,我曾經在鹽瀆城裡聽過這詞,當時沒想明白那是什麼東西,這回聽著他的口音也是揚州鹽瀆那一帶的,那麼估計就是那兒的人的語氣詞了。

「是啊,你有什麼意見?你們幹什麼去了?」

「大家有些餓,我們就去弄點吃的。」

「快點吃,吃完了,你們把《天問》抄完,孔明,你累了就先去睡。」

「佩姐姐偏心,幹嗎又向著孔明?」剩下的幾個孩子都很是不忿,看來孔明已經激起民怨了。所以,激起民怨者沒有多發言,只管吃著東西。

「他還小啊,快點吃吧。」這個佩姊姊的理由倒真是充分有力,一句話結束,幾個孩子只好老老實實吃起東西了。看他們吃的樣子,尤其是孔明,我不僅知道他是怎麼胖起來的,也讓我感到有些餓了。

「子睿,你也有些餓了吧?我幫你做點吧。」佩姊姊真是好人,她一眼就看出我的所需。我本來想說不麻煩了,然後自己去搗持點什麼填填,可是不爭氣的肚子比我搶先回答,讓我有些尷尬。不過她莞爾一笑,直接出去了,似乎並不在意,也很能理解我這樣的一個大肚漢。幸虧那幫孩子吃得跟四頭小豬一樣,其中最兇猛的必然是孔明,所以很幸運地是他們根本沒注意我剛才的尷尬。

佩姊姊一走,我就來了脾氣,「你們這四個人餓瘋啦,能不能不要吃得這麼沒有品。」

「沒事啊,我們還小啊,而且你先管管孔明吧。」那三個大一點絲毫沒有愧疚的意思,直接把罪責推給那個小的,因為吃得幾乎趴到桌子上的就是這個小東西。

「別管我,我是和你學的。」但是孔明這個小賊小子搶先的一句話就讓我一點脾氣都沒有。

本來想像中的熱情迎接就變成了這樣的一個狀況。想想也是:陳武和我不熟;吳越才和我分手,現在又見;宋謙和我也分開不到半個月。就是孔明這小子太沒感情,一年沒見我就只顧吃東西。想想我就是一肚子火。

不過,我心裡很快就被另外一件事所佔據,就是這個佩姊姊的聲音總感覺在哪裡聽過。

在我還沒想到的時候,我的夜宵也到了,不過隨著夜宵到的,還有破六韓烈牙。據說此人也在尋摸吃的,被佩姊姊在廚房逮到了。

這才是兄弟,我與他拍著脊背,互相問候,一時間倒把其他的給忘了。至少等我們寒暄完畢,卻發現一幫孩子都不在了。

「不是還要抄寫么?」

「讓你們兄弟好好敘舊吧,我讓孩子們都去睡了。」其實根本無所謂,我可以和兄弟出去談,現在這倒讓這幫小子撈了便宜,偷了懶。

這時候,孔明卻跑了回來,我第一感覺是他良心的回歸,不過他說的是:「子睿大哥,你回來了,我睡哪裡?」

這讓我一頭霧水,原來姐姐讓他睡在給我準備的房間,我便說我再找一間睡好了,想這襄陽王府找間屋子睡該不是麻煩事。不過他走之前,他很誠摯地對我說:子睿大哥回來就好了。接著加了一句,可以帶我出去玩了。然後,又加了一句,大哥我很想你。就算這句話比較有人情味了,不過最後一句讓我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知道你什麼好吃的東西都沒給我帶,走之前連聲招呼都不和我打。」這真是個小大人。

「你這頭小豬,再吃還得了。」我找到了一個借口,順勢趕快勸慰:「去睡吧,明早大哥帶你出去玩。」剛說完,屏風後冒出另外的三個小孩的腦袋,「那我們呢?」

我知道我被人設計了。

打發完這幾個讓人頭疼的小傢伙,我與我的鮮卑兄弟坐下,我們倆也沒什麼客套就吃了起來。一邊說著什麼,佩姊姊就在我們的身邊不遠處,繼續做著針線活,讓我們有些噁心話不好說出來,很多事情還只能小聲說。

原來鮮卑人都住在這府中,晚上他覺得有些餓就自己出來整東西吃了。因為弟妹的身孕已有了些時日,現在雖然還沒到行動很不方便,但已夠讓我的龍行兄弟凡事不驚動夫人大駕。而且他也怕驚動別人,因為還有人住在這裡,這些人包括輕那族人,四個小子,佩姊姊,揚州的來人,一些到現在還不知從何而來的人,還有幾個老傢伙;剛想問問他們的情況,北海還補了一句讓我打消了念頭:最近不知去向。他便自己去膳房自己整點東西吃,卻正好碰上佩姊姊說我回來了,他便過來了。我覺得弟妹有了身孕後,這個小子就比以前要踏實冷靜多了,至少沒有大喊大叫讓全襄陽人都知道我回來了。

我說吃得差不多了,讓他快點回去陪夫人,他也沒什麼客套,拍了拍了我,又順手捲走一條羊腿。

而我則繼續保持斯文地吃東西。一邊不時偷偷瞅瞅司馬家的千金,總覺得她的聲音有點耳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了。

但是我不是個悶葫蘆,所以實在想不出來時,我就直接問了出來。

「我小時候見過你很多次,不過那時候……」肯定是和姐姐學的壞毛病,又說這種我不可能記得起來的事情。不過她旋即加了一句,我就立刻想起來了,這一驚可不小:「你可記得一人之口,為之台的典故吧?」

「那是孟德大哥的話?啊,你是那東夷女子?」

「是的,你沒看出來吧,哦,當時你在帘子之後,只能依稀看到我影子。我母親本是東夷女子,當時正要過夏,是我的表舅來看望我要先帶我去洛陽玩一圈,然後帶我回吳郡看望我的外婆。沒想到在洛陽竟碰上了你,其後吳郡起亂,我便在中途折道回荊州了。想起來,你當時在大街上替我趕走那潑皮很是英雄。開始我還不知道你是誰,我好久沒見到你了。但是很快我就從路邊人談話中知道了那個武器的主人的名字,我才知道正好碰上你了。」她指了指我的身後,我知道是她指的是什麼,從窗戶中看宋謙時,餘光就看見我的刺蝟了。

我想起來了,當時為了保護她我還在窗下呆了一夜,還被張凱夫婦合夥給當作了賭具一用。

「當時我接到一對也是出來遊玩的年輕夫婦的一張紙條,他們讓不要朝下看。我知道他們沒有歹意,不願拂逆別人心意,就順著他們的意思做了。但是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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